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蒼衣看了一眼,兩張床長得一模一樣,沒有什麽可以挑剔的,便隨便選了一張,百裏簇景乖乖地走到了剩下的那張床邊上。


    師徒二人第一次共處一室,彼此都有些尷尬。


    不過裴蒼衣很快適應下來,他畢竟是現代人,無論是上學還是做演員,有很多和同學同事同宿的經曆,大家都是穿著小平角褲在屋裏晃來晃去的,誰也不會多看誰一眼。


    畢竟都是男人,有什麽好看的?


    所以裴蒼衣在潛意識中就把這徒弟當成普通室友了。


    他有裸睡的習慣,洗漱完畢上了床,他隨手解開外袍扔在床側上,又去解內袍,解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麽,瞥了鄰床的百裏簇景一眼,動作頓了一頓。


    百裏簇景正半倚床欄躺著,也正好望著他這個方向,眸色墨黑,兩個人視線一對,百裏簇景下意識移開了目光,薄唇抿緊。


    此刻裴蒼衣內袍脫了一半,他驀然想起了這本書的原始設定,貌似自己是個受,會被這小子當成爐鼎來練功……


    他斂眉,在心裏低咒一聲,將內袍又重新披好,躺了下來。


    他沒帶睡袍出來,此刻穿著內衫睡覺格外地不舒服。


    裴蒼衣忽然有些後悔把百裏簇景弄過來了,不僅要防備著主角半夜暴起給他一刀,還要更改睡眠習慣,穿著這麽長的內袍睡覺他很有些不舒坦。


    404此刻默默吐槽,“那您還主動離主角那麽近做什麽……”他的友情提示明明是讓宿主離主角遠一點。


    裴蒼衣回得和顏悅色,情真意切地信口胡謅,“你不是一直吵著讓我刷一刷主角的好感度麽?同處一室有益增加感情。”


    離這小兔崽子近一點,時時看著他,省得他忽然得到什麽奇遇一下子就功力翻倍把自己按地上錘了……


    404在信與不信之間徘徊橫跳。


    裴蒼衣不舒服地翻了兩次身,看著仍在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的的百裏簇景,他挑了挑眉,“你不睡?”


    百裏簇景這才動了一動,看他一眼,說了一句:“就睡了。”合衣躺下。


    裴蒼衣心中微動,懶懶開口,“衣服也不脫,不難受麽?”


    似乎記得聽誰說過,隻有真正的同才會在同性麵前猶豫忸怩,不好意思……


    他記得原書中的百裏簇景似乎並不是同,隻是為了提升功力,才在陰差陽錯之下把他師父當成爐鼎來睡,內心深處他是極度排斥的,是一直喜歡他小師姐花蘿的……


    現在的他應該是鋼鐵直男不回頭,不應該對任何男人有想法才對,那他此刻扭捏什麽?


    裴蒼衣略有些好奇,手指無意間開始敲著下方的床鋪,似笑非笑地加了一句,“莫不是害羞了?”


    百裏簇景聽到他這一句眸光一縮,垂了睫毛:“沒有,師父多想了。”


    唔,裴蒼衣也覺得害羞這種可能性太小,不符合百裏簇景的暗黑人設,於是思維便一路朝著陰謀論而去——


    這小崽子不脫衣大概率是防備他,也或者是方便半夜弑師後逃跑。


    畢竟脫了衣服跑得就沒那麽利落嘛,他懂。


    想到這裏,裴蒼衣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眸中卻微微涼,“隨你。”轉身向裏。


    百裏簇景微微怔了一怔,但是旋即明白了過來,裴蒼衣大概是誤會了他什麽了……歎了口氣,似乎很無奈地樣子,“師父,弟子不脫衣隻是方便起夜照顧師父。”


    這倒是一個相當正常合理的理由,雖然可信度值得懷疑吧……不過,這小子既然這麽說了,他不使喚使喚,似乎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於是,裴蒼衣唇角勾了一勾誇讚他一句:“夠孝順!”


    再然後他就開始拚命使喚徒弟。


    睡上半個時辰他就折騰對方一圈,要麽是想要喝熱茶,讓他去燒,要麽是想要吃夜宵,讓他去樓下找掌櫃的要。


    這種頻率是個人都想要摔門走人,但是百裏簇景卻始終很好脾氣,無論裴蒼衣提出什麽無理要求都滿足他。


    這樣折騰到半夜,裴蒼衣終於困了。


    為了防止徒弟半夜給他一刀,他在睡前悄悄地給自己套了一層透明的護體結界,在外表上看不出什麽來,但若是有人靠近的話便會自將那人彈飛。


    還趁著百裏簇景不注意地時候,在門窗上也設置了感應結界,若是百裏簇景半夜出去的話,他也是能夠感應到的。


    做完了這一切,裴蒼衣才放心大膽地睡了過去,臨睡前看了孽徒一眼——


    百裏簇景不被他支使著幹活的時候,就靜靜地半倚在床頭看心法書。


    感應到他的目光,百裏簇景合上書本,轉過頭來,“師父,您有何吩咐?”


    “關燈。”裴蒼衣淡淡道,有亮光他睡不好。


    百裏簇景極為好脾氣的熄了燈,將書本放到一旁,末了還笑了一笑,“師父晚安。”之後便躺在了床上,合上了眼眸。


    房間中極靜極暗,隻有淡銀色的月光緩緩自窗外流瀉而入,隻有兩人的呼吸聲。


    關燈之前尚有睡意,關燈之後反而有些睡不著。


    而百裏簇景睡眠質量倒是好的很,不一會兒就睡得極為香甜了,濃密纖長的睫毛打下淡淡的陰影,像一個乖巧精致而無害的娃娃。


    如此美麗的外表,可惜裏麵住了個小惡魔。


    裴蒼衣轉開了眼眸,盯著天花板出神,許是深夜易勾起人的思緒,腦海中浮現出穿書後的種種,他莫名地有些感慨,自己失蹤了這麽久,經紀人和公司肯定急瘋了吧。


    也不知道警察破開家門,看到暈倒在地的著名影帝手中拿著一本小黃書會作何感想……越想越黑線萬丈,拍散了思緒不知不覺中入睡。


    感應到不遠處的人的清淺平穩的呼吸聲,百裏簇景無聲地睜開了眸子,他從一開始便是醒著的。之所以裝睡隻不過是想看看裴蒼衣到底想做什麽而已。


    沒想到等了半天,他這個師父就僅僅看了他一眼,隨後便入睡了……


    睡著的他和平時不太一樣,少了冷漠疏離,多了柔和淡然,睫毛纖長,濃密,半覆在眼瞼上,形成扇形剪影,唇色淡紅,唇線完美。


    看模樣睡得還挺香,對他如此沒有防備麽?


    要知道自己之前還是挺想把他宰了的,這一點他不信裴蒼衣看不出來……以師父如此多疑猜忌的性格,不可能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現在睡得這麽安心,估計有詐。


    說不定自己一湊近他,就會彈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暗器,然後那人在醒來興師問罪,說不定還會將他扔回九重獄樓。


    想到這裏,百裏簇景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這個師父倒是有趣起來了,明明不喜歡他這個徒弟,卻總是強行按住殺意救他,甚至今夜還主動接近他……


    師父啊,你這次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旁邊傳來簌簌地衣料摩擦聲,百裏簇景側頭看了一眼,心中猛然一跳。


    或許是在睡夢中嫌熱的原因,裴蒼衣不知何時已經踢了被子,內袍也卷起了一大半,露出了一大截長腿,他肌膚如玉瓷,細膩修長,比例完美,在月下泛著柔光,讓人想要上手摸上一摸。


    百裏簇景的眸光頓時幽深了幾分,頓時有了幾分嗜血暴力的念頭。


    感應到全身的血流速度似乎都加快了許多,百裏簇景忽然無聲地輕笑了一聲,似有幾分失策的無奈——


    當真是奇了怪了,自己明明對同性不感興趣,最近這些日子卻頻頻想要壓倒這個人,連想要殺他的心都淡了幾分——


    報複還是想報複的,但是他忽然想換一種更為有趣的法子來懲罰這個師父。


    隻不過不是現在。


    百裏簇景頗為遺憾地閉上了眸子,預備眯上一眯,沒想到眯上眼睛,腦海中又閃過剛才裴蒼衣半褪衣時的風景。


    他小腹一緊,有莫名的氣流向下衝去,他有了反應……


    他麵無表情地睜開了眼睛,眸中劃過一抹自嘲。不合時機的想法隻能是妄念,對著果子能看不能吃有什麽意思?對著自己強行使用了一道冰魄咒,全身一冰,那股衝動果然下去了,隨後便墜入了沉沉夢鄉。


    隻不過他睡得不是很安穩,夢中一片血腥暴力——


    “你就是個災星!你克死了你的父皇母後還不算,還想毀了整個魔界不成?”


    “殺了他!殺了他!他壓根不配繼承魔尊之位,隻有殺了他才能平複民怨。”


    “不錯,殺掉災星,攝政王是先魔尊親弟,繼承大統也是理所當然,人心所向。”


    “攝政王不要再猶豫了,為了魔界安危理應大義滅親,拿這小災星祭天!”


    父母慘死,文武百官嘩變,皇叔奪權,追殺……


    百裏簇景在睡夢中又回到了八歲那年,他整個人生開始天翻地覆。


    他蹙緊眉峰翻了個身,夢中情景又變。


    “阿景,為師這全是為了你好,你可明白?”


    “這一招錯了!重來!”


    “你的命是為師救的,自然你的一切就是為師的,不服氣?那為師就打到你服氣為止!”


    “啪!啪!”戒尺不時落下,每一下都仿佛抽在了魂魄上,疼得他在夢中也握緊了拳,恨意一層層塞滿胸膛……


    而裴蒼衣也好不到哪兒去,夢裏夢到返回了現代,正謝天謝地享受空調wifi之時,他無意中刷到了今日的熱搜——


    “天啦嚕!著名影帝看小黃書導致昏迷不醒!”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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