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萬春與劉法反了?!”


    此言一出,滿堂眾臣皆是一驚,眾臣都趕忙圍攏過來觀瞧,隻見蔡攸的密奏上寫的很清楚,自上一次那鄭臨風在濰州城外給了龐萬春和劉法一記難堪後,僅僅過了幾日,那鄭臨風突然又宣布,為了表彰龐萬春和劉法二人在西北戰場上的優異表現,他要任命龐萬春為天道軍副統帥,劉法任天道軍總參謀長。


    一個副統帥和一個什麽總參謀長,這貌似是升職了,其實不然,因為鄭飛同時又宣布二人不再擔任獨立軍以及第六軍的軍長一職。這也就是說,龐萬春與劉法雖升了官兒,但卻沒了兵權,而且這官兒還是個虛職,實際上是明升暗降。


    結果就在鄭臨風宣布這個命令的當天夜裏,龐萬春與劉法突然率領獨立軍以及第六軍共五萬人連夜離開濰州,去了登州。


    據說鄭臨風連夜給龐萬春和劉法發去五道軍令,命令他們立刻返回,但這命令都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回應。雖然雙方沒有什麽衝突,龐萬春與劉法也沒有旗幟鮮明的宣布反叛,但京東路目前的局勢已經驟然緊張起來,在蔡攸發來密奏時,那鄭臨風正在不停的調兵遣將趕往登州,京東路眼看就將陷入一場內亂之中。


    不過,蔡攸在密奏最後也說道,這件事發生的有些太過突然,龐萬春與劉法反的有些太過幹脆,此事疑點重重,他也不敢做出判斷,所以才緊急呈上密奏,將京東路目前的情況如實陳述,以供聖上裁斷。


    眾大臣看罷,有的喜形於色,有的眉頭緊皺,有的低頭沉思,也有的已按耐不住要向皇帝賀喜了,


    “臣等恭喜皇上,咱們的離間計看來是奏效了,賊寇果然內亂了。”梁師成滿臉喜色的說道,


    王黼等幾人也是緊連向皇帝賀喜,


    皇帝笑容滿麵的連連點頭,隻覺神清氣爽,好久都不曾這樣舒暢過,


    但就在此時,卻聽一人又道,“父皇,兒臣覺得……此事似乎頗有蹊蹺。”皇帝一看,原來說話的是太子,


    梁師成與王黼等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是暗暗冷笑一聲,暗道怪不得太子總不為皇帝喜歡,身為皇帝的兒子,卻如此不了解皇帝的性格,皇帝正在高興,他卻非要潑盆冷水,就算這件事有蹊蹺又能怎樣,皇帝已經被壞消息搞得壓抑這麽久了,今天難得高興一回,你說你非得掃了皇帝的興幹嘛?皇帝能喜歡你嗎?


    果然,皇帝聽了這話笑容頓時一僵,他慢慢收起笑容問向太子,“太子此話怎講?”


    太子眼看皇帝收起了笑容,臉上也閃過了一絲慌亂,但他還是咬咬牙繼續道,“父皇,兒臣此前了解那龐萬春乃鄭臨風的心腹大將,極得鄭臨風的信任,就算咱們的反間計起了作用,他們如此親密的關係又怎會這麽容易就反目成仇呢?兒臣有點想不通?”


    “是啊,聖上,”鄭居中也上前道,“蔡攸在奏折上也說了,他也覺得這件事疑點重重,臣認為,不可輕信!”


    皇帝聽了又微微皺了眉頭,沉思不語,


    “太子與鄭大人的意思是這是鄭臨風故意演給咱們看得一場戲?”梁師成笑道,“他們為什麽要勞師動眾的給咱們演這一場戲?”


    鄭居中立刻回道,“這也是我最懷疑的一個地方,咱們這幾日一直在談論如何讓鄭臨風派軍去東南平叛,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那龐萬春和劉法就反了。如果他們是真的反那當然是好事,可他們若是假反,不正好給了鄭臨風一個理由,讓他可以以自己後方失火的名義拒絕派出軍隊去東南平叛了?”


    “這不可能!”王黼接口道,“鄭臨風與那東南朱武乃是仇人,要他去平叛東南,不正是一個可以去報仇的機會?他又怎麽會故意拒絕呢?”


    “哦?鄭臨風與朱武是仇人?此話怎講?”皇帝奇道,


    王黼得意的看了鄭居中一眼,對皇帝說道,“這是臣從民間聽來的,相傳那鄭臨風與朱武原本是一夥的,那岐山也是鄭臨風的,後來鄭臨風下山去辦事,這一去就是半年多,待他重回岐山,岐山早已被朱武控製住並架空了他,朱武甚至還要殺他,結果鄭臨風死裏逃生帶著一幫親信逃下岐山,這才去了梁山占山為王。去年朱武剛在東南興兵作亂時,他就宣布懸賞十萬貫要鄭臨風的人頭,鄭臨風也隨即宣布懸賞一貫錢要朱武的人頭以示蔑視。”


    皇帝與眾臣這才都恍然大悟,明白原來那鄭臨風與朱武之間還有這麽一回事,


    王黼繼續道,“所以,臣不認為鄭臨風會拒絕攻擊朱武。而且,那鄭臨風又怎麽可能知道咱們正在計劃什麽,除非有人會給他通風報信,可是誰會去給他通風報信呢?這絕不可能!”


    皇帝聽得連連點頭。


    鄭居中則看向太子,隻見太子也在看著自己,眼中盡是猶豫之色,鄭居中暗暗朝著太子點了點頭,


    太子感受到了鄭居中的鼓勵,他鼓了鼓勇氣上前走到王黼的身前說道,“王大人,你知道什麽叫‘養寇自重’嗎?”


    王黼雖旗幟鮮明的支持嘉王趙楷,但麵對太子他還不敢失禮,他趕忙施禮道,“這個……,回太子殿下,臣當然知道,養寇自重,意指外出作戰的武將故意保留敵人不剿滅之,以此來使自己的作用變得重要,並借機向朝廷……,”說著說著,王黼突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竟再也說不下去了,


    皇帝眉頭一挑,也是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不由微微瞪大眼睛看向太子,眼中閃過一絲的驚喜,


    太子看了王黼一眼,目光極度犀利,王黼在這一眼下竟不由低下頭去,太子這才對皇帝拱手施禮道,“父皇,兒臣覺得,在東南平叛的雖不是鄭臨風,但他如此狡猾,定是擔心東南戰亂結束,咱們就會著手對付他,所以他才會故意找借口不去東南,以此來養寇自重!”


    “聖上,臣認為太子所言極是!”鄭居中立刻讚同道,緊接著又有幾人出列表示讚同太子的意見。


    皇帝點了點頭,對太子微微笑道,“恒兒最近在讀兵書?”


    一句“恒兒”叫得太子心頭一熱,已經有多久沒從父親嘴中聽到這樣的稱呼了……,


    “是,”太子恭聲道,“兒臣除了四書五經,也看了一些兵書。”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如今天下賊亂四起,朕就常反思,身為一國之君,隻靠讀聖賢書是沒用的,當初太祖太宗兩位先皇也是在馬上得的天下,結果傳到朕這裏,朕若也能通曉軍事,能及時給童貫和高俅下達正確的命令,東南之亂也不會持續到現在,高愛卿也不會命喪……,”皇帝說到這裏已忍不住有些哽咽,太子與眾臣趕忙都跪倒乞求皇帝節哀,


    皇帝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讓眾臣起身後繼續對太子說道,“你做的很好!你是太子,是朕的長子,也是你後麵一幫弟弟的兄長,應該起到表率的作用!”


    說罷,皇帝對眾人正色道,“傳朕的旨意,從今往後,皇子們不但要學習聖賢書,也要盡力學習兵法,大宋不僅需要仁君明君,更需要文武雙全的皇帝!”


    太子與眾臣齊聲稱是,


    “恒兒,我再問你,”皇帝又對太子道,“如今的局麵咱們應該如何處置?”


    太子回道,“父皇,兒臣認為應該按計劃依舊向京東路發去旨意,要那鄭臨風派軍去東南剿匪,他若遵旨自是最好,或許就是兒臣多慮了,他若抗旨,則也就證明了此事完全是一場演給咱們的戲。咱們便讓他先得意一陣子,然後……,”


    太子斬釘截鐵的說道,“兒臣願親赴東南,助父皇平定叛亂!”


    “好!”皇帝心中那叫一個高興,這段時間以來,他對身邊的眾臣都非常的失望,他萬萬沒有想到,關鍵時刻肯站出來為自己分憂的,竟是一直以來不為自己所喜的太子!


    看著太子那張激動中略帶惶恐的麵容,皇帝的心中不由升起了幾分的愧疚,一瞬間,他想起了被他冷落致死的王皇後,也想起了自己曾經是多麽喜愛這個帶給過自己初為人父快樂兒子,


    “朕真是有些對不起這個孩子啊!”皇帝心中暗暗歎道,然後他接著說道,“一切就按太子的意思去辦!”


    太子趕忙深深謝禮,心中激湧澎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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