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年關,她是上官夫人養大的,肯定去見過上官夫人,在那裏見到牌位也不是什麽怪事。”宋祁言眯起眼睛,語氣淡淡的。


    “這女人真是神奇,親生兒子的牌位到處送。”我輕聲呢喃一句,“就算她把顧南風誤認為是上官琛,知道自己兒子沒死,也不至於這麽詛咒親生兒子吧。”


    “就為了毀掉我們的年夜飯?”


    繞這麽大圈子,把牌位送過來,一定是為了影響某人的情緒,可是宋祁言對上官琛的態度已經很坦然了,她送這麽晦氣的東西根本沒有意義。


    我背後一寒,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掙脫宋祁言的懷抱,轉過身來看他,“今晚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一個人?”


    他眉心蹙成了小山,沉默不語,深吸一口氣,“我會派人好好看住她,你最近也不要接近她了。”


    “那個小鬼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看向他。


    他點了點頭,倒了杯水,輕輕抿了一口,露出深思的表情,“就好像人間蒸發了,到處都找不到,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有。”


    穆辰的痕跡越難查,就越證明背後的人勢力可怕,滲透在帝都的每一個角落。


    “從明天開始你就會有一堆活動,今晚好好休息。”他放下水杯,湊過來,點了點我的鼻子,“這些事情交給我。”


    我愜意地深呼吸,張開雙臂倒在床上,在大床上打了一個滾,“睡不著,腦子裏亢奮。”


    撇開那個不愉快的插曲,今晚這個年是十年之內我最開心的年。


    他在床的另一邊躺下,摟住我的腰,“睡不著?”


    “嗯。”我重重點了點頭。


    男人“唔”了一聲,手不安分地往下滑,被我一把按住,警惕地回頭看他,“宋導!”


    他沒皮沒臉,哼了一聲,反手按住我的手,在我唇上留下一吻,“沒聽見爺爺的願望嗎?你拿了人家紅包不做事?”


    我被他的不要臉逗笑了,“你這滿腦子的……”


    “你。”他堵住我的嘴,貼著我的唇角輕聲細語,“我滿腦子都是你。”


    狗屁,滿腦子的非赤橙綠青藍紫的思想,膚淺!


    ……


    黎明的時候被爆竹聲吵醒,睜開眼,男人已經站在全身鏡前,一絲不苟地打著領帶,聽到我的動靜,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再睡一會兒,下午要去看江爺爺,你和我一起去。”


    我吸了吸被子上的氣息,抱緊被子,眯著眼睛吹了一下口哨,“真帥。”


    他嗤了一聲,領帶打得更加行雲流水,轉身,坐在床邊,長臂將我撈了過去,在我唇角落下一吻,“要陪你去看看媽媽嗎?”


    我睜開眼睛,頓了一下,“嗯,初三去吧,媽媽不喜歡人多的日子。”


    人多,她會更沒有安全感,那種全世界的熱鬧襯托出來的孤寂,會瞬間將一個人的恐懼放大百倍。


    “我要去告訴她,我要結婚了。”我仰頭,情不自禁地親上男人的下巴,“對方是萬中無一的良人。”


    他怔了一下,眸中閃過微光,定定地看著我許久,直到宋祁萱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哥,三叔他們都到了,爺爺也在樓下等著。”


    “我要被迫營業了。”他臉上露出厭倦之色,不情願地鬆開我,“每天對著那一張張虛假的麵孔,我至少少活十年。”


    我笑了,縮回被子裏,並不打算解救他,繼續睡回籠覺。


    “沒良心……”他小聲吐槽一聲,還是放輕了動作,小心地關上了房間門。


    被窩裏暖暖的,我的心情也不錯,忽然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點卡一看是杜飛發來的信息。


    ——我們家老頭整了年貨,過來拿?


    老規矩,以前每年我雖然不去杜家湊熱鬧,可是過完年老爺子總會給我準備不少年貨,那點溫暖算是那些年我從這個世界得到的所有美好了。


    我立刻回了一條,“行,明天就去。”


    回複完杜飛,手機裏又彈出來幾條祝福,江宇騰,宋祁萱,每人一句吉祥話而已。


    範時延的電話來的猝不及防,打散了我的所有睡意,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了鞋下床,接電話。


    “喂……”


    那邊默了一下,沒有立刻回應我,半天才嗯了一聲,“新年快樂。”


    我放在窗戶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收到最緊,忽然猛地鬆開,就像是壓在心上的一塊巨石,猛地被人拿開了。


    “新年快樂。”


    說完,雙方都安靜下來,庭院裏的爆竹聲很大,人聲鼎沸,電話那邊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你……一個人在家嗎?”


    “不在家。”


    我皺了眉,又聽到那邊傳來聲音,“來陪我爸媽了,剛剛出來。”


    胸口一窒,悶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回過神來,低下頭,剛好對上庭院裏陪著老爺子出去送客的宋祁言,他視線落在我的手機上,敏感地皺了眉。


    我吐了吐舌頭,趕緊轉過身,避開宋導那雙二十四k掃描眼。


    “婚期定了嗎?”範時延又問。


    我隔著電話都能聽到他吸煙的聲音,有點不舒服,“還沒有,不過不會太久。”


    那邊應了一聲,便沒再開口,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你早點回家,少吸煙,開車小心。”


    頓了一下,繼續說:“範瑤是真心喜歡你的,去陪她過年吧,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不和她計較以前的事,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幹。”


    話音落下,那邊死一般的寂靜,好像連風都停止了,我也屏住呼吸。


    “阿媛,你永遠不能體會我現在的心情。”他忽然笑了,從喉嚨深處發出的沙啞聲音,有點哽咽。


    我不敢想,也不想體會。


    不怪你運氣不好,隻怪我心不堅定,等不起你。


    走到今天,我心裏門兒清,當年他是被範老鬼逼著放了我的手,蟄伏這麽多年才翻身,大概也是為了我,可我卻不再是他的了。


    “他……對你比我對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他問這話的心情,張了張嘴,半天才發出聲音,“都好,可是他的好,讓我安心。”


    安心,我求了二十年都沒得到的東西,宋祁言給了我。


    母親沒能給我童年的安穩,範時延沒能給我少年時候的安心,都在他那裏得到了回報。


    “不公平,如果是他處於我這個位置,他不會比我處理地更好。”那邊人笑得諷刺,語氣裏滿是不甘心。


    我坐在床邊,手摸索著手機,“不要一直留在過去好嗎?”


    “即便我做不了你的愛人,你也是我年少時所有的美好。”


    “範時延……不對……大哥。”我要緊牙關,擠出幾個字,“我希望你好,真的。”


    那邊呼吸在一瞬間加重,然後又被強行壓下去,就好像心髒被人猛地抓住,又猛地鬆開。


    “我知道了。”他鬆了口氣,稍稍坦然,“你結婚那天,給我和瑤瑤都寄一張請柬吧,我會帶著她去。”


    “好。”


    說到這兒,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了,可他就是不掛,我也不忍心掛了他的電話,直到那邊出現忙音,大概是手機沒了電。


    扔開手機,心情瞬間不好了,就好像是難得的一個朋友,被人欺負了,我卻無能為力。


    欺負範時延的是我老子,也有我的一份,甚至我還是幫凶,這筆爛賬算不清。


    進洗手間洗了把臉,門外麵傳來敲門上,是順哲的聲音,“少夫人,樓下賓客到齊了,少爺請您下去,老爺要宣布婚訊。”


    我趕緊擦了擦臉,“我知道了,等我換衣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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