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頓皇宴吃了快半個時辰了,龐萬春與劉法卻隻勉強吃了個三成飽,他們趕了一天路,來到東京後連飯也沒來得及吃,早已是饑腸轆轆,加之跟皇帝吃飯那繁雜的規矩,這頓飯對二人來說那叫一個難受,但沒辦法,再難受也得忍著,不但要忍著,還要在皇帝每次賞下一小碟吃食時裝出一副激動萬分、感激涕零的樣子,


    終於,這頓皇宴快要接近尾聲了,但就在此時,卻見一名太監急匆匆的來到皇帝身旁對他側耳說了什麽,緊接著就見皇帝麵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怒哼一聲,“真是豈有此理!”


    一瞬間,滿堂皆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皇帝不知他為何發火,種師道、折可大等人趕忙起身越過身前餐桌走到堂下朝著皇帝跪倒拜道,“聖上請息怒!”


    龐萬春見了就是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隻覺衣角被人拉了一下,他轉頭一看,原來是劉法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就見他也快速起身走到堂下跪在種師道等人身後,


    龐萬春無奈,隻好也來到堂下緊挨著跪在劉法身旁,隻不過他的頭雖然磕下去了,但嘴巴卻小聲嘟囔道,“他笑也得跪,怒也得跪,真是好不麻煩!他要拉屎咱們是不是也得拿嘴接著?”


    劉法聽了差點忍不住笑出來,趕忙用極小的聲音回道,“小點聲,小心被人聽到……。”


    “眾愛卿平身,”皇帝說著打斷了劉法的話,眾人依舊都能清楚的從他的話中聽出隱隱的怒氣,“沒你們的事。”


    眾人這才起身回到原位,隻見皇帝冷冷道,“如今眾愛卿在這裏也是正好,朕今天便要為你們討個公道!”


    皇帝說罷便對剛剛那名太監說道,“把他帶上來!”


    龐萬春、劉法與種師道等人相互看看,皆是麵露疑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討公道?討什麽公道?


    眾人往門外看去,很快就見有兩名禁衛架著一人正往堂內走,待來到堂內,兩名禁衛雙手一撒,被他們架著的那人便一下子跌跪在了地上,隻見是一個披頭散發,衣衫淩亂,鼻青臉腫,正渾身哆嗦著對皇帝不停磕頭的太監,


    是他!


    龐萬春、種師道等人待看清此人的相貌皆是一驚,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剛剛被劉法胖揍一場的梁辰!


    皇帝冷哼一聲喝道,“梁辰,你可知罪!”


    梁辰渾身一顫,哆哆嗦嗦道,“奴婢(注)……,奴婢……,知罪……。”


    皇帝滿臉義憤填膺之態,狠狠問道,“哦?你說你所犯何罪?!”


    “奴婢……奴婢肆意侮辱……朝廷抗夏將士……,”梁辰麵色煞白,臉上寫滿了驚恐,但說到這裏卻又猛然不停的以頭磕地帶著哭腔呼道,“陛下,奴婢知罪了,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陛下……,”


    皇帝冷笑一聲,揮手下令道,“來啊,帶下去杖斃!”


    那兩名禁衛隨即架起梁辰就往外走,梁辰反應過來拚命掙紮、哭喊著求饒卻已無濟於事,隻能聽到他的慘叫聲漸漸遠去,


    皇帝冷哼一聲似是怒氣未消的說道,“都怪朕平日裏驕縱他們,竟敢侮辱為我大宋浴血.拚殺的將士,不殺真難解朕心頭之恨!”


    種師道、折可大等人已是激動的無以複加,黃興業更是早已感動的痛哭流涕,眾人再度起身來到堂下對著皇帝一拜在地,激動的大呼,“吾皇萬歲,吾皇萬歲啊……!”


    龐萬春與劉法對視一眼也立刻來到堂下拜道在地,隻是他們的眼中並沒有絲毫的激動,有的隻是深深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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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爹!幹爹您要救孩兒啊!”梁辰被強按在冰冷的地上,腰部以下已無絲毫遮攔,幾名手持大棍的禁衛正立於兩側,而在梁辰的身前則站有一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素有“隱相”之稱的梁師成,


    此刻梁師成看著幾乎已命垂一線的自己的幹兒子梁辰,他的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的擔心和難過,反倒是在輕輕笑著,這個笑容梁辰很熟悉,每一次梁師成被皇帝褒獎後都會露出這種笑容,隻是現在看到這個笑容卻讓他有一種徹骨冰寒的感覺……,


    “幹爹……,你……?”


    “孩子,”梁師成微微一笑,蹲下身子靠近梁辰,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梁辰的臉,終於流露出了幾分的愛憐,但他還是繼續說道,“別怪爹,今天是誰也救不了你了。”


    梁辰身子猛地一顫,隻覺如同窒息了一般,他掙紮著想起來,但在幾名強壯的禁衛的壓製下卻是絲毫不能動彈,隻能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朝著梁師成喊道,“爹!爹!您別嚇唬孩兒,快救救孩兒啊,孩兒以後給您當牛做馬……,”


    “嗬嗬,”梁師成又一笑,搖搖頭道,“傻孩子,願意給爹當牛做馬的人多得是呢。”


    終於,梁辰明白了梁師成並不是在開玩笑,他頓時如同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在地上,


    梁師成看他這個樣子便是一歎,眼中也似有幾分的不忍,想了想便說道,“孩子啊,你我父子一場,爹這次來一是給你送行,二是讓你死個明白,這三,就是盡爹的所能給你個痛快。”


    梁辰聽了重新抬起頭來,隻見滿臉的鼻涕與淚混合著沾雜著地上的塵土,顯得惡心至極,


    梁師成似也覺得髒,皺了皺眉站起身後才說道,“孩子啊,你說你什麽時候惹事不行,非得在今天惹事,也是你運氣太不好,其實欺辱個小正將也沒什麽,便是欺辱了個都統製爹也能給你擺平,但你今天卻招惹了你不該招惹的兩個人,如今聖上要拉攏那二人,正愁找不到機會,你說你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梁辰聽罷,臉上若有所思,但隨即被深深的懊悔所取代,


    梁師成歎了口氣繼續道,“這件事早晚要傳到聖上的耳朵裏,就算到時候他們那幫人都已走了,聖上也必惱怒於你給他臉上抹了黑,還是不會放過你的,爹也少不了也受到牽連,與其那樣,不如讓爹主動把你……,如此一來……孩子,就當這是爹這麽多年照顧你,你給爹的回報吧。你放心,你死之後你的家人爹還會繼續關照的。”


    梁辰絕望的淚水澎湧而出,雖然心中對梁師成無比的憤恨,但為了還在宮外的幾名家人,他還是強自堆起一絲感激的笑容對著梁師成哽咽的說道,“孩兒……多謝……爹爹!”


    梁師成深深的看了梁辰一樣,似是要記住這個曾在自己膝下帶給過自己那種異樣滿足的“兒子”,然後他抬頭看向一名禁衛軍官點了點頭,


    那軍官討好的朝著梁師成一點頭,隨即從懷中取出了一粒紅色的丹丸伸到梁辰嘴邊小聲的對他說道,“梁老弟,吃了吧,這是梁大人冒著莫大的風險給你的,吃下去兩腿一蹬就過去了,總好過被這亂棒慢慢打,受盡皮肉之苦再死來得強。”


    梁辰的淚又下來了,他一咬牙,張嘴就把那紅色丹丸吞了下去,丹丸一入肚就隻覺腹中如刀絞一般,但這疼痛來到快去的也極快,緊接著,他的意識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隻能依稀聽到那禁衛軍官的一聲高喝,“來啊,行刑……!”


    ……,


    梁師成看了看梁辰的屍體,深深的一歎,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便看向在場的幾名太監和禁衛微微一笑道,“咱家謝謝幾位了。”


    太監與禁衛們趕忙連聲道,“不敢不敢,能為大人效力是小人的榮幸。”


    梁師成滿意的一笑,卻道,“剛剛你們可聽清楚了咱家說過什麽?”


    幾名太監與禁衛相互對視一眼,那禁衛軍官立刻說道,“說過什麽?大人您來過這裏嗎?”


    梁師成哈哈一笑,這便轉身走了,再也沒看梁辰的屍體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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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唐宋時代的太監一般卑稱為“奴婢”,“奴才”的稱呼也有,但不常見。到了清朝後無論是太監還是大臣、將軍才開始都自稱為“奴才”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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