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塵一身白衣,寬袍廣袖,烏黑的頭發散在腦後,隻用一個發帶隨意的束起,渾身散發著一種超然物外的慵懶。


    但是若看他的臉色,就不同了。


    迎著陽光,他的臉色蒼白,長眉微蹙,狹長的鳳眸輕輕眯起,仿佛承受不起那陽光的明亮。


    精致如瓷的五官,搭配在如玉的臉上,有一種病態的美豔。


    美的我見猶憐,美的驚心動魄。


    啞妹對於白若塵這副模樣已經免疫了,但是席輕靈卻直了眼。


    “你是男人?”席輕靈直直的看著白若塵,不可思議的道。


    “姑娘以為呢?”白若塵回視著席輕靈,淡淡的道。


    一般的男人,對於席輕靈這種話,可是會動怒的。


    席輕靈這話可以說是對這個時代男人的侮辱,是很無禮的。


    但是,白若塵卻平靜無波。


    “男人也可以長得這麽禍國殃民嗎?”席輕靈喃喃的道。


    “禍國殃民?”白若塵一挑眉,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他。


    春梅連忙拉了一下自家姑娘,給席輕靈使了個眼色。


    自家姑娘這樣看一個男子,是很失體統的,更何況,這還當著皇上的麵。


    席輕靈回神,神色有些尷尬,幹笑了一聲,恢複了大家閨秀的神色,“那個、我是說……藍顏禍水。”


    席輕靈幹巴巴的解釋。


    “藍顏禍水?”白若塵再次重複了一句。


    “你在鸚鵡學舌嗎?”席輕靈顯得很是奇怪的問道。


    “鸚鵡……”學舌兩個字,被白若塵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若是再說出來,就真的應了席輕靈的話了。


    白若塵不由的仔細看了席輕靈一眼。


    席輕靈的眼睛裏,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原來,這樣一個美的不像是男人的男人,就是表哥的情敵呀。


    表哥真是多慮了,任何女人也不會放棄表哥那樣英偉的男人,去選擇這樣一個弱不禁風,比自己還要美的男人的。


    這讓女人在男人麵前,很傷自尊心的。


    趙騁看著席輕靈和白若塵的互動,眸中劃過一抹深意。


    葉草小丫頭雖然聽不大懂席輕靈和白若塵的對話,但是看兩人的表情,她知道是席輕靈占了上風,白若塵仿佛吃癟了。


    一時間,葉草對席輕靈的好感大增。


    “席姐姐。”葉草笑眯眯的拉住了席輕靈的手。


    “姑娘姓席?”白若塵問道。


    “嗯,這是席姐姐,是趙大哥的表妹。”葉草搶著答道。


    白若塵對著席輕靈頷首,“席姑娘。”


    “白公子。”席輕靈輕輕點了點頭,語調輕婉,姿態高貴,無形中露出了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不複剛才那副天真呆萌的樣子。


    席輕靈現在這副端莊得體的樣子,和剛才說那種話時的情形,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白若塵眸光一閃。


    看來,這個姑娘的身份非富即貴,不,應該是貴不可言,否則的話,不會有這種氣勢。


    也對,這個“趙忘”的表妹,又怎麽會是等閑的身份。


    隻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竟然一點兒線索都查不到。


    或許,他可以通過這個席姑娘,探出點兒什麽。


    白若塵心中這樣想,麵上卻是不露聲色。


    啞妹上前幾步,把手搭在了白若塵的腕脈之上。


    一時間,湖邊寂靜無聲,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啞妹和白若塵的身上。


    啞妹今天穿了一套湖藍色的衣裙,衣裙上沒有任何飾物,隻在裙角繡了幾隻翩翩的彩蝶。


    啞妹的滿頭長發,依舊是辮成了一條長長的麻花辮,用一根湖藍色的頭繩係住。


    沒辦法,她不會梳這個時代的發式,隻會綁麻花辮。


    即便是如此簡單的裝扮,啞妹站在白若塵這個如同謫仙似的的人身邊,依然沒有被壓製住風采。


    單是那雙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散發出的清冷光輝,就讓啞妹身上籠罩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


    仿佛卓然世外的一朵青蓮,世間萬物於她,不過是俗世繁華罷了。


    過了大約盞茶的功夫,啞妹才收回手,冷聲道:“稍後我會再寫幾張藥膳的方子,你暫時按照方子上的方法調養身子即可。”


    白若塵聽了,看了書袖一眼。


    書袖立刻躬身答應了一聲。


    身為白若塵身邊的大丫頭,這件事兒當然要書袖掌管。


    啞妹說完了,略一思忖,看著白若塵又道:“在你的院子裏,給我辟出一間屋子來,這幾日我會住在這裏。”


    啞妹話音一落,白若塵不喜反驚。


    啞妹這話意味著,他的情形現在很是危險,以至於即便他搬來了百草村,和啞妹的住處相隔不遠,但是若有突發狀況,啞妹仍是趕不急過來。


    趙騁一皺眉,說道:“啞妹,同在百草村,他若是有三長兩短,你不過片刻就能趕過來的,何必要住在此處?”


    “片刻時間,他已經斃命了。”啞妹淡淡的道。


    一旁的書袖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


    她就說少爺為何身子如此虛弱,卻定要搬來別院居住,原來是如此。


    可是,現在少爺的腿都已經有了知覺了,怎麽會有如此危險的情形?


    書袖低頭思索,忽然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


    一時間,書袖如墜冰窖,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席輕靈眨了眨眼睛,她沒有想到,這個病怏怏的美人,竟然會命懸一線。


    不由的,席輕靈看向白若塵的目光,帶上了一絲同情。


    葉草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不過她聽說啞妹要住在這裏,眼珠轉了轉,說道:“姐,我也和你一起住在這裏,行嗎?”


    她要在這裏保護好阿姐,不能讓人占了便宜。


    啞妹聽了葉草的話,皺了皺眉,“不行,你這幾日陪著我娘吧,有什麽事兒就來告訴我,免得她被人欺負了。”


    啞妹若是幾日不回去住,她怕周氏等人再出什麽幺蛾子拿捏葉大嬸。


    葉草一想這個任務也很光榮艱巨,點了點頭,信誓旦旦的道:“姐,你放心,我一定不讓咱奶她們欺負大伯娘,有什麽風吹草動,我一準跑來告訴你。”


    葉草這個“不讓”,其實是用啞妹做濠頭,到時候壓製周氏等人罷了,壓製不住了,她就跑來打小報告。


    “既然啞妹要住在這裏,那麽就給我在啞妹的隔壁也辟出一間屋子來吧。”趙騁看向白若塵,沉聲道。


    他是滿心不願意讓啞妹住在這裏的,但是他也知道,啞妹決定的事兒,沒有人能更改,即便是他。


    白若塵聽了趙騁的話,鳳眸一挑,聲音清潤的說道:“趙兄住在啞妹隔壁多有不便,不若我另外辟出一個院子來招待趙兄?”


    “不用了,你若是沒有多餘的房間,我可以和啞妹同住一間。”趙騁淡淡道,看向白若塵的目光,卻是冷厲無比。


    白若塵一愣,他沒有想到,趙騁竟然當著這麽多人這樣說?


    趙騁這是表明了他和啞妹不清不楚了嗎?


    這等曖昧的說法,對一個姑娘家來說,可是要命的。


    白若塵看向啞妹。


    啞妹瞪了趙騁一眼,“想死嗎?”


    啞妹聲音冰冷。


    趙騁神情自若,“你舍得嗎?”


    “你可以試試?”啞妹斜睨著趙騁,神情淡然,但是指間卻突然多了幾枚寒光閃閃的銀針。


    葉草瞪大了眼睛,吸了吸口水,她姐好厲害!


    不過,她姐幹嘛這樣對待趙大哥?


    白若塵看著啞妹和趙騁的互動,心裏忽然有些酸澀。


    這兩人之間雖然談論的是生死交鋒,看似針鋒相對,可是卻給人一種打情罵俏的感覺。


    白若塵壓下心裏的異樣,若有所思的看向席輕靈。


    他相信,席輕靈和趙騁絕對不是單純的表哥和表妹的關係。


    一個單純的表妹,不會如此的跑來找一個表哥的,除非他們還有更為親密的關係。


    正因為如此,他才讓紅袖邀請席輕靈前來的。


    果然,席輕靈臉色煞白,輕輕咬著紅唇,傷情之意瞎子都能看出來。


    趙騁見白若塵的目光落到了席輕靈的身上,身上的氣勢驀然一厲。


    “再者,‘趙兄’兩個字,白公子還是不要叫了,你我之間還沒有到稱兄喚弟的情分,白公子就依禮節繼續喚我‘趙公子’吧。”趙騁緩緩的補充道。


    能真正有資格和他稱兄道弟的人,這世間雖然有,但是不包括白若塵。


    一個敢肖想他的女人的人,他不誅他九族,已經是他的仁德了!


    白若塵一滯,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之色,隨即淡然一笑,朗聲道:“既然如此,不若席姑娘一起住過來吧。”


    白若塵看著席輕靈,意有所指的繼續道:“席姑娘是來找趙公子的,趙公子住在此處,席姑娘怎麽好獨自住在葉家?”


    “真的嗎?太好了。”席輕靈臉上露出喜色,她當然想和表哥住在一處。


    不過,席輕靈說完了,還是看向了趙騁。


    這個病美人明顯目的不純,她可不能壞了表哥的事兒。


    席輕靈知道,表哥是在和這個男人交鋒,而她,被拿來了作為擋箭牌。


    趙騁豈能看不出白若塵的意思,冷冷的道:“這樣也好。”


    葉草摸了摸小腦袋,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她怎麽覺得,這氣氛變得怪怪的了?


    “啟稟少莊主,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一個青衣丫頭走過來,對著白若塵屈膝道。


    白若塵看向啞妹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請。”


    **


    席麵是擺在了湖心的涼亭之中,順著彎彎曲曲,如同山石小徑般的遊廊,可以直達湖心。


    湖心的涼亭,不同於大戶人家的雕欄玉砌,而是乘襲了自然之風,由一整塊巨石,掏空了內部,然後雕琢而成,不顯華貴,反露質樸。


    趙騁順著遊廊一路走來,眉頭微微挑起,及至踏上湖心的涼亭,眼中露出了一抹厲色。


    看來,這個白家的財力果然不容小覷。


    這樣一座涼亭,遠比大戶人家那種精雕細琢的涼亭造價高昂。


    在這麽一個偏遠的小山村,白家竟然修建了這樣一處幾乎沒有人居住的別院閑置著,看來是家裏的錢財太多了!


    一個小小的皇商,手筆竟然如此之大,難道真的……


    “諸位請坐。”白若塵淡淡的道,打斷了趙騁的思緒。


    趙騁很自然的坐在了啞妹的身邊,另一邊則是身為主人的白若塵。


    席輕靈看了看,挨著啞妹坐了。


    葉草則坐到了白若塵和席輕靈的中間。


    趙騁對於這個坐位次序很是滿意,由他和葉草挨著白若塵坐,最合適不過了。


    其實,若非是在百草村,若非是他不便表露身份,他是不會讓啞妹和席輕靈,跟白若塵這樣一個男人同桌而食的。


    而席輕靈,若非是在這種情形下,她也不會和一個男人一桌子吃飯的。


    當然,啞妹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她認為這樣很正常。


    桌子上的菜色,當然和啞妹做的那些家常菜不同,什麽蒜蓉白玉膏、芙蓉翡翠丸、珍珠玉凝露等等,樣樣精致昂貴,擺在桌子上,像是一盤盤的藝術品,讓人不忍心動筷子。


    不過,白若塵麵前卻擺了兩盅黑乎乎的藥膳,而他要吃的,隻有那兩盅藥膳。


    桌子上的山珍海味,他一樣也不能吃。


    這些,都是啞妹吩咐的。


    “各位請隨意。”白若塵纖白的手指,輕輕的攪動著麵前的藥膳,溫聲說道。


    葉草同情的看了白若塵一眼,隨即看向桌子上的各色菜肴,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她根本就沒有見到過這些東西,以至於不敢吃。


    啞妹伸手拿過一個小瓷碟,在各個盤子裏夾了些菜肴,遞到了葉草的麵前。


    “想吃什麽,隨便吃。”啞妹雖然聲音清冷,淡聲語氣中卻有難得的柔和。


    “嗯!”葉草小臉上亮堂堂的,重重的點了點頭,開始吃了起來。


    她姐讓她隨便吃,那麽她就隨便吃嘍。


    “啞妹,吃。”趙騁隨手夾了一個香酥魚丸,放到了啞妹的麵前。


    無論是態度,還是語氣,都十分的自然。


    這種情形,白若塵已經見過了,但是心中還是一滯。


    不由的,白若塵的目光,看向了席輕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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