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珞定睛一看, 隻見一個小男孩才兩三歲大, 長得粉雕玉琢,手中捧著一個雪團,雪團捏成了一個簡單的兔子形狀, 歪歪斜斜的,不過也甚是可愛。


    趙黛雲見機立刻心疼地叫了起來:“這是誰在看管小殿下的, 這麽冷的天把他凍到了可怎生了得?”


    裏麵伺候的宮人立刻戰戰兢兢地跪下來請罪:“小殿下吵著要出來,奴才們攔不住。”


    “霆兒, 快些丟了, 小心手指凍傷了。”陳氏柔聲勸道,去拿兒子手中的雪兔子。


    楊霆哪裏肯,把手舉得高高的:“不要, 喜歡兔子, 母妃……”


    他的手上一空,趙黛雲把那雪兔搶了過來哄道:“小殿下乖, 天冷可不能玩這些, 瞧你的手指都凍得紅了,我帶你去屋裏吃好吃的……”


    楊霆立刻從陳氏懷裏撲了過去,那力氣之大,差點讓陳氏都抱不住他了。“還給我!我捏的,給母妃看的!你這個壞人!”


    陳氏好不容易站住了腳跟, 卻見楊霆和趙黛雲爭搶了兩下,那雪兔掉在地上摔成了雪泥。


    楊霆呆了片刻,驟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那冷風灌入喉中又打起了嗝,抽搐得狠了那張笑臉臉憋得通紅,看上去嚇人極了。


    宮中的人頓時人仰馬翻,要知道太子體弱,大婚六年隻得了這麽一個兒子,從上到下都是當成眼珠子一般寵愛,要是有個好歹,伺候的人都逃不了一個死字。


    一隻雪兔在楊霆眼前晃了晃,有人學著稚童的聲音道:“小殿下,我在這裏呢。”


    楊霆抬起淚眼朝前看去,隻見那隻雪兔比他那個精巧了許多,圓滾滾的身子,胖乎乎的臉上用樹枝嵌出了眼鼻嘴來,耳朵支棱得老長,分外憨態可掬。


    他一邊哭一邊問:“你從哪裏變出來的?”


    那聲音又笑道:“天冷了我去換身衣服便又出來了,小殿下怎麽哭了?男子漢怎麽比我還愛哭?”


    楊霆的哭聲神奇地收了起來,隻是哽咽還止不住,一抽一抽地道:“我才不哭呢,我知道你不是我的雪兔,你是新的兔子。”


    那雪兔後閃出一張臉來,正是笑意盈盈的寧珞:“小殿下真是聰明,這是我的雪兔,送給殿下可好?”


    楊霆抬手接了過來,抹了一把眼淚,卻又朝著地上那灘殘雪看去。


    “雪兔隻有一個太孤單了,不如小殿下再捏一個陪它如何?”寧珞笑著去收地上的殘雪,“還是用這些,你的雪兔便會又回來了。”


    楊霆一聽,立刻歡天喜地地允了,從陳氏身上掙紮著爬了下來,牽起了寧珞的手便朝裏去。


    陳氏跟了兩步憂心忡忡地道:“小心凍了手!”


    寧珞回頭笑道:“娘娘放心,我小時候也時常玩雪,隻要處置得當,必定不會凍到小殿下的。”


    小孩子的臉就好比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不一會兒楊霆便和寧珞玩在一處,寧珞叫人取來了胡蘿卜和樹枝,幫著他堆出了一隻漂亮的雪兔,又哄著楊霆把雪兔放在了草叢中吃草。


    陳氏這才放下心來,看著這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不由得讚道:“元熹的確娶了個好夫人,怪不得要疼到心尖尖裏。”


    趙黛雲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天寒地凍的,小殿下可不要被她帶得染上了……”


    陳氏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和身旁的人說笑著便往裏麵走去,趙黛雲倏然住了口,暗自咬了咬牙,這才又匆匆跟了過去。


    楊霆雖然調皮愛玩,卻能聽得進道理,寧珞見他玩得差不多了,牽著楊霆的手到了廊簷下,使勁地搓揉了小殿下的手將近一炷香的時間,這才他哄進了熱烘烘的內室,宮人們帶他去裏麵換衣服,他一步三回頭,叮囑寧珞一定要等他回來再一起玩耍。


    女眷們都在花廳坐著閑聊,她一進去陳氏便讓人在身旁給她看了座,特意為她上了一杯薑茶:“珞妹妹辛苦了,霆兒太淘氣了。”


    “小殿下很是聰慧,我很喜歡,”寧珞這一通玩耍,鼻尖都冒出了汗來,“娘娘真是好福氣,我羨慕得緊。”


    陳氏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羨慕我作甚?你和元熹加把勁就行了。”


    女眷們都笑了起來,寧珞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說真的,你這身板還要再調理調理,”陳氏端詳了她兩眼,“你們府裏的金大夫可是難得的金針聖手,醫術比起禦醫來也不遑多讓。”


    寧珞略帶驚訝地問:“金大夫的大名連娘娘都知道?”


    “那可是當年陛下親賜到定雲侯府的,足見陛下對侯府的聖眷。”陳氏笑道。


    寧珞應了一聲,心裏卻閃過一絲疑惑,金大夫的醫術如此高明,為何俞明鈺隻是得了風寒,卻一直纏綿病榻不起呢?這都這麽多天了,也沒聽金大夫說俞明鈺有什麽其他了不得的病症啊。


    女眷們順著話頭開始八卦這京城中的名醫,哪個擅長婦科,哪個錙銖必較,哪個又名聲在外其實名不符實等等。


    寧珞心不在焉地聽了片刻,卻忽然發覺沒了趙黛雲的聲音,不由得四下一看,果然沒在花廳裏瞧見她。還沒等她細想,一溜兒“蹬蹬”的小跑聲傳來,楊霆換好衣裳樂不顛顛地又出來了,他一眼便瞧見了寧珞,撲在了寧珞的身上高興地道:“姐姐沒走,霆兒喜歡姐姐。”


    陳氏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孩子真是沒大沒小的,怎麽能叫姐姐,算算輩分,珞妹妹該是你的表嬸才對。”


    楊霆困惑地盯著寧珞看了一會兒,眉頭有趣地皺了起來,很是斬釘截鐵地道:“姐姐漂亮,漂亮的就是姐姐。”


    大夥兒失笑出聲,紛紛誇獎小殿下有眼光,寧珞笑著將楊霆抱了起來:“多謝小殿下誇獎,不過,姐姐嬸嬸可和漂不漂亮沒關係,你若是叫我姐姐,我便要哭了。”


    楊霆有點懵,抬手在她臉上抹了兩下:“姐姐不哭,男子漢不能哭,霆兒叫你嬸嬸好了。”


    這童言稚語真是有趣,讓寧珞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廳裏女眷們的話題轉到了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上,她聽著無趣,索性便抱著楊霆悄悄說了兩個小故事,還讓內侍們取出了幾樣常見的玩具陪著楊霆玩了一會兒。


    眼看著日頭西斜,有內侍過來通傳,太子殿下那裏的宴席散了,領著一幹人等往這裏過來,讓諸位夫人稍作準備一同回府去。


    陳氏笑著道:“今日辛苦珞妹妹了,原本霆兒並不是這樣黏人的,一定是你特別投他的緣。”


    這半日下來,陳氏對寧珞說話的語氣和方才有了天壤之別,儼然是把她當成了自己人了。


    “臣妾惶恐,能得小殿下喜歡,是臣妾的福氣,更何況小殿下冰雪聰穎,臣妾越看越喜歡。”寧珞卻也不敢托大,謹慎地道。


    “日後記得常來東宮走動走動。”陳氏親切地邀請。


    寧珞點頭稱是,心裏舒了一口氣,這也算是陰差陽錯吧,原本今日隻是來走個過場的,倒是因為這稚子消除了和東宮因為提親而暗藏的罅隙。


    眾人說說笑笑間便走出了花廳,楊霆聽說寧珞要走有些舍不得,抱著寧珞的脖子不肯下來,別看楊霆隻有兩三歲,身上還是挺沉的,寧珞的力氣不夠,勉強抱了一段路便氣喘籲籲了起來,寧萱見了自告奮勇要替她,剛哄了小殿下兩句,忽然隻覺得身後一陣大力襲來,她站立不穩朝著寧珞直撞了過去。


    寧珞的手臂酸軟,被這一撞再也抱不住小殿下了,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頭往地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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