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雙手叉腰瞪著我奶奶罵了起來:“哪個有你這瘋子凶哦?好意思說我女兒是你樊家的人,我不曉得她除了姓樊,哪點像樊家的人了。樊家的女娃兒都是被你們往死了整,除了像我像你這些外姓嫁進來的,姓樊的女娃兒基本都死絕了的。現在看我音音沒死,你們不甘心是不是?!”


    通常我媽跟我奶奶吵架我是插不上嘴的,我媽護這我這種心態也不是不對,我們家的事誰都知道,但無可奈何,所以就說不清誰對誰錯了。我隻知道我們家延續的陰婚有關一場契約,陰緣契,具體的我不清楚,因為每次家裏的人談論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變得無比的敏感,沒誰會繼續說道最後。


    我奶奶也不甘示弱:“你以為這是我想的嗎?你要是覺得嫁進來我們家虧欠了你的,你就走,沒得哪個攔你!”


    我有些慌了,記憶中奶奶和媽吵架從來沒說過讓我媽走的話,但是這次她說了。我知道這跟我們家這幾天出的事有關係,我爸現在也成了這樣,還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奶奶心裏也煩也難受,現在我媽跟她吵架顯然是不明智的選擇。


    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到了這種時候,兩邊都是我的親人,我能說什麽?


    我媽一聽我奶奶這麽說,頓時也火了:“好啊,走就走,哪個稀罕在這裏是不是?一攤子的破事!”


    說完我媽就進屋收拾東西,我見狀急忙追了上去:“媽,你別生氣了,現在家裏都成這樣了,讓你走也是為了你好……”


    我媽不聽我的勸,拽著我說道:“你也必須跟我一起走,今天要是誰敢攔著不讓你跟我走,我就跟誰拚命。反正我不管,這些年我受夠了,要是嫁給你爸之前讓我知道樊家有這些破事,我就是死也不嫁給你爸!”


    我媽是邊哭邊在收拾東西,我也跟著哭了起來:“媽,我知道你不信這些事,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咱們得想辦法把大爺爺和爺爺的屍身找回來啊,還有大奶奶的……爸爸現在也成了這樣了,你自己先走嘛,我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一樣的,我也姓樊……”


    我媽收拾好了東西就拉著我往外走:“我帶你走了這四個月沒發生什麽事吧?你必須得跟我走,快點!我還就不信了,惹不起躲得起!”


    走到院子裏的時候,三爺爺一臉的無奈,奶奶則是一臉的怒容。見我媽要拉著我走,他們也沒說什麽,可我不想走,就算那死鬼閻王能保住我,不讓我死,那我家裏的人呢?村子裏的人呢?明知道這樣我還要走,是不是顯得太沒良心了?究竟怎麽回事都沒搞清楚,我始終相信因果,有因才有果,沒有解不開的死結。


    死鬼閻王不也說凡事講個理嗎?那些鬼也是講理的吧?


    “媽!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走!”我使勁掙紮著。


    我手腕都被我媽拽紅了,我覺得很疼,但是我不想就這麽離開這裏。說不怕是假的,但是我更怕我一走就跟爸爸和奶奶還有其他我的親人永別了。


    奶奶突然叫道:“給我鬆開她!你要滾自己滾!”


    我媽瞪了我奶奶一眼說道:“瘋婆子!哪個管你?!”


    我奶奶衝了上開一把就把我媽給拽開了,我都不知道我奶奶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


    我媽把手裏的東西都丟到了地上:“想打架是不是?你以為我怕你?!”


    三爺爺歎了口氣說道:“好了好了!阿雲啊,不管怎麽說她也是你長輩,你這樣就過份了!音音要留下就留下嘛,你帶她走了未必就是好事。”


    我媽呸了一口說道:“我帶她走了這四個月都沒事,留在這裏就是死路一條,死老太婆,今天你要是攔著我就跟你拚了!”


    我奶奶揚起手想打我媽,被我三爺爺攔住了:“好了好了,莫鬧了!都成啥樣子了還鬧?!音音自己也這麽大人了,她說不走就不走,都莫吵了!”


    我急忙說道:“我不走,媽,你自己走吧。”


    我媽又想拉我,我奶奶閃到了我麵前擋住了,用一種很奇怪的強調說道:“她說不走就不走,你要是強拉,我就不客氣了。”


    我奶奶說話是帶著本地的方言口氣的,但是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沒有。


    我奶奶平時的站姿很隨意,我注意看了,她現在是很端正的站著,而且雙手的姿勢是環抱在胸前的,很強勢的樣子。


    三爺爺和我對望了一眼,也有些疑惑的樣子,看來他也看出來了。


    我媽當然沒注意到這一點,她見我奶奶攔住,拿了掃帚就朝我奶奶打了過來。我奶奶一把抓住了掃帚一甩,我媽也跟著摔了個跟頭。我把我媽扶了起來,我媽多半也是覺得有些奇怪了,看著我奶奶皺著眉頭:“死老太婆,你鬼上身了哦?力氣這麽大……”


    我媽隨口的一句話點破了我和三爺爺心裏的疑惑,我奶奶哼了一聲說道:“你管那麽多?不想死就滾,你想死我現在就成全你!”


    我看著‘奶奶’問道:“你是誰?!”


    ‘奶奶’在看向我的時候明顯就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了,反而變得有些恭敬:“我是閻君派來的陰差,負責保護小娘娘的安危,那惡婆娘把你手腕都快拽斷了!”


    我哭笑不得:“她是我媽……你不能這麽說……”


    我媽明顯不信,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死老太婆,你少給我裝神弄鬼!我曉得你會點邪門兒歪道,莫想騙我!”


    三爺爺掐指一算,朝我媽嚴肅的說道:“阿雲,莫鬧,現在站在你麵前的不是你婆婆!”‘婆婆’這個稱呼就是媳婦對丈夫的母親的稱呼,現在不論在哪裏也都是這樣稱呼的。


    我三爺爺很少很嚴肅的跟人說話,我媽自然也知道的,看到我三爺爺這麽說,她也不鬧了:“真的?哪個鬼敢在白天出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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