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麵前的,是許久沒見的鶴晴鴻。


    鶴晴鴻顯然是非常重視她,知道她受傷了親自出宮趕到公主府來看望她。


    可是曾小澈可不是這樣理解的……


    她先是驚恐地縮了一下,想把被子拽回去蒙住自己的臉,又覺得這樣不好,捏著被子的手抖了抖,最終往後蹭了蹭,身子抵住了牆。


    鶴晴鴻平靜地向前走了一步,卻把曾小澈的魂都要嚇出來了。


    曾小澈瞪大了眼睛,想再往後縮,發現自己沒有空間再躲了以後顫抖地調整姿勢跪好,低著個頭,全身都在抖。


    腰間包紮好的傷口因為她這幾下的劇烈運動又滲出了血,白衣上一片鮮紅,十分刺眼。


    “晴漣。”


    鶴晴鴻叫了她一聲。


    “皇兄恕罪!”


    曾小澈立刻把頭叩了下去,整個人匍匐著,頭埋在胳膊裏,大氣都不敢出。


    鶴晴鴻一驚,彎下腰安慰似的摸了一下她的頭:


    “你幹嘛這麽害怕啊?朕長得這麽像厲鬼邪神嘛?”


    曾小澈這才敢抬頭,望著鶴晴鴻的眼睛裏滿是淚水:


    “皇兄,我,我……”


    鶴晴鴻又輕撫了一下她的頭發:


    “做得不錯,那麽輕鬆就攻下了烏澗山,朕是來祝賀你的。”


    聲音如朗日陽光,曾小澈終於鎮靜了下來,微微低著頭,小聲說:


    “可是我放走了……”


    “沒關係。”


    鶴晴鴻打斷了她的話,


    “朕知道,不就是羽家和瓏日閣勾結的證據麽。”


    曾小澈詫異地抬頭:


    “皇兄,你不怪臣妹?”


    鶴晴鴻輕輕撩起長袍坐在她旁邊,攬住了她的肩膀:


    “瓏日閣已經滅了,就剩羽家了,皇妹,是你自己說要去處理羽家的事的,反正這個攤子也要你自己收拾,朕又不管。”


    曾小澈:“……”


    說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反正曾小澈也是給她自己添麻煩。羽家是不可能有實力和皇室抗衡的,鶴晴鴻留著他們,完全是看曾小澈的麵子。


    太真實了。


    曾小澈換了個姿勢,把腿伸開,終於可以放鬆地坐下了,眼中卻充滿了焦慮。


    “皇兄。我好難過。”


    沉默了許久的曾小澈終於說。


    鶴晴鴻輕輕抱了她一下,安慰道:


    “安啦晴漣,更難過的還在後麵。”


    曾小澈:“……”


    某澈再也不會快樂了。


    “嗯,朕的意思是,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放著也沒關係。你最近太累了,幹嘛對自己要求那麽嚴格呢?”


    鶴晴鴻補充道。


    某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親愛的皇帝哥哥,不是你自己說還有別的事,把瓏日閣的事全交給我的嘛?現在又說我對自己要求嚴格,我嚴格個鬼……


    “皇兄,你真好……”


    想雖然這麽想,曾小澈還是癱在了鶴晴鴻的懷裏,畢竟撿了個願意寵著她的牛掰親哥,還是挺開心的。


    “那你好好休息,朕就不打擾你了。”


    曾小澈剛靠了一會兒,鶴晴鴻就刷地一下站起了身,曾小澈差點一頭栽到床上去,這點美好真是轉瞬即逝啊。


    “恭送皇兄。”


    曾小澈目送鶴晴鴻離開,撫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又想起了她在夏風影身上劃的那幾刀。


    為她擋刀、為她療傷的夏風影,最終還是被她所傷。


    親夫君啊,他行軍路上那句“夫君給你揉揉”還在耳畔回響。


    鶴家,羽家,百年糾纏,到底孰是孰非?要化解糾葛,任重而道遠啊……


    曾小澈突然直起了身,糟了,這段時間專注於瓏日閣的事情,她已經把在藏書閣看的羽家的資料全部忘光了。


    看來得再去藏書閣複習一遍。


    曾小澈披了一件外衣就起身下床,打開門剛要出去,卻被門口突然出現的劉飛殊一掌推回到了屋內。


    “你想幹什麽啊?乖乖回床上躺著去。”


    曾小澈被推得連連後退,這個劉飛殊對傷號也不溫柔,語氣跟蘇文菲一樣命令性十足。


    “我要去藏書閣看看。”


    曾小澈整理了一下衣服,邁步又要走,卻被劉飛殊張開雙臂攔住了:


    “不許走,曾小澈,你說過要陪我喝酒的。”


    劉飛殊這個突然像個孩子一般的語氣把曾小澈驚到了,這風格轉變有些快。曾小澈搖搖頭:


    “飛豬啊,好像是你陪我吧?”


    劉飛殊咳了一下:


    “都差不多。反正你不許走。”


    曾小澈把外衣脫了隨手扔在了桌子上坐回到床上:


    “不走就不走。”


    劉飛殊:“……”


    這麽聽話的嘛?


    “哎。”


    曾小澈輕輕地躺下,給自己蓋好了被子,突然聽見劉飛殊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院中涼風依舊,棲影攪動著心中的漣漪。


    “飛豬,你歎什麽氣啊?”


    曾小澈有些奇怪,歪著腦袋問他。


    劉飛殊看了她一眼:


    “真的要喝酒嗎?你還有傷,喝酒不好。”


    曾小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微笑了一下,喃喃說:


    “我……嗯……我從現在開始好好躺著,一動都不動,到晚上傷口肯定愈合得好好的,不會再流血了,一定不會再流血了。”


    “真的這麽想喝?”


    劉飛殊擔憂地問她。


    “不要再問我了,嗯,不要再問我了……”


    曾小澈伸手用衣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衣袖蹭了一片水漬。


    想哭,真的想哭,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夏風影的離開,也許是因為感動於劉飛殊和蘇文菲對她的照顧,也許是悲哀自己的命運……


    她隻知道自己最近淚點好低,也許淚流在臉上的那種冰冰涼涼的感覺才能緩解自己心情的複雜。


    劉飛殊站起身,安安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走了,想是準備秋涼川去了。


    曾小澈哭累了,覺得沒意思,自己睡著了。


    憑欄處無風無月,隻有落花欲零。


    誰說執手看燈,琉璃滿街。


    誰說泛舟今夏,許她輕紗。


    妄想罷了。


    曾小澈睜眼,窗邊已沒有了亮色,最後一絲晚霞也消逝了。


    付深閃著大眼睛在她床邊看著她,桌子上放著一碗清粥。


    劉飛殊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胳膊邊擺了五壺秋涼川。


    五壺……


    曾小澈摸了摸額頭,還沒喝怎麽就感覺有些上頭呢。


    “姐姐,喝粥吧?”


    付深小心翼翼地問她。


    “好。”曾小澈應了一聲,“付深,留下來陪我們喝酒吧?”


    付深看了秋涼川一眼,猛地站起身,連連擺手拔腿就跑:


    “不了不了,姐姐,打擾了,再見。”


    許是想起之前他喝一杯秋涼川就臥倒的慘樣了。


    曾小澈笑著搖了搖頭,桌子上趴著的劉飛殊的眼睫毛突然顫動了一下。


    燈月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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