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王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雲若夕,最後,目光落在了雲若夕的眼睛上。


    這一情況,讓站在雲若夕身邊的拓跋焱冷凝了目光,“王兄,看夠了嗎?”


    “啊?”


    拓跋焱的冷聲和威壓,讓看雲若夕眼睛看得有些出神的汝陽王回神來。


    當他發現拓跋焱鳳眸危險的上揚,他頓時道:“看夠了看夠了……哦不!”汝陽王連連擺手,“我是看孩子看夠了。”


    汝陽王有些笨拙的解釋著,若不是拓跋焱的臉色不太好,周圍的宮人又都是訓練有素的武侍女,指不定都要笑出聲來。


    雲若夕倒是沒這麽多顧及,很自然的笑出了聲,不過卻並不是取笑,而是覺得對方很有趣,“想不到王爺,會是這般真性情的人。”


    相比較這宮裏人人都戴麵具的情況,說話不過腦子的汝陽王,的確是難得一見了。


    汝陽王見雲若夕誇他,不由笑了,“嘿嘿,落霞夫人你也是……很性情的中原女子……”


    拓跋焱對汝陽王本來就沒有什麽兄弟情義,發現對方來偷看雲若夕,更是有挖掉汝陽王眼珠子的衝動。


    可見汝陽王的滑稽可笑能讓雲若夕開心,他便沒有計較汝陽王的偷看,隻道:“王兄既然看好了孩子,就去長樂殿吧,母後應該還在等你。”


    “是是是,母後還等著我的問安呢。”汝陽王很是自覺,忙對著拓跋焱作了一揖,就屁股著火般的離開了側殿。


    雲若夕瞧著金燦燦猶若一隻大公雞般“逃離”的汝陽王,心中好笑,完全沒想到這個汝陽王,居然是這般有意思的家夥。


    不過仔細想想,這汝陽王真的是這般蠢萌好玩嗎?


    同樣都是梁武帝的兒子,同樣流著征伐一族拓跋氏的血,拓跋焱霸道好殺,汝陽王就真的隻是個看上去有些慫慫的紈絝王爺?


    雲若夕不敢往深處想,因為當她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她,總把身邊的人都當做壞人,那麽身邊遲早無人可信。


    就算防人之心不可無,也不該在對一個人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就往惡處揣測,何況對方跟她,也沒什麽關係。


    在未來,也不會有什麽交集。然而雲若夕並不會想到,汝陽王和她在未來不僅會有交集,還會是大大的交集。


    而她的孩子,更是和對方的孩子,有著一生一世都扯不開的緣。


    不過此時,雲若夕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見汝陽王跑了,她很自然的看向拓跋焱道:“準備開始興師問罪了?”


    拓跋焱看著雲若夕,眉梢凝沉,“為什麽要興師問罪?”


    “……”


    “該查的東西,孤已經派人去查了,至於你手裏的東西。”他頓了頓,“你想留就留著吧,反正對孤沒有任何作用。”


    “……”


    好氣哦,不僅武力值被碾壓,身體素質也被碾壓啊。


    雲若夕很無語,不過拓跋焱這般“自信”也是合了她的意,所謂驕兵易敗,雲若夕總覺得拓跋焱遲早要輸在他的驕傲性子上。


    事實上,拓跋焱在追逐雲若夕的這件事上,的確輸在了太過驕傲。


    明明是想著雲若夕的安全,才不讓她交出這種可以自保的東西,最後說出來的話,卻還是引起了雲若夕的反感。


    不得不說,有時候愛一個人,如果給出的東西是她不需要的,那麽給予再多,她都不會放在心上。


    反之,如果正好是對方需要的,哪怕是給了一點,她都會死死的記在心上。


    這一點,男女皆是。


    拓跋焱從來沒有愛過人,更不懂得什麽是愛,雖然他已經在學著改變,但命運並沒有給他機會。


    ……


    為了不讓雲若夕反感,拓跋焱和雲若夕相安無事的處了兩日。


    等到冬獵宴那天,拓跋焱親自拿過小梅手裏的梳子,坐在了雲若夕的身後。


    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紫檀木梳從發頂,梳到發尾,坐在妝鏡前的雲若夕,卻是把手指緊緊的撰在月白色的海棠花袖下。


    “你幹嘛?”


    “給你梳頭。”拓跋焱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好似在說“沒看見孤在做什麽嗎?這種問題還要問的,你是不是眼瞎!”


    但實際上,他的不耐隻是在掩蓋他的緊張。


    他從來沒有碰過梳子這樣的物件,哪怕是他自己的頭發,他也是沒梳過的,一來,他的身邊一直都有侍女隨侍。


    二來,發質太好,洗頭之後,內力烘幹,風一吹,便根根順滑,完全不需要人去怎麽打理。


    何況為別人梳頭,這是伺候人的事,拓跋焱長這麽大,還從沒伺候過人。


    除了在雲若夕懷孕的時候,他假裝好好丈夫,照顧過雲若夕外,這還是第一次以他自己的身份,認認真真為雲若夕服務。


    比起受寵若驚,雲若夕更怕拓跋焱這般反常,是查到了什麽,今日的冬獵宴,要去星輝宮後的大行山,路途半日,持續三天。


    而慕璟辰想要製造的混亂,就在這三天裏,臨到出發,拓跋焱卻突然給她梳起了頭發……


    “你在想什麽?”注意到小女人的出神,拓跋焱問出了聲。


    雲若夕衝著鏡子哭笑,“當然是在想,你為什麽會給我梳頭。”


    是啊,為什麽?


    拓跋焱想了想,剛才他站在對麵衣架處換衣裳,而雲若夕則坐在這邊梳頭,偏褐色的頭發在晨曦下,泛著淡淡的光。


    雖說不上美若綢緞,卻也長發如瀑,他心中一動,就走了過去,拿過了梳子,徑直坐下。


    現在雲若夕一問,他才想起,他這麽做,或許還是受了阿薩羅的影響。


    當初阿薩羅起多喝了幾杯後,在他耳邊念叨,說什麽中原的夫妻閨房之樂,和他們大梁不太一樣。


    大梁人比較,所有的樂事都是在床上,大寧人則比較委婉,所有的趣事,都應該發在床下。


    其一件,便是妻子給丈夫穿衣,丈夫給妻子綰發。


    想起雲若夕自己給自己穿衣裳時的手忙腳亂,拓跋焱覺得,如果他還想衣冠正、帶不亂,就還是別讓雲若夕嚐試了。


    至於綰發,他倒是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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