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動靜,讓書房內二人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唐遠滿眼驚色地看向喬氏,隻一瞬,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移到徐嘉身上,許久才訥訥出聲,“你們……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喬氏大怒,伸手指著他,“孽障!”


    唐遠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握著江清雨的手,忙鬆開,心虛氣短地呆滯了片刻,“娘,您聽我解釋。”


    聲音有些中氣不足。


    喬氏狠狠瞪他一眼,“你給我滾一邊兒待著去!”


    吼完,冷銳的視線掃射在江清雨身上,“你來解釋!”


    此時此刻,喬氏當家主母的威嚴盡顯。


    然而江清雨不為所動,她仍舊坐在唐遠的書案前,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姿態顯得從容而愜意,一杯茶飲下大半才若無其事地緩聲道:“如您所見,我沒什麽好解釋的。”


    “你!”喬氏臉都氣綠了。


    江清雨饒有興致地看向喬氏身後的徐嘉,唇角勾笑,“是你把夫人請來的吧?果然好心機,好手段。”


    徐嘉不置可否,麵色淡漠。


    “正好趁著大家都在,不如一次性把話說開。”江清雨最後將視線定格在唐遠身上,“詠兒還未滿周歲我就離開唐府去了外莊,你占了我身子多年,這筆賬怎麽算,是給個名分把我抬進門,還是你們打算把我送去浸豬籠?”


    做了不知廉恥的事竟然還這般囂張?


    喬氏隻恨不得生撕了她,“賤婦!”


    江清雨無所謂地笑笑,“我要是賤婦,你兒子隻會比我更賤。”


    喬氏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想到徐嘉尚在房裏,喬氏迅速回頭看了她一眼,讓她帶著唐詠先出去。


    於是徐嘉走到桌邊坐下,輕聲哄著縮成一團的唐詠。


    唐詠不喜歡這個二嬸嬸,可比起他娘,他寧願跟著二嬸嬸走。


    抽泣兩下,唐詠爬了出來。


    徐嘉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仔細幫他拍掉身上的灰塵,之後拉著他的小手出了書房。


    自始至終,徐嘉一句話也沒說,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唐遠。


    唐遠眉心斂著一抹躁意,他分明還在因為昨夜的大火生她的氣,可這個女人自進來就忽視他,讓他心裏格外的不舒服。


    徐嘉帶著唐詠和墨香一走,書房裏便隻剩下喬氏、唐遠和江清雨三人。


    喬氏怕自己被氣暈過去撐不住,找個位置坐下,滿心怒意卻不減,尤其落在江清雨臉上的目光,如有實質,恨不能化為利刃將她千刀萬剮。


    不知過了多久,喬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老二,到底怎麽回事兒?”


    唐遠正欲開口,江清雨就先一步打斷他的話,“二爺,你可得想好了再說,我既然敢回來,敢當著你生母和新婚妻子的麵承認,就不可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若是你撒了謊,或者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麽便有的是人會把咱們倆的關係傳揚出去,我沒記錯的話,跟二爺一屆入翰林院的新科進士不少吧?官場是男人的後宮,為了一個位置爭得頭破血流的大有人在,要是讓他們知道你與自家嫂嫂做下了世俗不容的背德事,隻怕……”


    “別說了!”唐遠俊顏慘白一片,幾乎是求人的語氣。


    喬氏怒極反笑,“無知賤婦,好大的膽子,你以為唐家是什麽地方,憑你幾句荒唐之言就能翻了天?”


    江清雨無所畏懼,“夫人若是不怕,咱們不妨走著瞧,我無父無母,連男人都死了,你能拉上整個唐家來跟我賭,是我的榮幸。”


    “江清雨!”喬氏陡然變臉,“你到底想做什麽?”


    “看來我的目的還不夠直白。”江清雨彎起唇角,看向唐遠,“二爺,不如你來說說吧,我到底想做什麽,或者,你打算怎麽做?”


    “大嫂,別鬧了!”唐遠沒想到江清雨會破罐子破摔,尤其還當著自己生母的麵,無異於把他身為男人的最後一點尊嚴扒下來狠狠踐踏。


    唐遠此時腦子裏一團亂,唯一清晰的,竟然是徐嘉離開前淡漠疏冷的一張臉。


    如此緊要關頭,他想到的竟然是新婚妻子的反應!


    這個認知讓唐遠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喬氏卻做不到兒子這般淡定。


    要知道唐氏是一個家族,而並非單指某個人,唐遠作為唐氏未來的家主,又才剛剛步入官場,身上絕對不能出現任何汙點,否則他下半輩子就完了。


    快速地撫了撫胸口讓自己冷靜下來,喬氏道:“既然有條件,就別拐彎抹角的了,直說吧,究竟想如何?”


    江清雨沒吭聲,隻是看著唐遠,美眸中的哀怨絲毫不加掩飾。


    唐遠被她盯得頭皮發麻,沉默過後對喬氏道:“娘,讓她過門吧。”


    喬氏氣得一個倒仰,“老二,你瘋了不成?”


    “這是我欠她的。”


    喬氏攥緊帕子,“讓她過門,你是打算休了徐氏?”


    唐遠側了側頭,見江清雨還是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他緩緩道:“徐氏仍舊是正妻,我會讓清雨假死,重新換個身份過門,再抬為平妻。”


    喬氏胸腔內氣血翻湧,“唐氏乃底蘊百年的書香門第,你身為未來家主,竟然學著商賈之流抬平妻,你讓唐家列祖列宗的臉往哪擱?”


    唐遠抿唇,“我也是實在沒辦法。”


    縱使江清雨今日的行為有些過激,他們倆也相守多年,有些感情,不是旁人的一句挑唆就能說散就散的。


    說來,也怪他當年糊塗,才會罔顧人倫招惹上大嫂,怎麽說他都欠了她,這個責任,他逃不掉。


    喬氏青著臉,已經說不出話,心裏恨不能手撕了江清雨。


    可是她不能。


    賤婦麵甜心毒,早就留了後手,一旦對她做出實質性的懲罰,說不定唐氏聲譽將會毀於一旦。


    喬氏心如刀絞,她萬萬沒想到自幼受詩禮熏陶的小兒子會逾越倫常犯下此等罪孽。


    若是讓老爺子知道……


    喬氏已經不敢去想後果,起身的時候到底是沒站穩,雙眼一閉厥了過去。


    ……


    老大夫姍姍來遲,先給喬氏看診抓了方子,這才來到芝蘭院給唐詠把脈。


    之後確診,唐詠的確是被人用藥物毒啞。


    早就猜到了是江清雨,徐嘉半點不驚訝,隻是沉默著坐在炕上等。


    她在等唐遠來攤牌。


    能把喬氏氣得暈厥過去,想來唐遠是答應了讓江清雨改頭換麵入二房。


    小人兒唐詠脫了靴子乖巧地坐在她旁邊,腿上蓋著毯子。


    徐嘉把他從書房帶出來以後問了一些話,隻讓他用點頭或者搖頭表示,唐詠大概真是被他親娘給嚇壞了,如今格外依賴徐嘉,問什麽就答什麽。


    也是從唐詠的反應,徐嘉發現了一些東西,恰恰證實她之前的猜想。


    江清雨會毒啞親兒子,不單單是苦肉計,還為了滅口。


    唐遠過來的時候,見到唐詠和徐嘉相處得如此和諧,神情微有些驚訝,但隻片刻,他就收斂了所有情緒,走到大炕前站定,對徐嘉道:“半個月後,清雨將以另一個身份入二房,我已經答應了會抬她為平妻,不過二奶奶請放心,主持中饋的大權仍舊在你手上,任何人都動搖不了你正妻的地位。”


    “這算是二爺給我的憐憫,還是最後的體麵?”徐嘉諷笑著看他,“您這齊人之福享的,我一個女人都覺得羨慕。”


    唐遠垂眸,“我也是被逼無奈。”


    從他娘踹開書房門到現在,他已經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可他沒有回頭路,隻能順著江清雨的意思,讓她過門。


    “唐遠,我們和離吧。”徐嘉平靜道:“即便是尋常人家,尚且要新婦過門三年無所出才開始納妾,我過門至今還不足一個月,你就讓自己大嫂換個身份嫁給你,你自甘墮落學著末流商賈抬平妻,我卻不想被你羞辱,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我和離,我把位置讓給她,往後咱們倆各走各的,再無相幹。”


    她說完,從袖中掏出和離書放在炕桌上。


    唐遠一見她竟然早早就準備了和離書,頓時赤紅著眼,大步上前將其撕成碎片,“要麽,我休妻,要麽,你自請下堂,否則和離,想都別想!”


    ------題外話------


    書城那邊一直在說副線的事兒,這裏統一說明,文文是群像文,不單單隻寫男女主,還會有配角,我後麵是不寫番外的,不想結局了再回來理時間線,索性就把配角戲份全部放在正文,隻想看男女主的親,也可以當做已經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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