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果然能使鬼推磨,林父不知道跟衙門那邊怎麽溝通的,反正他讓人滿大街貼重金尋人的告示,並沒有官差前來阻攔。


    暗衛薛承出去辦事的時候,恰巧見著,揭了一張帶回來。


    林瀟月盯著“重金尋人”四個字,第一時間想到她爹,吩咐薛承“你去幫我打聽打聽,是不是我爹來了?”


    男人不在,頭上又沒有公婆撐著,她無依無靠了數日,想到自家親爹可能入京,林瀟月心底湧出前所未有的歸屬感,仿佛隻要有當爹的在,一切都踏實了。


    ……


    溫婉在下學途中無意中看到告示,讓宋元寶下去揭了一張,回家後去找林瀟月。


    林瀟月已經從薛承那邊得了消息,被溫婉問及的時候,笑了笑,“不是相爺找我,是我爹。”


    相爺要找她,絕不會用這種辦法,隻會暗搓搓的來。


    “你爹?”溫婉詫異。


    “嗯,我白天讓薛承去打探過,我爹的確是入京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先回去吧!總不能在你們家躲一輩子。”林瀟月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少了前兩日的惴惴不安。


    不難看出,林父入京給她帶來了不少的安全感。


    關於蘇家的事,溫婉知之甚少,她不好強留人,“你要想好了,就回去吧,若是還不行,再回來就是。”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林瀟月看來卻重如救命之恩。


    知道溫婉不喜歡自己滿口“謝”字,林瀟月抿唇笑了笑,眼底都是感激。


    趁著林瀟月收拾東西,溫婉把搖籃裏的阿暖抱起來。


    小丫頭還不太會認人,被人抱著走來走去似乎挺開心,那粉嘟嘟的模樣,瞧得溫婉心都酥了。


    林瀟月收拾好東西,回頭就見溫婉正在和自家閨女親昵,她莞爾道:“喜歡小閨女,自己也生一個?”


    溫婉搖頭:“進寶都還不會走路,目前沒打算要,更何況,我還得去鴻文館,一旦懷上,前功盡棄。”


    又問林瀟月:“你真不打算回鴻文館了?”


    林瀟月苦笑了一下,“以前倒是想過等生了孩子再回去,可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七爺常年在外頭,我又沒有公婆幫著帶娃,蘇家處處是豺狼,我一旦丟開阿暖去了鴻文館,不定什麽時候就得遭殃,思來想去,寧肯不學那些東西,也要護閨女周全。”


    溫婉看著她,忽然道:“感覺這一年內,你成熟了不少。”


    林瀟月唇邊笑容越發顯得苦,“男人不在,自己一個大肚婆還得應付這應付那,再是個不諳世事的泥人,也該磨礪出幾分心性來了。回頭想想,以前的自己是挺幼稚的。”


    溫婉不這麽認為,“一年的時間能讓你長大,也不算太壞。”


    ……


    林瀟柔走的時候,隻帶上宋婆子給的尿布,進寶的小衣被她洗幹淨還了回來。


    進寶扒著門框,眼瞅著‘咩咩’被人給抱走,本來尋常走路都走不穩的他突然邁開小短腿追了一段,嘴裏‘咩咩咩咩’喊個不停。


    那搖搖晃晃的身形,瞧著隨時都能跌一跤。


    溫婉不放心,一直在後麵跟著。


    小家夥還挺爭氣,難得的一次走了一大段路沒有跌倒,反倒是累得氣喘籲籲,小臉蛋兒紅彤彤的,嘴巴裏吐出白霧來。


    溫婉蹲下身,給他拍去褲腿上帶的雪泥,溫聲告訴他:“妹妹要回家了,等以後長大再來找進寶玩好不好?”


    沒了玩伴,進寶似乎挺難受,癟著小嘴不說話。


    這天晚上,進寶誰都不理,親爹去哄也不頂用,他氣呼呼地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將屁股對著爹娘,讓吃飯也不吃。


    不過小孩忘性大,進寶的“小別扭”隻維持了半夜,後半夜實在餓得慌,自己翻爬下小床,顫顫巍巍地走了幾步站在拔步大床邊,揪著溫婉的袖子,嘴巴裏不停地重複:“飯飯,飯飯……”


    溫婉就知道這小家夥晚上一準餓,所以屋裏燈火沒滅,怕他看不見路,她自個兒也沒敢真睡過去。


    進寶一喊,溫婉便立即睜開眼睛,笑看著小家夥,“消氣了?”


    小家夥順勢坐在腳踏上,仰頭看娘親,委屈地說:“進寶餓。”


    為了伺候小祖宗,今天晚上灶膛的火沒熄,之前熬好的粥一直溫著。


    溫婉穿衣下床,洗了手之後去廚屋,很快把粥端來。


    小家夥嫌娘親喂得太慢,拿過勺子自己吃,雖然最後吃得滿嘴都是,不過瞧著他那樣應該是記不得那個還不會說話走路的小妹妹了。


    外麵太冷,溫婉懶得把空碗送回去,隨手擱在桌上,給進寶擦了嘴又哄他睡覺。


    進寶不肯回自己的寶寶床,哼哧哼哧兩下爬上拔步床。


    溫婉給他掀開被子,讓他睡中間。


    吃飽喝足,大床上又暖和,進寶躺下沒多會兒便睡著了。


    溫婉鬆口氣,終於放心入睡。


    ——


    林瀟月回到自家府上,正院那邊還在修繕,她選了個偏院安頓,然後去見她爹。


    林父這幾日一直住在武狀元府,為找閨女險些急白頭發。


    聽下人說七奶奶回來,林父眼神一亮,大步跨出門檻,正巧林瀟月過來,父女倆撞上。


    “爹?”


    “月兒這些天去哪了?”


    “我去了友人家。”林瀟月心裏有股倔性,不想在親爹跟前訴太多苦,催促著讓她爹有啥事兒進屋說。


    等進了屋落了座,林瀟月才主動解釋說自己和閨女都沒事兒,隻是在外頭待了幾天,原本打算等正院修繕得差不多再回來的,誰成想看到了滿大街的尋人告示,所以提前回來了。


    林父皺眉,“你們家隻燒了正院,其他地方都沒事,你不待在自家府上,跑別人家去做什麽?”


    林瀟月撒謊說阿暖剛滿月,碰上這種事不吉利,該出去避避。


    林父又不傻,哪裏聽不出來女兒沒說實話,直接問她,“是不是丞相府那邊的人欺負你?”


    林瀟月低下頭沒說話。


    林父再問,“那把火是他們放的?”


    林瀟月不想她爹摻和進來,“難得來一趟京城,您就別管了,我讓人帶您出去轉轉。”


    “不稀罕!”除了做生意賺錢,林父對遊山玩水不感興趣。


    他這個人身上的那股韌勁跟宋巍有得一拚,當年被人誤傷了根本,雖然事情沒有外傳出去,但對男人而言,是種不小的打擊,就連林家老太太都覺得這個兒子今後恐怕要一蹶不振。


    豈料恰恰相反,不能生兒子,林父索性也不再納妾,關注點全部投到生意上,拚了命的賺錢,那幾年,他一雙眼睛裏幾乎隻看得到錢錢錢。


    林家便是這麽發起來的,到了現在生意越做越大,林父是真有錢,用錢砸死人這種話擱他身上絕不是說說而已。


    起碼蘇家在這方麵,就得仰頭看他。


    要不然蘇相也不至於背著林父的時候罵人是沒文化沒見識的鄉下土蛋,滿身銅臭味兒,等人送錢上門,數他變臉最快。


    瞧著閨女消瘦的模樣,林父心下不忍,“蘇家的日子是不是不好過?”


    這些年他每次寫信來,女兒在回信上總會說一切安好。


    給她銀錢她又不要,說自己在這邊錦衣玉食的,並不缺什麽。


    如今他得空來京城一瞧,好過個屁!


    大名鼎鼎的蘇家,內裏髒得跟臭水溝似的。


    林父很生氣,“你們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蘇擎怎麽不在?他是不是對你不好?要不好,咱不伺候了,直接和離回濟州,爹養得起你!”


    家裏出事男人不在,林瀟月想想的確挺難受,可和離這種事,她壓根兒就沒想過,“爹,您想到哪去了,七爺被外調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他遠在邊區,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也正常。”


    “那他不在,就沒安排手底下的人保護你?”林父心裏把蘇擎那個小王八蛋祖宗十八代都給拉出來問候了一遍。


    “有安排的。”林瀟月說。


    “安排了你們家後院還能起火?”


    林瀟月語塞。


    那天晚上的火到底是怎麽燒起來的,她至今都不知情,隻是覺得太過蹊蹺。


    不過一想到是大宅那邊的人做的,又覺得正常。


    那些個婦人的手段,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們做不出,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往人後院添把火,對於大奶奶而言,簡直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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