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也明白了為什麽霜姐姐口中的二叔雲遊四海極少回家。


    因為賀家二叔並不是真正的賀家二公子,他原本的身份是南詔的王子,他變成賀家的二叔,是受了南詔王後和南詔世子的脅迫。


    如今南詔世子死了,南詔王後也死了,他所保護的兄長成了南詔的世子,他自然沒必要再出現在賀家,做一個卑鄙的間諜。


    至於他為什麽還會回到賀家,大概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對賀家虧欠。


    他並不希望賀家知道真相,知道他們的二公子其實很早的時候就因病症太過嚴重死在了藥王穀,他也不想讓賀家人知道他其實一直是探子。


    當然,這些事,都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當年不過才六七歲的我,自然是沒“資格”了解這麽多內幕的。


    我隻知道,娘親和賀家二叔其實暗中,有不少書信的往來。


    我也知道賀家二叔帶給霜姐姐的禮物裏,總是有我的一份。


    而帶給雪哥哥的那一份裏,也有我大哥和二哥喜歡的東西。


    所以,他不是我們家的敵人。


    後來我對此事了解得越多,和賀家關係走得越近,我越是明白,其實賀家婆婆以及賀家爺爺他們,似乎都知道賀家二叔不是真的賀家二叔。


    但他們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在賀家二叔通知要回來的時候,大擺宴席,歡快的邀請我們,去他們家吃團圓飯。


    我後來問過娘親,賀家二叔知道賀家爺爺和賀家婆婆知道他是假二叔的事嗎?


    娘親抬手摸了摸我的頭,沒直接回我,隻說這世間之事,不一定都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好比爹爹和娘親。


    爹爹從不會問娘親,她偶爾背著他出門後,去了哪裏。


    娘親也不會盤問似的問爹爹,去影樓總部雲閣後都在忙什麽事。


    就算他們會互相問起,也僅僅隻是處於關心。


    相比較事實真相,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愛,關懷,或許更為很重要。


    賀家二叔或許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被賀家爺奶知曉。


    但賀家爺奶不說,他會當做不知道。


    有些親人之間的感情,也並不僅僅隻存在於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


    就像幹外婆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一樣,她依舊是我心中比起我原本的外婆來,更像是外婆的人。


    話說回拿株斷腸奇草,娘親跟我說,那株奇草本來是是她找來給爹爹治雪髓毒的。


    不過後來爹爹遇見了娘親,娘親成了爹爹的解藥,這奇草也就成了擺設物。


    如今爹爹身體起了反應,需要刺激,這倒是給了娘親重新啟用它的機會。


    爹爹身體裏有雪髓毒的事,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並且我還知道,兩個哥哥也遺傳了一些爹爹的雪髓毒。


    所以他們從小就練習爹爹傳授的純陽之功。


    至於我……


    繼承了娘親的部分毒血,倒是沒有怎麽受到爹爹雪髓毒的影響。


    所以我不用練哥哥們要練的純陽功,娘親便教我藥王穀的素女心經。


    隻是說來可笑,曾經年幼時的我,總覺得自己是家裏最聰明的寶寶。


    可等到後來,我開始步哥哥們的“後塵”學習各種東西,我才方知,我可能是爹娘所生的孩子,或者說整個慕王府裏最笨的寶寶。


    無論是學識,武功,醫術和毒術,我都沒有絲毫天賦。


    哪怕糖糖師父,白白師父,以及影樓的各位叔伯和長老們,輪番上陣,極有耐心的教我,我也依舊學得一塌糊塗。


    我分不清半邊蓮和半枝蓮,分不清奇門裏的生門和死門。


    我看不懂娘親給我比劃的各種出劍招式,我也學不來那些複雜的暗器鍛造。


    娘親對此,一開始是有些奇怪的,覺得我不應該連她小時候都不如,可久而久之,她就習以為常了,且並沒有什麽失望情緒。


    在她看來,我不傻不呆,能辨文識字,還能學會基本得算術就已經很好了。


    至於武功,機關,醫術毒術,那些都是講究個人天分的門類。


    我能學進去就學,學不進去就算了。


    但我骨子裏,卻似乎還是有些偏向爹爹,隱隱中有些要強的。


    我總覺得我和兩個哥哥同樣都是爹娘的孩子,兩個哥哥都能做到得事,我不可能做不到。


    然而現實血淋淋的打擊了我,讓我明白我除了在身體外貌上可以證明我是爹娘的女兒外,我在其他方麵壓根沒有遺傳到爹娘的任何優點。


    尤其是記憶力。


    比起我善於學習,博聞強識的大哥,和從不學習卻能過目不忘的二哥,我的記憶力,就像是被老天爺打了個對折,總是記一半,忘一半。


    有時候甚至還會被老天爺免費大甩賣,全都忘掉。


    若是一般的功法也就算了,日日練習,身體會自行形成記憶。


    但醫理,八卦,機關術,及醫理這些東西,都是需要腦子記憶的。


    我除了能記住上課時,白白師父穿的白衣和昨日的白衣有什麽不同外,白白師父講的所有有關《醫經》的知識,我都記不住。


    連最基礎的醫理知識都是如此,就更謬論那些更難的八卦和易數了。


    我很失落,幾度懷疑自己不是爹娘的孩子。


    可這樣的失落從來不會在我的心裏停留超過一分鍾時間。


    於是娘親得意的抱著我說,這大概就是我與生俱來的天賦。


    愛笑,心大,稀裏糊塗。


    縱有天大的不如意,在我心裏,都不會帶來崩塌似的打擊。


    就算崩塌了,我也會慢慢的接受,並且重新活在陽光下麵。


    我初時不明白,這算什麽天賦異稟,聽娘親的描述,這完全就是一個沒心沒肺隻會樂嗬嗬的傻子。


    等到後來我離開家,按照娘親的暗示,前往西梁西域一帶遊曆。認識了一些人,經曆了一些事,我才方知,人心豁達,真的是上天給與的最大禮物。


    可這份禮物真的是上天給予的嗎?


    其實不盡然。


    在我看了,我之所有能有遭遇各種事情都能樂觀麵對的心境,是因為爹爹,娘親,哥哥,幹外婆等所有親人長輩對我的愛。


    是他們的愛,讓我最終活成了我的兩個名字——長寧,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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