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希在一片黑暗中不停的向前跑,就像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著他一樣。可是,越跑,就覺得使不上力,腳就像被地粘住了一半,就連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這時,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然後,他就醒了。


    心有餘悸的捂住眼睛,尚希這才覺得自己胸口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對。睜開眼,昨天撿到的小娃娃正趴在他的胸前,睜著一雙黑瑪瑙似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自己。


    “小混蛋,居然比我醒的還早。”尚希伸出雙臂,把小娃娃從胸口上拉下來然後抱進被窩。


    “啊,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尚希打了個哈欠,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也不好像以前在現代那樣賴在床上不起來。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這個問題很重要,總不能在別人問起來的時候再想。


    小娃娃在尚希的懷裏老實的呆著,聽到尚希的話也沒什麽反應,隻是自顧自的抓著尚希的手指。


    尚希有些無奈地看著懷裏這個小小軟軟的小東西,心裏懷疑他是不是被嚇出了什麽問題。尚希並不知道像這樣兩三歲的幼兒的記憶力能保持多久,但是,想起那個明顯是被殺死的大人,還有看到小東西的時候那一臉的血,尚希情願這麽大的小娃娃其實是什麽都記不住的。畢竟,關於那個的回憶過於血腥。尚希想到這裏,眼中一暗,語氣卻柔和了許多,“要不然,我給你一個新名字好不好?”


    小東西抬頭看了尚希一眼,然後繼續玩著他的手指。


    “呐,我當你答應了啊。”尚希用閑著的那隻手捏了捏小東西沒什麽肉的小臉蛋,“那你就跟我姓,姓尚,就叫尚瑜吧。”尚希把尚瑜這兩個字在心裏念了幾遍,覺得有些別扭。之所以叫瑜,是因為尚希最喜歡的就是那個傳說中被諸葛亮氣死的周瑜,不過,自己的姓配上崇拜的人的名字,尚希又覺得有那麽一絲的不自在。“不行,尚瑜不好聽,尚公瑾……也有點別扭。算了,就叫尚瑾吧。”最後,尚希做了決定。


    “呐,以後你就叫尚瑾了,是我的兒子。”捏了捏新鮮出爐的兒子,尚希居然覺得心裏升起了一種類似於父愛的感覺。


    “爹爹。”這時候,小東西,不,應該叫尚瑾了,倒是軟軟糯糯的開口叫人了。


    “嗯,乖兒子。”尚希直接在尚瑾的小臉上獻上狼吻一枚。


    這時候,天色已經微亮,外麵傳來了雞鳴狗叫的聲音,尚希的心裏一陣平和,終於不是前幾天的惴惴不安。


    “好了,尚小瑾,我們該起床了。”尚希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幾下穿好了衣服。然後把被子裏的尚瑾也抱了出來,穿好了陳伯準備的麻衣。讓尚希比較為難的是,自己頭上那絕對稱不上短的頭發。尚希的頭發最長的時候也不過是有一種雞窩的效果,可現在,如果打理不好的話,那根本就是自由生長的雜草。


    最後,尚希隻能拿起屋子裏的木梳子,一下一下的慢慢的梳著自己那很是糾結的頭發,然後撕下一節布條,把頭發綁成了一個馬尾。至於尚瑾,好吧,小孩子的頭發沒有多長,隨便梳了幾下就整齊了。


    抱著尚瑾,尚希打開了房門,然後看見陳大娘正在院子裏喂著雞。


    “陳大娘,”尚希走過去打著招呼。


    “呀,尚希這麽早就起來了。”陳大娘放下手裏的雞食盆子,手在衣服的衣擺上擦了兩下,然後直起腰向尚希走去。“再等等哦,一會兒就開飯了。對了,你和娃娃還沒洗臉吧。來,大娘給你們打水去。”說著,就朝牆角那裏走去。


    尚希趕忙快了兩步走過去,“大娘,這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哎,來者是客,這怎麽好讓你動手。”陳大娘不以為意的說,手腳很麻利的從牆角的水缸裏用葫蘆瓢舀出來兩舀子的水,倒進一邊的一個木盆裏。“再等等,大娘給你們倒點熱水啊。”


    早飯很簡單,雜糧粥配著小鹹菜。陳大娘又給尚瑾蒸了碗雞蛋糕。


    吃完早飯後,陳伯讓陳大娘收拾好桌子,然後看向尚希,“尚希啊,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呢?”


    尚希緊了緊抱著尚瑾的雙臂,表情也認真起來,“這個,我還沒想好,隻是,想先找一個地方定下來。”然後表情有些黯然,“來原那裏家裏已經沒人了,我家裏原本也算是殷實,如果僅僅是旱災的話,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背井離鄉。隻不過,我們家所在的那個地方,在旱災之前,就已經地動了。我爹,就是在地動時不小心被山上的滾石砸傷的,結果,傷的太重,就那麽去了。娘也受不得打擊,沒多久也跟著去了。辦好了兩位老人家的後事,沒過多久,又是一場地動。我就變賣了家裏的地和房子,然後打算去別的地方重新安置下來。可是,沒成想一場旱災……糧食比金貴啊,一兩銀子,買到的糧食也隻夠一頓吃的。我怕手裏的銀子根本撐不了多久,就跟著逃荒的人打算去夜楊城。”尚希的語氣並沒有什麽激烈的情緒,隻是淡淡的把大致的事情一一道來,卻讓人覺得真實。


    “那你怎麽會到這裏?”陳伯雖然也同情尚希的際遇,但還是有一些疑問。夜楊,可是和陳家村隔著座大山的。


    尚希苦笑了一下,“我原本是打算去的,聽著同去的人說的,似乎隻要到了夜楊就衣食不愁。


    我,我雖然還未到弱冠,但是,也是手腳健全的一個男人,怎麽能讓人養著呢!”這話,倒是有些憤慨的味道。


    陳伯有些發愣,然後忽然開口,“尚希啊,你念過書?”


    尚希點點頭,“識得幾個字。”好吧,尚希很慶幸這個世界使用的是繁體字,而他在初中的時候超級迷戀那些熱血漫畫書,那些繁體字不敢說全部認識,但認識百分之□□十的字還是可以的。


    當然,尚希可不敢說自己念過書,文言文這種東西向來被他認作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如果老人家興致一來讓他露兩手,絕對露餡。


    陳伯在心裏點點頭,他有些明白為什麽這個尚希雖然是逃難的但卻長的白白淨淨,手上連一點繭子都沒有。哪個地方沒有一些富戶啊,而家裏有些餘錢的人怎麽能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去念書考取功名呢。就像村裏的孫秀才,雖然已經快到而立了,但是,還不是整天呆在家裏讀著那些之乎者也,地裏的活全部交給他的老爹娘嗎?同時也明白,為什麽尚希的身上有著在他看來無所謂的氣節。讀書人嘛,都把腦子讀的迂腐了,犯起倔來,還真不是老人家能理解的。


    “尚希啊,你的文書還在嗎?”陳伯開口道。雖然和這個年輕人認識還不到一天,但能感覺出這是個好孩子,那麽,留在村裏,也沒什麽壞處。


    尚希卻是一愣,文書?什麽東西?反應了一會兒,覺得陳伯說的大概是身份證之類的東西。天知道自己怎麽可能有,逃荒的時候,誰能想起來帶著這個不能吃不能用的東西。


    於是,尚希看著陳伯,搖了搖頭,“早就不知遺失到何處了。”


    陳伯倒是沒怎麽太失望,想想也是,逃難的時候,誰能把東西準備的那麽齊全。“既然這樣,那就直接把戶籍落到我們陳家村吧,文書什麽的,以後補辦就可以了。”在村子裏,除非出了什麽大事,一般的情況下,村長的權利是極大的。


    聽了這話,尚希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終於不是黑戶了。起身,把尚瑾放在一邊,尚希深鞠一躬,滿含著感激。


    陳伯扶起了尚希,,說道,“不要多禮,以後,你也是陳家村的一員了。我記得村東麵還有一間無主的空屋,你就先帶著尚瑾去那裏住吧。”


    尚希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沉默了片刻,“陳伯,多謝您的好意。隻不過,我手上現在還有些餘錢,不知道,村裏有沒有待賣的房子和田。”尚希始終認為,不勞而獲的東西拿起來是沒有安全感的。所以他不能心安理得的跟著逃荒的人一起去夜楊城;所以他會在拿完那個死去的青年的前後找樹葉把他的身子蓋住,然後承諾會養大尚瑾;而這次,尚希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有一處屬於自己的棲身之地。


    “你想置地?”陳伯有些驚訝的看著尚希。


    “是。”尚希點了點頭,“總覺得,有了房有了地心裏才踏實。”


    陳伯搓了搓牙花子,“真說起來,倒是有一戶搬到縣裏的。不過,他家的房子可是好房子,價錢上,不低啊。”


    尚希估摸著自己現在手頭上的錢,他記得自己以前無聊的時候曾經查過古代的貨幣和現代貨幣的比率,一個銅錢大約是三毛錢,一兩銀子是三百塊,一兩金子是三千塊。 “陳伯,你能幫我問個具體的數嗎?”


    陳伯點了點頭,“他們一家現在已經搬到縣城裏了,那房契之類的現在都在我這裏。如果你想買那房子的話,沒五十兩銀子是下不來的。”


    尚希想了想,“陳伯,您能帶我去看看房子嗎?”價值五十兩的屋子,在尚希的眼中,不過也就是一萬五千塊的rmb。比起瘋長的現代房價,尚希覺得這個價錢,還真算不上什麽。


    陳伯的眼中帶著些驚訝,忽然想起尚希之前說離家前變賣了家中的房子和地,也許,是真的有些積蓄吧。看來,陳三叔家的房子要有著落了,那可真是間好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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