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也是大家閨秀,飽讀詩書,明知道是因為國公爺支持蜀郡王造反,被皇上遷怒,落得抄家奪爵的地步,你不敢對聖上不滿,一味地遷怒我一個婦人,不覺得太過偏頗了嗎?”


    當年隨國公府裏的男子被貶為庶民,家產充公,一大家子頓時散了,各自為生,老隨國公受不了這個打擊,一命嗚呼,國公夫人倒是有魄力,安葬了隨國公,給孩子們分了家,自己跟著年紀最小,最疼愛的周六生活。


    國公府敗落,以前還惦記著休了宮秋萍,找回臉麵,現在反倒沒了這個心思,休了拿什麽娶一個回來?


    何況還有倆孫子,老夫人也就勉強接納了她,不過也沒待她多好。


    至於周六,本就是個靠家世過活的廢物,這麽大的落差,接受不了,整日裏買醉,渾噩度日。


    所剩無幾的家底逐漸被掏空,柴米油鹽的生活占據主位,為了兩個孩子,宮秋萍撿起宮裏學來的刺繡手藝,掙口飯吃。


    如果沒有周六整日在外喝酒,還能勉強過活,可惜,他不想著擔起男人的責任,反而遷怒妻子,覺得都是她帶來的晦氣,周家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沒有錢買酒喝,對她非打即罵,老夫人溺愛兒子,本就對她不滿,不說勸著點兒,反倒是煽風點火,壓抑著的不忿憋屈也都灑在她身上,宮秋萍的日子越發艱難。


    她十二歲進宮,早就沒了親人,也沒個依靠,為了孩子,和所有的女人一樣,選擇了忍耐!


    可惜,她的忍耐換回的是他們更多的鄙夷和輕視,比大戶人家的丫鬟還不如!


    直到今天,被唐樂樂一語點醒,決定不再忍耐,大不了帶著兒子獨自過活,也比在這個家當牛做馬要好!


    老夫人看她居然敢頂撞,眼珠子瞪的老大,氣道:“你敢頂撞婆婆,這是大不孝,想死啊你,老身看你是欠收拾!”


    宮秋萍挽起袖子,上麵一陣青紫,“說的好像沒打過似的,難道婆婆你也想親自動手不成?你們不把我當人,我有何必委屈自己,伺候你們?


    原本我想著既然是一家人,理應共患難,可惜,你們一直把我的善良當軟弱,過不下去就和離吧,我能養活兒子,沒必要養活你們倆蛀蟲,你就跟著你的好兒子過去吧!”


    老夫人看她這麽硬氣,眼底露出幾分恐懼,卻端著架子,不想服軟!


    “走,咱們回屋,阿娘給你們做飯吃!”宮秋萍招呼兒子回屋子,快要進門的時候,扭頭看著她道:“別想著去官府告我忤逆不孝,好歹我也在宮裏生活多年,總有幾個舊友,倒時候不定誰吃虧呢,您要記住,現在您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夫人了!”


    說完不看老夫人漆黑如墨的臉色,以前怕她想不開,不好戳她心窩子,現在她什麽忌諱都沒了,自己舒坦了,管你怎麽想!


    “好你個小賤,人,反了天了還,給我等著,有你好看的時候!”


    老夫人撂下兩句狠話,憤憤回屋了,隻等兒子回來,要她好看。


    宮秋萍一進屋,先把那錠銀子藏起來,這可是她和離之後生活的底氣!


    此時臨安城的物價,一兩銀子足夠一家子花銷了,儉省一些,這些錢夠她帶著兒子一年多的開銷,慢慢攢下家產,供兒子讀書,日子就有了盼頭兒!


    做好晚飯,沒有像以往一樣,端著給老夫人吃,隻自己和兒子吃完,洗刷了鍋碗,當沒有她這號人。


    老夫人又餓又氣,差點兒沒撅過去,心裏發著狠,隻等周六回來。


    她卻不想想,這個兒子要是個靠得住的,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個地步,瘦死駱駝比馬大,抄家留下的錢,足夠做點兒小生意,可惜都被他敗光了!


    宮秋萍照顧兒子睡下,也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周六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會拿自己撒氣,她再堅強,也是女子,體力天生比男子差,想要反抗,也是很難的!


    針線筐裏埋著一塊板磚,眼神幽暗,女人發了狠,可比男人狠多了!


    原以為麵對的將是周六的拳腳伺候,結果他居然哼著歌兒回來,心情大好的樣子,臉上的傷也包紮好了,雖然渾身酒氣,眼神卻亮的很,像是遇到什麽好事兒似的!


    “伺候爺洗腳,爺今兒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了!”周六脫了鞋,坐在榻邊當大爺!


    宮秋萍心中驚訝,不動聲色打來水,邊洗腳邊試探著問道:“爺有什麽好事兒呀,說來妾身也跟著高興高興!”


    周六正想找個傾訴的人,得意道:“爺今兒遇到以往一位好友,得他點撥,突然覺得自己傻,放著大好的靠山不用,受這種窩囊鳥氣,爺的好日子要來了啊!”


    “是誰呀?什麽靠山?以往那些故交恨不得離咱們遠遠的,人心炎涼,爺還沒受夠嗎?”


    提起這個,周六臉色就帶著怨毒,冷哼道:“就是因為這樣,爺才更要找他,蜀郡王現在起複了,好像忘了隨國公府是因為誰落到今天的!


    他吃肉,總得給咱喝點兒湯吧?”


    宮秋萍心中咯噔一下,直覺不好,“你以前不是說郡王他為人刻薄,心狠手辣?不敢去找他的嗎?”


    “我那是傻,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都這樣了,還能差到哪裏去?他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正要那樣,他也休想好過,殺害曾經支持他的親戚,他的名聲也就全毀了!”


    周六打定主意,就是要高調,皇上已經原諒蜀郡王,也不會繼續盯著周家,蜀郡王要是還想登上那個位置,裝也得裝出重情重義的樣子來。


    洗漱完了睡下,宮秋萍忍不住問道:“是哪個朋友呀?爺那些朋友,不都斷了來往了嗎?”


    都是些狐朋狗友,蹭吃蹭喝擅長,指望他們講義氣,想都不要想。


    周六嘟囔著道:“陳兄,這些年在外經商,剛回來,說我以往幫過他呢,我也給忘了,反正這時候還肯跟我來往,就是真正的朋友,睡了,明兒我去郡王府要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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