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果然安靜,來來往往的也就是服務生,還隻是往樓上和我們這兒走。


    我有點好奇,趁著上菜的時候想套話,服務員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隻說是個女人。


    女人?


    大概是白天看蘇夫人的資料看多了,我第一反應就是碰巧了,說不定剛好在這兒遇到對方。


    “應該不會,她沒必要來這麽遠的地方吃飯。”


    宋祁言剛這麽說完,手機就想了,我瞄我一眼,是他的新首席秘書打來的。


    他接了電話,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皺,又看了我一眼,對著電話道:“確定嗎?”


    電話裏又說了什麽,他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後掛了電話。


    “怎麽了?”


    “秘書說,五分鍾之前,蘇夫人的助理給他打過電話,希望能約我們見麵。”


    “我們?”我有點詫異。


    “嗯。”宋祁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隔著窗戶往二樓瞄了一眼,“說不定真的是。”


    我嘖了一聲,“運氣這麽絕嗎?”


    那看來不用等到什麽茶話會了,揀日不如撞日。


    經理過來問用餐體驗,我故意暗示他告訴蘇夫人我們在這裏,然後就等著蘇夫人派人來。


    果然,飯剛吃完,就是上茶的功夫,對方的助理就來了。


    我心裏感歎,這個蘇夫人是真不簡單,明明她早就吃完了,卻不在中途拜訪,而是等我們這邊上了茶她才讓人過來請。


    “蘇栩橙和她這個媽,差得有點多了。”我在宋祁言耳邊輕聲說道。


    “她是姑姑帶大的。”宋祁言淡淡地道。


    難怪……


    我撇撇嘴,不再說話,跟宋祁言一起跟著助理往包廂走。


    包廂門口隻有兩個保鏢,對我們也是恭恭敬敬的,替我們拉開了門。


    室內,女人一頭利索的齊肩短發,身上穿的是藍色絲絨旗袍,看到我們進來,立刻起身相迎,讓人再去添兩雙碗筷,然後點了一份廣式冰粉。


    “好幾年不見祁言了,果然和之前不一樣了。”她打量著宋祁言,淡淡笑道。


    宋祁言頷首,“勞您記掛。”


    宋祁言很少有放在眼裏的前輩,能對她這麽客氣,實在是不容易。


    “這位是範小姐吧。”女人又看向我,順勢從身邊拿出一隻小盒子,推到我麵前,“初次見麵,別嫌棄。”


    那盒子是我知道的國風品牌,造價不菲的珠寶,初次見麵此等大禮是瞧得起我了。


    “多謝您。”我打開了盒子,看著裏麵的翡翠胸針道:“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冰粉上來,她先給我盛了一碗,麵色和煦,“本來是打算來見祁言的,特地選了這家餐廳,沒想到秘書說祁言已經下班了。”


    “他很少加班的。”我含糊不清地道。


    蘇夫人笑了,“這話要是讓蘇蘇聽見,大概要氣瘋了。”


    我和宋祁言都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麽直白地提起蘇栩橙。


    “蘇蘇不是我帶大的,這些年難免染上她姑姑的脾性,給人添麻煩。”她歎了口氣,看了我一眼,“範小姐,其實剛才你們一進門,我就該說抱歉的。”


    “她是她,您是您。”宋祁言淡淡地道。


    “分不開的。”蘇夫人搖頭,放下勺子,“我是不喜歡蘇家,也不喜歡蘇蘇的爸爸,甚至不喜歡蘇蘇,但她是我親生的,這一點永遠也改變不了。”


    “您今天請我們來,想說什麽?”宋祁言開門見山。


    “和平處理的情況下,你們怎樣願意撤訴。”蘇夫人也不拐彎抹角。


    “夫人,她差點害死我母親。”宋祁言眼神沉下去。


    “我知道。”蘇夫人閉了閉眼睛,歎氣,“你們會答應的概率幾乎等於零,但我這個人向來喜歡先禮後兵,更何況你確實是我看重的晚輩,我不喜歡和你做敵人。”


    真特麽是開戰前來下戰書啊。


    我心裏悶悶的,有點擔心,這個女人和前麵那幾位都不一樣,她溫和謙遜,知書達理,一點底細都看不到,讓人摸不透。


    “就算我們撤訴,她犯罪的證據也已經提交,不可能摘幹淨。”


    “我隻是想把她帶走,至於是不是她希望的那樣,我不關心。”蘇夫人神色淡定地看著宋祁言。


    “她很我們夫妻入骨,您覺得我們會放心讓您帶走她嗎?”我放下勺子,抽了張紙巾,抹了抹嘴角的甜水,道:“夫人,您為您的孩子擔心,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不能不往長遠的方向看。”


    “看樣子是談不攏了。”她勉強扯了扯嘴角,有點遺憾。


    “鹿瀾藝的事情,你們打算怎麽解決?”蘇夫人換了話題。


    我皺了皺眉,腦中一轉,我和宋祁言一直弄不清背後操控的人是誰,眼前這位其實嫌疑最大吧。


    她可是蘇栩橙的母親,為了蘇栩橙來害我,再正常不過了。


    “這件事和您沒有關係,您何必引火燒身呢?”宋祁言卻看向蘇夫人,語氣篤定。


    “祁言果然聰明。”蘇夫人搖了搖頭,感慨道:“蘇家這一輩幾乎沒出人才,少有的幾個也都是平庸之輩,想和宋家比太難了。”


    “蘇老先生病危,蘇家分了三派,蘇栩橙的大伯和父親以及姑姑,各占一派。”宋祁言神色淡淡地分析,下了結論,“這件事大概是那位蘇小姐的功勞,想逼您回國,站到她那一邊,或者是和蘇總離婚,這樣她勝利的概率也會增加不少。”


    “沒想到你已經知道的這麽清楚了。”蘇夫人靠在了椅子上,臉色難看,“看樣子就算我回國,也未必能救得了蘇蘇。”


    我內心翻白眼,宋祁言這家夥,竟然已經知道得這麽清楚,那還不和我說實話,害得我揣摩那麽久。


    “如果鹿瀾藝沒死,醒來很大可能會指控挑唆她的人,蘇栩橙並沒有做過,對方卻著她的旗號,到時候隻怕她無論如何也洗不清了。”宋祁言一邊說,一邊遞了一塊西瓜給我。


    我暗暗地瞪了他一眼,腦子裏也在轉悠著解決的辦法。


    “這件事蘇蘇未必清白,她很容易受她姑姑蠱惑,我不能確定她沒有參與。”蘇夫人苦笑一聲,抱歉地道:“把孩子教成這樣,我有很大責任。”


    生下孩子就不管了,隻顧自己逃跑,你確實有責任。


    我內心吐槽,沒有開口,又吃了兩口冰粉。


    “明天我會回一趟蘇家,談談她姑姑的口風,然後再做打算。”蘇夫人又道。


    “隻怕您回了蘇家,再想出來,就不容易了。”宋祁言涼涼地道。


    蘇夫人臉色一白,皺著眉靜了一會兒,“是我輕率了。”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鍾,略微疲憊地道:“抱歉,打擾你們這麽久,你們年輕人這個時候應該有活動才對。”


    “沒有,我們也正準備回家。”我笑了笑道。


    “有機會的話,讓我看看你們的孩子,遺傳了你們倆樣貌的孩子肯定很可愛。”她笑容淺淺的,拎著包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祁言,有空,帶著你夫人去我工作室看看。”


    “一定。”


    包廂門打開,經理還在外麵等著,囉裏八嗦問了一堆,點頭哈腰地把人送走了。


    我撇撇嘴,走到宋祁言身邊,戳了戳他的手臂,“你竟然一早就知道內幕!”


    他看我一眼,涼涼地道:“見到她之前,我並不確定。”


    我:“……”


    原來是套話,那你丫的演技那麽真實,我還以為你是真的知道情況呢。


    “她會不會真的鋌而走險?”我想了想問道。


    “不知道。”宋祁言搖頭。


    一個母親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我們無法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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