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親自等在飯店裏,熱情招呼她們,雖然往醜了打扮,但到底是大家閨秀,一身的氣度是遮掩不住的,粗布衣裳也遮不住曼妙的身段,來吃飯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陳欣恬這才覺得不自在,她長這麽大,哪裏被這麽多男人這樣打量過?


    幸虧不是自己本來麵目,否則她肯定得落荒而逃。


    屠家的飯店,從早起十點鍾開始賣,直接到晚上八點,一直不斷檔,因為每個人的吃飯習慣不一樣,一整天都有人吃,不過也有高峰期,十二點左右人最多。


    孫氏店裏賣的西風烈,價錢也不便宜,一杯酒甚至比得上一碗鹵煮了,畢竟古代糧食產量低,酒水的價格自然要高。


    陳欣恬原本想著,自己一天賣二十壇子酒,能賺一兩銀子,比得上二等丫鬟的月例銀子,一個月能賺三十兩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可等她看到,賣酒居然論杯子賣,直接顛覆她的三觀,一壇子能有二十杯酒,得賣到什麽時候呀?


    她忍不住嘀咕:“他們就不能一買一壇子喝嗎?太小氣了吧,才喝一杯,夠幹啥?”


    唐樂樂給她大小姐上課:“就這還是手裏有餘錢的人才會舍得喝上一杯,二十文錢,夠一家人生活一天了呢,喝一杯解解乏,又不耽誤下午做事兒,正正好。


    一買一壇子的也不是沒有,是有人請客包桌,晚上會多一些,不過也頂多兩三桌,畢竟沒有大喜事兒,誰也不可能大出血!”


    陳欣恬無語了,隻是接下來要怎麽辦?


    唐樂樂倒了一杯酒,“看我的,給你們示範一次,剩下的就靠你們,不如你倆比賽,看誰賣的酒多啊!”


    走到其中一桌,笑著問道:“先生,要不要點一杯酒呀?西風烈呢,絕對的好酒,嚐過一次,您以前喝的酒水都是渣渣,二十文一大杯,物美價廉!”


    這一桌是個四十多的掌櫃模樣打扮的胖子,看小姑娘挺會說話的,笑嗬嗬逗她:“二十文呢,有點兒貴,都值一碗鹵煮錢了呢,省省吧,還是鹵煮實惠!”


    唐樂樂看了看他點了一小盤豬耳朵,一小盤豬頭肉,心裏有了底,繼續道:“先生說笑了,您點的起鹵肉,肯定不差這一杯酒的錢,這麽好的下酒菜,有菜無酒,豈不遺憾?”


    胖子哈哈大笑:“你這丫頭眼皮子倒是靈活,留下吧,屠家的酒很正宗,我每天都會來一杯,剛才逗你呢,小小年紀,很有前途呀!”


    唐樂樂高興放下酒杯,“您慢用,不過先生,我觀您麵相不好,最近怕是會大病一場,若是無人能治,您還來這兒,讓店家給我傳話,我幫您治!”


    胖子臉色微落,任誰被人說自己會得大病,心情都不會好,“你還會看相,會治病,忽悠老爺我的吧?”


    唐樂樂道:“賣酒是兼職,大夫才是主業,雖說醫不叩門,但也不能看著您承受病痛折磨,現在我說什麽您也不會信,所以我等您求治無門,不妨來試試!”


    說完微微彎腰,行禮退下了,留下胖子一臉不信。


    陳欣恬一臉糾結:“這麽難呐?這人也真是的,明明想點酒,卻故意為難你,安得什麽心?”


    唐樂樂看出她抹不開麵子,也知道萬事開頭難,“你說樓子裏那些清倌人為什麽被那麽多人捧著?男人就喜歡口花花,跟女人調笑幾句,搭訕幾句,滿足他們的虛榮心和賤皮子,高明的女人能牽著男人的鼻子走,還片葉不沾身,這也是一種本事。


    既然是推銷酒水,自然需要你想辦法推銷,人家自己點,還給你提成幹嘛呀?


    這還是西風烈,老牌子酒,如果是新牌子酒,還要客人品嚐,有的客人惡趣味,還會為難你,你喝多少,他們買多少,欣恬呀,這世上任何事兒都不容易,還沒讓你去漿洗衣裳呢!


    我剛進國公府就是漿洗衣裳,手都泡腫了,洗破了皮呢,一個月最多賺五六百文,賣酒已經是比較輕鬆的活兒了,舍得下臉動動嘴皮子就成,好人畢竟還是多的!”


    茵姐兒心疼道:“萱草你還吃過這樣的苦呀,表哥幹嘛不直接讓你當大姑姑呀?”


    這話天真的讓人不忍苛責,摸摸她的頭道:“這大姑姑的位置是我一步步爬上來的,指望天上掉餡餅,死的會更慘,好了,姑娘們,加油吧!”


    陳欣恬自然知道,她一路走來,自是不容易,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茵姐兒心性單純,年紀又小,在府裏沒少受委屈,對臉麵不大在乎,端著一杯酒,挨個兒問:“這位爺,您要酒水嗎?一杯二十文,西風烈,很好的酒呢!”


    她就那樣瞪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懇切的看著人,除非實在囊中羞澀,大多會留下一杯!


    不大一會兒,已經賣出去十杯了呢,高興地跟喜鵲似的,嘰嘰喳喳跟唐樂樂邀功。


    陳欣恬忍不住挑刺兒:“你把人都推銷完了,還有我什麽事兒呀?”


    茵姐兒很是歉意,忙跟她道歉:“對不起,陳姐姐,我沒想那麽多,現在怎麽辦呐?”


    唐樂樂深深看了她一眼,對她有了重新審視,不過什麽都沒說,而是道:“沒關係,這波客人最多吃一刻鍾,下一波客人讓陳小姐來,你歇歇!”


    陳欣恬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果然這一波客人吃完,小二麻利收拾完桌子,陸陸續續坐滿了新的客人!


    唐樂樂拉著茵姐兒嗑瓜子,等她做決定。


    最終陳欣恬一咬牙,端著杯子顫巍巍上前推銷,因為化妝化的醜,說話也結結巴巴的,客人有些嫌棄,甚至有人直言不諱:“店家,搞什麽搞?哪找來的醜婦人,還賣酒呢,爺吃飯都影響胃口!”


    陳欣恬何時受過這種氣,這麽卑賤的粗人還敢嫌棄自己,本小姐還不伺候了呢!


    不甘心被人罵,一杯酒還想潑到人臉上去,被唐樂樂及時攥住了,陪著笑臉道:“對不住,新來的,不懂禮貌,讓您見笑了,這杯酒算我請您,您慢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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