“周藝言,永生永世,我都不想再看見你。”


    蒼天的柔光下,泠泠溪水旁,陰翳森林中,青石板路上,空靈的不粥山,已逝的十幾年,都是騙她的……


    “沒事,淩葉,師兄不怕被打,倒是你,被打了師兄多心疼啊。”


    “淩葉,過來吃菱角啦!”


    “淩葉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我真的不疼的……”


    “淩葉,我……想帶你回家。”


    那些繾綣與溫柔,流年裏的相伴,恍若隔世,現在的周藝言,是惡魔,剝盡了她心裏的溫暖,屠戮著她脆弱的心。


    也罷,也罷,就當醉夢一場,以後,再也不要相見了。


    “玩也玩夠了,淩葉師妹,師兄送你上路吧。”


    周藝言手裏拿著一把長長的黑劍,劍身不斷滴著血,是玉淩葉的血,就在剛剛,這把劍毫不留情地刺進了玉淩葉的腰腹……


    玉淩葉冷漠地看著周藝言,黑暗、恐懼、絕望充斥著她的心,她終於冷笑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周藝言停下了腳步。


    “你去看看,她死了沒。”


    不帶一點感情的聲音。


    一個護衛小心翼翼地上前,要去探玉淩葉的鼻息。


    玉淩葉猛地睜眼,嚇了他一跳急忙退後握緊了劍戒備著。


    玉淩葉的眼睛裏,全都是曾小澈的茫然。


    啊咧?我不是在打羽毛球麽,怎麽就到了這裏?這是哪?我為什麽全身是血?


    原來她早在這個時候就穿越了。


    麵前這個人……


    啊!!


    原身的記憶源源不斷地出現在她腦子裏,她驚愕,她憤怒,她疼,滴血的心刺痛腦部的神經,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


    周藝言這個……


    曾小澈努力地撐起身體,鮮血從她的傷口裏緩緩流出來,玉淩葉真的是傷得太重了,被眼前這個渣成碎沫道貌岸然的家夥……


    明明夜琉璃就在手旁邊,她卻沒有力氣撿起來!


    “喲嗬,還沒死?挺能撐的啊,看來,還需要再補一劍。”


    周藝言提著血劍走過來。


    我的媽耶,曾小澈皺著眉顫抖地看著旁邊的夜琉璃,啊夠不到夠不到,她不會成為史上第一個剛穿越就又死了的人吧?那也太慘了點,周藝言這種欺騙感情謀命害命的人怎麽能允許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過分!


    啊上帝啊大羅神仙啊誰來幫幫她!


    “再見了,哦不,再也不見了,玉淩葉。”


    討厭的、令人生恨的笑!


    周藝言一劍猛地刺來,曾小澈閉上了眼睛。


    一股棲影花的香氣飄來,在血腥味彌漫的樹林中簡直是一股清氣,緊接著一聲清靈的劍響周藝言的劍被彈飛,血滴眼看就要濺到曾小澈眼睛上,曾小澈急忙閉眼,再睜眼時,恍然間她似乎換了個世界。


    仿若一朵碩大的棲影花從天而降,淡了世間的塵煙,淩駕於俗世之上,衣袂間傲然無限,手執一把拂世之劍,清冷,純粹,寒氣四溢,青絲如墨乖巧地鋪在背上,這,哪裏來的世外仙人!


    仙人站在曾小澈麵前,擋住了她的視線,麵對著周藝言,手中清冷寒光劍一轉,倏地回鞘,極冷的聲音響起:


    “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小姑娘,也不覺得丟臉?”


    曾小澈接了句話:


    “他的臉剛剛被他自己撕了扔在地上還踩了幾腳,現在已經沒臉可丟了。”


    周藝言:“……”


    仙人回頭:


    “不錯啊,還有力氣說這麽多話,看來傷得也不是很重,那我走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傾世之桀驁,傲世之冰冷,眉間似水雙眼明亮,曾小澈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什麽明星什麽愛豆通通拋在了腦後,我的天哪這也太帥了吧!


    曾小澈爬過去想抱住他的腿,又怕蹭髒了他的白衣,隻好手撐著地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


    “帥哥你別走,少俠,大神,爸爸,你別走,你救救我,你看看我都快被血水泡散了,多慘一小姑娘啊!”


    仙人甚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看著周藝言。


    “哼!”


    周藝言似乎是敢怒不敢言,


    “都撤了!”


    一瞬間他和他帶過來的人都散了個幹淨。


    仙人回過身來:


    “姑娘你沒事吧?”


    曾小澈看著他那張帥臉笑嘻嘻地說:


    “有事啊,我都快掛了,這不在這兒留著最後一口氣等著帥哥給名字麽!”


    仙人歎了口氣,滿眼憐惜地看著她:


    “夏風影。”


    曾小澈笑了,看了眼這黑壓壓的血腥氣息濃重的鬼林子,看了看夏風影令人沉醉的臉,滿足地暈了過去。


    “姑娘!”


    這一幕,戛然而止。


    記憶裏那刻骨的初見啊。


    再清晰已是清秀草房,怡人山水,草木微搖。靈動的藍蝶輕輕落在迷人棲影之上,風鈴晃動,琉璃光映流蘇耀。一派煙火和諧的氣息,夏風影換了襲深藍衣,親自拿著鍋炒著菜,謫仙入俗世,竟也無違和感。


    草房裏曾小澈蹦蹦跳跳地采了些野花回來,對著銅鏡就往自己頭上戴。


    “夫君,我戴這個好不好看?這個呢?”


    夏風影騰出一隻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乖,夫君炒菜呢,一會兒看我們美豔動人的小澈,現在不行,忘了放鹽就不好了。”


    曾小澈挽住他的胳膊:


    “隻要是你做的,放不放鹽,我都愛吃。”


    夏風影:


    “是了,不吃也得吃,誰讓你自己不做。”


    曾小澈:“……”


    她又蹦蹦跳跳地走開:


    “我去看小兔嘰,兔嘰才不會像你那樣傲嬌呢。”


    夏風影皺眉:


    “傲嬌的我,你不喜歡?”


    曾小澈抱起一隻小白兔,素手撫過它潔白的毛發,下巴貼在它身上賣萌:


    “喜歡呀,我的夫君君,怎麽會不喜歡?”


    夏風影微笑。


    如花的前塵,平鋪在那似水的流年中,那般輕柔、那般美好。


    這一幕,突然消失。


    再見還是那個草房,卻已是涕淚滿臉,早已不是當年。


    曾小澈不可置信地往後退,重重地撞在了牆上,她捂著心口蹲下身,抱著自己擦著淚:


    “為什麽,為什麽你姓羽,為什麽你是羽家的人……”


    夏風影伸出雙手想去抱起她,可終隻能僵在原地,雙腳像灌了萬兩碎石,怎麽也挪不動步。


    停在空中的手,挽不回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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