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伊柔死死盯住尋宋陽,眼神中滋生的恨意猶如藤蔓一般死死纏住她,她渾身發抖地逼自己冷靜下來,低頭去看懷裏的孩子,“沒事,我有這個孩子,還有這個孩子。”


    我心裏咯噔一下,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她遷怒於孩子。


    然而事已成定局,她存心報複我們,殺了孩子是最輕易的。


    “本來剛才我就可以動手,全偏偏等到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麽嗎?”她瘋癲地笑了一聲,抹去眼角的淚水,“就是為了讓你們看看,親身體會我經曆過的痛,這樣我就舒心了。”


    “你以為你殺了孩子就能離開這裏嗎?”


    沉沉的聲音,從石壁之後傳過來,伴隨著男人細微的腳步聲。


    穆伊柔尖叫一聲,差點失手將孩子丟下來,往後退了一大步,頭頂上因為她的動作掉下不少石灰粉。


    “阿琛?”


    我也驚了一下,眯起眼睛看向來人,竟然真的是上官琛,他不是應該在帝都養傷嗎?


    宋祁言皺著眉,顯然也是被蒙在鼓裏,定定地看著上麵的情形,握著我的手微微用力。


    ”我讓你守著我們的孩子,孩子呢?“上官琛靜靜地問穆伊柔。


    穆伊柔愣了一下,左顧右盼,仿佛記憶有點混亂,她用力搖了一下腦袋,“孩子……孩子……”


    她猛地清醒過來,將手中的孩子捧上去,“在這裏!我們的孩子!好好的呢!”


    果然,她已經瘋了,精神根本不正常。


    “那你把孩子抱過來,讓我看看。”上官琛又道。


    “好!”


    穆伊柔眼中閃出光芒,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慢慢向上官琛走過去。


    我的心立刻被吊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穆伊柔的動作,看著她慢慢地走向上官琛,我的孩子就像一個玩具被她捧在手裏,稍有不慎就會摔下來……


    “阿琛,我們的孩子很可愛,你一定也很喜歡他。”穆伊柔癡癡地道。


    “是,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男人說得情真意切,叫人心動。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視線死死鎖住穆伊柔那雙手,看著她將孩子遞給上官琛。


    上官琛伸出了手……


    “你去死吧!”穆伊柔忽然從袖中掏出刀。


    我捂住嘴,看見她捅向上官琛,同時又將孩子高高地舉起。


    一口氣堵在喉嚨裏,我幾乎要暈倒,卻聽到兩聲巨響。


    宋祁言和尋宋陽同時舉起了手裏的*,穆伊柔的身子在上麵用力搖晃了兩下,就像是風中的燭火,搖搖欲墜。


    “孩子!!”我尖叫出聲,眼瞧著穆伊柔拚著最後的力氣將孩子從上麵扔了下來。


    眼前一黑,我腦子裏都快炸開了,聽不清周圍的兵荒馬亂。


    “孩子沒事,沒事沒事……”


    “哎呦,可壓死我了……”


    “範媛!孩子沒事,孩子沒事!”宋祁言用力拍了拍我的臉頰。


    我回過神來,大口喘氣,看清了眼前的畫麵,上官琛接住了孩子,卻一起從上麵摔了下來,剛好砸中熱心市民趙總,對方胖的跟個球似的,竟然護住了雙方。


    “把孩子給我看看。”我緩過來,立刻便伸出了手。


    宋祁言從上官琛手裏接過孩子,又對我道:“我抱著孩子,你緩一下。”


    我點了點頭,靠著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又聽到他對趙總道了謝,對方大概是受寵若驚,吐口而出一篇恭維話,氣氛瞬間又熱了起來。


    “上官少爺來得好及時,再晚一點,今天可就麻煩了。”那黎悠悠地道。


    “你如果能少說兩句,麻煩應該也會少一點。”上官琛掃了她一眼。


    那黎扯了扯唇角,一點被揭穿的愧疚都沒有,輕輕聳了聳肩就輕輕放過。


    非常時期,我懶得跟她廢話,緩過神來就道:“先走吧,這裏不好就留。”


    “往前走,前麵就可以到最接近地麵的出口。”


    “你怎麽知道?”那黎看向上官琛。


    上官琛:“那小姐是學不會閉嘴嗎?”


    那黎:“……”


    氣氛一度緊張,忽然,頭頂上灑落一片石灰粉。


    “這是要塌了吧,趕緊走啊!”趙總又是活躍氣氛的。


    尋宋陽喊了一聲,找到了最近的出口,我們便迅速地跟上去。


    “上官琛是怎麽進來的?我們不如走他剛才的路,可比摸黑找路好多了。”那黎走路的時候還不忘記說話。


    我閉了閉眼睛,真的快要煩死她了,卻還是要忍耐,否則雙方打起來,又不知道要耽誤多久。


    上官琛指的路果然正確,我們順著方向往上走,很快就到了一片空地,溫度特別高,熱得人發暈。


    “克洛斯說這裏的底下是一座死火山,看樣子我們是真的接近地表了。”尋宋陽四周看了一圈,找尋出口。


    “上官少爺呢?”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


    我和宋祁言相視一眼,打量四周,確實沒有發現上官琛的蹤跡,他剛才是走在隊伍的最後麵的,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不見了。


    “他對這裏很熟悉,自然是來去自如。”那黎哼了一聲,原地坐了下來。


    我翻了翻白眼,咽了一口口水,抱著孩子查看一番,確定他沒有受傷。


    小家夥乖得很,烏溜溜的眼睛一轉一轉的,他還不知道危險,還能對著我和宋祁言笑。


    我正要對宋祁言說孩子出生時的事,猛地一抬頭,就發現了對麵不遠處好像有人。


    “那裏……是不是有人被吊了起來?”


    眾人聽了我的聲音,暫時放下找出口,往對麵看了看。


    趙總最怕死,但也最愛看熱鬧,呼哧呼哧地跑了過去,結果還沒等我們走到他身邊,他先嚇得坐在了地上,鬼哭狼號的。


    “是範雲齊!”


    我心髒一抽,猛地想起來,剛才廊橋斷的時候,範雲齊並沒有走過來。


    手臂輕輕顫了一下,說不清楚感受,已經在我麵前死過一次的人,又換了一種方式死在我麵前。


    宋祁言拉住我,“別看了。”


    我搖了搖頭,“我得確定他死了。”


    他活著,我不安心,他死了,我不能不難過,世界上竟然有這種複雜的感情。


    我慢慢地走過去,在被吊著的背影前麵站住腳,心裏已經有了結論,還是伸出手將人翻了過來。


    心髒被猛地一擊。


    我嚇得驟然後退,差點就沒站住腳,定定地盯著那張麵目全非的臉,嘴唇發抖。


    “是克洛斯……”


    秦老鬼沙啞的聲音在人群最後麵飄過來,我閉了閉眼睛,轉過身去,“他可真夠閑的,花這麽大功夫把人從剛才碎屍堆裏扒拉出來。”


    “我們把他埋了?”宋祁言問我。


    我搖了搖頭,“哪有這功夫,現在逃命都來不及,我沒多餘的情感給他了,反正他也是死有餘辜,要不是他折騰,早就該死在帝都了,也不用換這種痛苦的死法。”


    “真是好女兒啊。”


    渾厚的聲音,盤旋在空曠的上空,咚咚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後背上起了一層汗毛,往宋祁言身邊靠了靠,四處打量,看克洛斯從哪裏出來。


    他布局這麽久,肯定是要和我們做個了結的。


    廢了秦老鬼,殺了範雲齊,底下就該處置我了。


    其實說白了,我才是他眼中媽媽一生中最大的汙點,如果沒有我他一定有辦法逼媽媽回心轉意。


    聲音回蕩結束,他竟然是在距離我們最近的平地上升上來的。


    我被這鬼地方的高科技逼得頭皮發麻,已經想象不出他接下來的遊戲該怎麽玩,是殺了我,還是折磨完了再殺。


    他懷裏抱著媽媽,手指微微發著抖,大概是因為冰太冷,饒是這樣,他還是沒有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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