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湛煬的態度我大概也猜到了厲家的狀況,宅鬥不比宋家簡單,更何況湛煬身份尷尬,隻怕在厲家的位置也艱難得很。


    “抱歉哈,上次不知道你家裏的情況,還強拉上你入股範氏集團。”我起身,給他倒了杯水,腦補了他頂著巨大壓力給我投資的一出大戲。


    他咬了咬牙,撐著上半身想要做起來,我趕緊過去扶他,結果被他一個微笑擋回來,訕訕地收回手,端著水杯看他自己坐起來。


    “你不必愧疚,那些錢不算什麽,平時那些人也從不注意我,隻不過最近厲家也要經曆改朝換代罷了。”他靠在床頭,微微喘氣,額頭上是因為劇烈動作而沁出的層層汗珠。


    他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太矯情,將水杯遞過去給他,“喝點水吧。”


    他點點頭,卻沒有伸手過來接,而是略微低頭,就著杯口,抿了一口,結果卻立刻縮回來,皺著眉頭看我,“燙……”


    “啊?”我被他語氣裏的撒嬌搞得有點懵,趕緊把杯子縮回來,下意識地放到唇邊想要去試試溫度,猛地又反應過來,趕緊拿開。


    抬頭,剛好對上他好像帶著揶揄的笑容,臉頰一紅,暗罵自己沒出息。


    果然,對好看的男人沒抵抗力啊!


    幸好,宋導長的好看。


    我輕咳一聲,轉身去飲水機裏接了涼水,又遞給湛煬,他仍舊是就著我的手低頭喝水。


    生怕他又說水太涼,我一直盯著他,看到他大口喝水才鬆口氣。


    真是的,我家老頭子臨死前我都沒這麽伺候,這麽想想真是有一咪咪的不孝啊。


    “那個……下午我有點事,可能不能在這裏陪你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要保持距離,畢竟我是有家室的人。


    他眼神有一瞬間的黯淡,稍縱即逝,看著我,“什麽事?”


    我本來以為他不會問,隻好硬著頭皮,作出感傷的樣子,“我媽媽生日。”


    “她一個人在墓地呆著,我都好久沒去看她了。”這話沒水分,隻是演的成分過多。


    男人愣了一下,蒼白的臉色開始回血,“抱歉。”


    我聳聳肩,“沒事。”


    劇組那邊知道他醒了,張譯成第一個要來探望,底下層出不窮的記者估計也要網上湊,我沒敢多呆,和他說了幾句話,就準備離開。


    隻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湛煬忽然叫住我,神色認真地道:“你母親的忌日,他會陪你去嗎?”


    “呃。”我摸了摸後腦勺,“他妹妹住院了,趕不及回來了。”


    他這問得我有點莫名其妙,我答完之後他又沉默了,搞得我摸不著頭腦,隻好隨便說了兩句再出門。


    站在樓道的落地窗前,外麵的人山人海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我識相地沒坐電梯走正門,讓黑大哥們在地下停車場等我。


    全副武裝下樓,走到停車場的時候我更加小心,確定目標之後,趕緊加快腳步,結果剛剛轉過拐角,一個戴著墨鏡和頭巾的女人就從我身邊迅速擦過。


    我愣了一下,猛地轉身,總覺得這背影在哪裏見過。


    “是範媛!”


    一聲驚呼,我趕緊回神,看到不遠處埋伏的記者衝過來,趕緊加快腳步,小跑著往黑大哥們那邊跑。


    幸好我動作快,黑色保姆車迅速地開出地下停車場,將記者們全都甩在了後麵。


    打開手機,看最新的情況。


    好幾家媒體都被全網人肉,小秦那句生死未卜說得太刺粉絲的心,尤其是湛煬的粉絲,群情激憤,娛樂圈好幾個大佬出來說明不會再和這幾家媒體合作。


    湛煬的事情明顯把其他新聞全都蓋了下去,反倒讓我鬆了口氣。


    “在菱花路轉角把我放下吧,今天你們放假。”


    前麵黑大哥猶豫了一下,“夫人,少爺讓我們一直跟著您。”


    嘖嘖嘖,這夫人叫的,怎不叫人心花怒放啊。


    我輕咳一聲,坐直了身子,往窗外看,“那你找一個人跟著我就行。”


    出了這麽多事,一個人出去我自己都不放心。


    黑大哥想了想,還是給宋祁言打了個電話,一口一個夫人,聽得我腳下飄飄,說不出來的感覺啊。


    到了菱花路,我帶了口罩下車,親自去一家甜品店買了媽媽最愛吃的蛋糕,又去路邊的餛飩攤子買了餛飩,最後去水果攤挑了幾樣水果。


    拎著東西往陵園走,站在門口的時候,我想起來老頭子的新墓不知道在哪兒,頓時有點心酸。


    傍晚,陵園裏隻剩下昏黃的晚霞,人煙稀少,隻有幾個管理員來回踱步,我一級一級台階往上走,身後是默不作聲的黑大哥。


    “在這兒等我。”


    “是。”


    走到媽媽墓地那一排,我還是叫停了黑大哥,一個人往前走。


    距離上一次一個人來這裏,已經過去快半年了,媽媽墳前落了不少灰。


    我把東西依次擺好,打開餛飩吃了兩個,和媽媽講話,“媽媽,你嚐嚐餛飩,我覺得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吃,蝦米特新鮮。”


    “還有水果,今年李阿婆那裏沒什麽新鮮水果了,你喜歡吃的殷桃也沒有,說是沒人買了……”


    “還有蛋糕,那家店的老板換了,味道也不怎麽樣了……”


    絮絮叨叨地和媽媽說了一大堆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媽媽,有個事兒我要告訴你。”


    “……我交男朋友了。”


    周圍一片安靜,隻有我一個人的獨白,風吹過也隻是掀動了餛飩碗的塑料袋,簌簌地響。


    “他很好,和範時延不太一樣。”


    “他會給我買雞蛋灌餅,還會給我放煙花。”


    “媽媽,你要是在,一定也會喜歡他的。”


    眼眶有點熱,我略微低了低頭,抹去眼角的濕意,深吸一口氣,“他今天有點事,不是故意不來的,下次,我一定帶他過來給你看,你要是不滿意,就托夢給我……”


    正說話間,口袋裏的手機一直震動,我拿出來一看,是杜飛。


    ——替我向幹媽問好。


    心裏一暖,原來還是有人記得的。


    我笑了笑,把手機對著媽媽的墓碑晃了晃,“杜飛,讓我問你好呢,這小子有對象了,特好看一男生,還是我導演呢。”


    把手機塞回去,又靠著墓碑和媽媽講了好久,說著說著眼淚就控製不住地往下流,直到天色越來越暗,黑大哥在遠處給我打手勢,該走了。


    “媽媽,我該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吸了口氣,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總覺得大腦缺氧,在原地好久才緩過來。


    一步步往外走,隻是走到最後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上官琛的墓就在上麵一排。


    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上去,對於這個素未謀麵的男人,我有太多太多的好奇了。


    這一排掃過去都是壽終正寢的老人,唯有到最裏麵這一個,年輕的麵孔在墓碑上顯得格外淒涼。


    我心裏有點發怵,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黑大哥,給自己打了打氣,上前去喵那張照片。


    倒吸一口涼氣,照片上的人和宋祁言輪廓之間極其相似,說是一母同胞都不會有人懷疑,青年笑容溫暖,戴著棒球帽,儼然是青春洋溢的年紀。


    我摸了一把墓碑,竟然比媽媽的還要髒,而且墳前一點東西都沒有,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奇怪。


    上官夫人明明很愛這個兒子才對,竟然連上墳都不來?


    “你是這家人的家屬?”


    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渾身一激靈,趕緊轉過身去,看到戴著管理員標識的老頭正拿眼睛覷我。


    “呃……是……”


    “趕緊先去把管理費交了,也不知道你們怎麽回事,人都不在了……管理費欠了這麽久……”


    我懵了一下,連管理費都沒人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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