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太史慈淡淡地說道,收起弓,拱拱手,默默地站在一旁。


    孫策哈哈一笑,看向一旁的董襲、淩操。“怎麽樣,你們也試試?”


    董襲、淩操連連搖頭。董襲苦笑道:“不瞞將軍說,我剛才的確是想主動請纓的,不過珠玉在前,我就不獻醜了。”


    淩操也道:“若是甘興霸在此,說不定還能和子義較量一番。我們沒這實力,還是別丟人了。”


    孫策又看向虞翻、沈直。虞翻怪眼一翻,不理孫策。沈直也是苦笑著搖頭,不想丟臉。沈家文武並重,他也通曉武藝,沒有沈友那麽厲害,卻也不差。可惜孫策身邊全是高手,他連露一手的機會都沒有,還是別自找沒趣了。


    沈直拱拱手。“將軍,太史子義神射,郭異、王晟膽寒,正是勸降的好機會。將軍,我現在就去。”


    孫策答應了,讓淩操安排一艘小船送沈直到對麵去勸降。他欣賞著湖風山色,聽著對麵隱約的慘叫,想著郭異、王晟等人此刻的心情,心情非常愉快。拿下固陵,他這個會稽太守終於可以上任了。真是不容易啊,堂堂會稽太守居然被人攔在境外,不讓入境,簡直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


    沈直上了岸,報上姓名,有人向城內通報,沈直在岸邊等待的同時打量著固陵的防務。和他幾天前離開時相比,現在的陣已經有較大改變。原本防備重點是北側的津口碼頭,防止孫策從水路發起攻擊。現在的防備重點卻是南側的妖皋溪。孫策在那裏紮營,切斷了退路。


    沒過一會兒,王林匆匆從城上跑了下來,一邊走一邊打量著湖中的樓船。他來到沈直麵前,拱手施禮,未語先笑。“伯平兄,別來無恙?”


    沈直拱手還禮,和王林沿著山坡向前走。“郭府君的傷勢如何?”


    “射穿了手掌,受了些驚嚇。”


    沈直瞅瞅王林。“知道那是誰嗎?”


    “正要請教,這是哪來的神箭手?”


    “太史慈。劉使君派到陽羨協助銅官山宗帥的大將。”


    王林倒不驚訝,隻是眼神有些黯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嚴白虎是不是被伯平兄勸降了?”


    沈直也不隱瞞。“嚴白虎的胞弟嚴輿就在樓船上,和孫府君一見如故。仲茂,你們是不是還在等你兄長的消息?不用等了,孫府君麾下的水師已經控製了江麵,一艘船、一粒糧也進不來,你們除了投降就是餓死,別無選擇。”


    王林一邊走一邊打量著沈直。“伯平兄文武雙全,沈家又是吳郡著姓,想必孫府君一定授以重任了吧?”


    沈直眨眨眼睛,放慢了腳步,回頭看著對麵的夏架山,想著那天和盛憲剛剛離開固陵就被孫策抓住的情景,感慨不已。一前一後,就差半天時間。早走半天,盛憲不會這麽丟臉,被孫策逼著寫自省文章。遲走半天,他就會被困在固陵裏無法脫身,再向孫策投降,恐怕連現在都不如。


    “仲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天時間,形勢已然不同。你不能以我為標準,而應該著眼於實際,看看目前還能爭取什麽樣的條件。”


    王林臉色大變,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又不傻,豈能聽不出沈直的意思。他的口氣也冷了下來。“伯平兄才幹非我父子所敢比,沈家的門戶也不是我王家所能攀附的,不過家父與孫文台畢竟交情一場,孫府君就一點舊情也不念嗎?”


    沈直轉身,繼續向上走,隻是走得比較慢。王林來迎,說明郭異心已亂,沒有別的指望,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王晟與孫堅的交情上。但是很可惜,他們父子不義在先,又怎麽能要求孫策還念什麽舊情。剛才他故意提醒孫策郭異是南陽世家,又是劉寬弟子,就是試探孫策的口風。孫策連楊修的麵子都不給,當眾說郭異是有辱師門的叛逆,哪裏還有回旋餘地。


    他就算顧念鄉黨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為王晟父子說情。但他也不能一口回絕,要不然將來被人說起,會影響名聲。他好容易養了點名,可不能一下子全毀了。


    “仲茂見過孫府君嗎?”


    “見過,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孫文台在外地為官,很少回富春,相見的機會並不多。”


    “所以啊,你父親和孫豫州有交情,卻和孫府君沒什麽交情,現在又鬧出這樣的事,他少年心性,怒氣攻心,哪裏還顧念什麽舊情。要談舊情,你們應該派人去汝南求見他父親孫豫州啊。”


    王林狐疑地打量著沈直,揣摩著他的意思。沈直不肯為他們說情,又讓他們去汝南找孫堅求情。汝南在江北,一來一去至少要十天,固陵城裏可沒有十天的糧食,自然是先保住命再圖後計的意思,換句話說,不要有太高的要求。


    沈直也不說話,他要讓王林自己多想一想。到了固陵城下,城上放下吊橋,又打開城門,將王林、沈直二人放進去。沈直一邊走一邊看,這一路走來,士卒的神情都很緊張,看著他們走過,一個個閉著嘴巴,目光跟著他們走,眼神中既有希冀,又有恐懼,明顯被郭異受傷的事嚇壞了。


    這也難怪,神箭手就是高手的代名詞,誰也不希望在戰場上遇到神箭手,百步之外一箭斃命,這種看不見的威脅最令人緊張,尤其是那些將領。神箭手都是為他們準備的。


    王林引著沈直來到府廨,讓沈直在前堂等候,自己來到後堂。


    郭異坐在榻上,咬牙切齒,疼得滿頭是汗。手掌已經包好了,切成兩段的箭扔在一旁,上麵還殘留著血跡。整個箭頭都射穿了,傷口肯定不會小,說不定會留下殘疾。郭異的兒子郭攸之坐在一旁,雙眼紅腫,應該是剛剛哭過。身為太守之子,他應該是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看到親人受傷。


    王晟、賀純等人站在廊下,臉色陰沉,看到王林進來,王晟招了招手,將王林叫到跟前。


    “沈直怎麽說?”


    王林搖搖頭。“形勢不容易樂觀,嚴白虎已經被沈直說降,射箭的那人便是太史慈,我們已經沒有援兵可盼,而且……”


    “而且什麽?”王晟沒好氣的說道:“都這時候了,還吞吞吐吐的?”


    “孫策很生氣,我聽沈直的話音,恐怕……我們隻能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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