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州。


    羽見酬收到了一個奇怪的箱子。


    打開一看,全是些零零碎碎的文書。


    他拿起了其中最大的一本,似乎是一本賬,卻充滿了“三七二十八”之類的謬誤;又拿起一本,卻是一部花名冊,上麵的名字都似曾相識;又拿起一本……


    羽見酬的臉色漸漸鐵青。


    誰搞到了他貪汙的證據?又是誰搞到了他暗衛的名單?是誰?!


    突然,他看到箱子裏有一封信。


    “吾兄,山堯州、尤州近來可好?”


    “小弟聽說兄長的人馬已齊聚永嵐州,想必是有人得罪了兄長,故而稟報了父親,肯定不會讓兄長受了委屈……”


    羽見酬臉色已經變為慘白!


    羽見瀟!!


    永嵐州。


    夏風影用手指一圈一圈撫著茶杯口,看似坦然內心其實有點緊張。


    “公子,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劉晏悄悄進來了,行了個禮。


    “練武大會的事一定要安排好。”


    夏風影低聲說。


    過幾天便是羽家一年一度的練武大會,所有在永嵐州的羽家人都要參加練武大會,是各路羽家精銳比試武功的時候,也方便羽家家主檢驗一年的練武成果。


    “公子放心。隻是公主她……”


    劉晏欲言又止。


    “她可還好?”


    夏風影抓住劉晏的手臂焦急地問道。


    “還……還活著。”


    劉晏說。


    他也隻能說,她還活著了。


    “公子,用不用知會公主一聲?”


    劉晏輕輕問。


    “不用,她一定會那樣做的。”


    夏風影說。


    對於曾小澈來說,活著比死了更讓她難過。


    但是不行,她得撐著,她被綁著,連死都沒有辦法去死。


    星陳十年,九月。


    永嵐城外,羽家專屬練武場。


    旌旗獵獵,鼓號齊鳴。


    羽家軍嚴整列陣秩序井然,刀劍在日光下泛著寒芒;弓弩手挾長弓配勁弩蓄勢待發,草木製成的靶子上是用血畫成的圓。


    羽景山坐在為曆代羽家家主準備的寶座上,夏風影麵帶微笑站在他旁邊,曾小澈在他們中間。


    她在羽景山的座位旁,跪著,一雙血手被繩子纏著,頭靠在他的座位上,身上還是那件被血染紅的中衣,臉上泥和血跡遍布,發絲亂糟糟地貼著臉。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憐長公主,鶴晴鴻最寵愛的皇妹,他們就偏要讓她跪著,用最殘忍的方式侮辱她。


    曾小澈的眼睛隻睜開了一點點,表示自己還活著。還是如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她沒有精力去思考什麽侮辱不侮辱的,她隻想趕緊去死。或者說,她已經死了。


    世間所有事都與她無關。


    “羽家眾軍聽令!……”


    浩浩蕩蕩的羽家精銳裝備完整,邁著整齊的步伐一隊一隊向他們走來,忽視日光的暴曬,盡顯威武氣場。


    首先走來的是夏風影的隊列,雖然羽家二公子溫潤如玉,他的人卻氣震山河,毫不服輸。


    “瀟兒真是愈發出息了。”


    羽景山看著夏風影聲勢浩大的陣列,點頭評價道。


    “還是父親教得好。”


    夏風影上前行禮,嘴角帶了一絲不明意味的淺笑。


    “怎麽不見你大哥?”


    講真要來也是羽見酬的人先來,可羽見酬完全沒有消息,羽景山心裏覺得奇怪。


    “大哥在尤州有事,不過現在應該在趕來的路上了。”


    夏風影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個冊子給羽景山呈上,


    “父親,這便是大哥在尤州的事務。”


    羽景山接過冊子,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臉漸漸從紅潤變成鐵青色。


    “誘騙、販賣婦女被衛禦司查……”


    羽景山氣極,不過好歹是家主,穩住了情緒顫抖著問夏風影:


    “瀟兒,此事可當真?”


    夏風影微微一笑:


    “父親,兒子收集到了諸多證據,可互相證明。另外,這裏還有大哥與瓏日閣勾結的證據,大哥在山堯州所作所為的證明,大哥還有好多人集結在永嵐州。如果不出所料的話,他今天就應該……”


    霎時風起,把林中的落葉吹出了一個微型龍卷,空氣中帶著幾絲火味。


    夏風影欲言又止。


    “應該怎麽?”


    羽景山焦急地追問。


    突然一陣兵戈鐵甲聲,練武場前衝過來了數千精銳陣隊,打頭的麵上熠熠生輝,顯然是豐神俊朗的羽家大公子羽見酬。


    羽景山的臉色十分不好。


    練武大會也是審閱一部分精銳而已,羽見酬帶了這麽多人,頗有些來者不善的意味。


    夏風影的表情也凝住了,不過他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把扇子,搖啊搖啊搖個不停。


    “父親,這麽多年,大哥所做的一切,您應該不會一點都不知道吧。”


    夏風影眼裏閃著奕奕神采。


    羽景山沉默了。


    “父親,兒子來晚了。”


    羽見酬翻身到練武台前,對著羽景山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酬兒,你帶這麽多人過來,所謂何意啊?”


    羽景山假裝氣定神閑地問。


    “當然是供父親審閱啊。”


    羽見酬自信地行禮道。


    他揮了揮手,身後的精銳武士紛紛拔出了刀,齊聲高呼:“請家主退位讓賢!”


    羽景山臉已經黑的跟鬆煙墨差不多了。


    “怎麽樣,父親,”羽見酬輕笑一聲,突然厲聲喝道:“兒的刀劍可鋒利否?”


    羽景山大怒道:“給我拿下這個逆子!”


    話音剛落,演武場周圍殺聲四起,兵器的撞擊聲不絕於耳,顯然是沒有多少人會響應家主的號令了,隻有侍立在左右的親衛持刀上前,試圖衝擊羽見酬的本陣,試圖擒賊先擒王。


    當然了,結果不太美妙,雙方僵持在了一起,而明顯寡不敵眾的羽家親衛漸漸有些頂不住了。


    羽景山的臉已經開始由黑轉白了……莫非今日就要交代在這了?外麵的殺聲都慢慢變小了!


    而此時夏風影倒是好整以暇,也像羽見酬一般揮了揮手。


    於是已經有些安靜的外圍,殺聲再起。甚至更加浩大!


    這回輪到羽見酬臉黑了。


    “兄長可曾聽過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夏風影淡定地搖著扇子,沒搖好手一滑,扇子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一陣尷尬,夏風影在眾目睽睽之下撿起了扇子繼續搖,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那又如何?”羽見酬一把奪過了身邊心腹的角弓,引弓一箭!


    “你們死了,羽家還是我的!”


    電光火石之間,夏風影拔出清影劍刷地一擋擋飛了襲來的箭,心裏想:你射家主啊大哥,射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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