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秋被打得有些懵,抬頭時,眼圈已經不受控製地紅了,“姑姑……”


    “誰是你姑姑?”穀雨氣不打一處來,“我沒你這麽個不要臉皮的女兒,昨兒我入東宮時說什麽來著?侍奉殿下,整個東宮上下那麽多人都傳遍了,偏你要當那睜眼瞎敢背著我下藥,指量著自己得了殿下幾分喜歡,我就不敢對你如何是吧?”


    嘴上說著,她手上也沒閑著,又是一大嘴巴子下去。


    挽秋沒防住,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她伸手捂著被打得辣疼的臉,眼裏汪了淚,“姑姑……姑姑饒命,奴婢是不得已,想著殿下昨兒白天大宴到家宴折騰得沒了精氣神,後半夜該讓他好生歇息,所以才往姑姑的酒裏加了點兒東西,奴婢都是為了殿下著想。”


    其實昨天晚上那藥是趙熙吩咐人下的。


    挽秋機敏,剛一聽穀雨罵出來就猜到關竅,這種時候,她總不能說那藥跟自己無關,是殿下的主意。


    她是奴才,自然得為主子兜著。


    況且她說的話也不全是假的,殿下昨兒確實參加了兩場宴喝了不少酒,已經疲憊不堪,若是再傳人侍寢,必定元氣大傷,今兒去不了大朝會,皇上可是會怪罪下來的。


    想到此處,挽秋心中有了些底氣,看著穀雨道:“咱們都是下人,目的都是為了侍奉殿下,自然得事事為殿下著想,姑姑跟在皇後娘娘身邊那麽多年,最是明理不過的,殿下時常辛勞,每年隻得年節那麽幾天安生日子能偷閑,昨兒那樣的情況,若是晚上再……損了殿下貴體,莫說皇後娘娘和姑姑會心疼,便是奴婢們也不忍心瞧見。”


    一番話,堵得穀雨說不出話,胸中氣怒得臉色鐵青。


    沐公公一陣唏噓,挽秋姑娘好一張利嘴,若非她聰慧能隨機應變,想到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學著穀雨拿皇後娘娘來壓人,隻怕穀雨今兒不會消停。


    暗暗捏把冷汗,沐公公忙彎腰把挽秋扶起來,小聲道:“我去禦藥房給姑娘拿些膏藥。”


    否則這臉是沒法出去見人了,可別一會兒嚇著殿下。


    穀雨聽著,啐了一口,“不過就是做錯了事吃了我兩個大嘴巴子,又沒缺胳膊少腿兒,這就嬌貴得非上藥不可了?在殿下跟前伺候了一年,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什麽人都敢使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呸!給我跪那兒好好反省,什麽時候知錯了什麽時候再起來!”


    今日是正旦,大年初一,雖然沒下雪,卻也冷得厲害,要是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就這麽一直跪著,雙腿非凍壞不可。


    沐公公求情道:“姑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挽秋姑娘也知錯了,您就饒了她這一回罷。”


    “我饒了她,誰饒過我?”穀雨厲聲道:“來前皇後娘娘可親口吩咐了,讓我務必要盡快與殿下處攏關係讓他接納我,這沒眼色的小蹄子可倒好,我不來她安分守己,我一來她就作妖,還敢給我下藥,皇後娘娘要是知道了,怪罪起我來,我找誰擔責任去?”


    沐公公噎了噎。


    挽秋捂著臉的那隻手垂下來,冷靜道:“公公別說了,我跪便是。”


    東宮向來一團和氣,她不想因為穀雨的到來淨給殿下添堵。


    本來白天就忙著處理各項政務,晚上回來還得處理後院的糟心事,擱誰誰受得了?


    沐公公還來不及勸阻,挽秋已經對著穀雨跪了下去。


    剛化雪的地板又冷又硬,凍得她身子微微顫了顫。


    穀雨看著挽秋一臉狼狽的樣子,這才稍稍覺得解氣了,對著沐公公擺擺手,“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別跟這兒瞎摻和。”


    沐公公猶豫著看了挽秋一眼。


    挽秋點點頭,“公公先回去吧,我沒事兒。”


    “那,挽秋姑娘多保重。”


    沐公公有心救她,可無奈對方是這宮裏有頭有麵兒的姑姑,得罪了誰都不能得罪她,隻能在心裏默默歎口氣。


    沐公公走後,穀雨隨手招來一個院裏灑掃的宮女,讓小宮女看好挽秋,她不發話之前,不準挽秋起來。


    小宮女名喚梅香,素日裏在東宮沒少受挽秋恩惠,如今被穀雨安排來看著挽秋跪,她格外的不自在,又不敢為挽秋求情,隻得在廊凳上坐了,雙手緊張地攥著裙擺,等穀雨走遠才憂心忡忡地看向挽秋,“姐姐,您這是怎麽得罪穀雨姑姑了?”


    挽秋搖搖頭。


    見她不肯說,小宮女便不敢再問,起身回房端了裝針線的笸籮來,一麵分線,一麵說話給挽秋解悶。


    挽秋跪的筆直,臉頰上的疼痛還未散去,她眉頭微微蹙著,隻盼殿下能晚些回來,別看到這般景象才好。


    挽秋在承明殿外跪了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之內,穀雨入了太子時常起居坐臥的次間,見裏頭擺設單調冷清,她去找沐公公要了庫房鑰匙,搬出兩盆珊瑚盤景和兩個青花玉壺春瓶將空置的多寶閣填滿,又在畫堂前的條案上放了個瑞獸香爐,點上沉水香。


    不多會兒,整個次間都充斥著濃鬱的沉水香味。


    沐公公本想勸阻,又怕穀雨拿他身家性命作威脅,索性隻得作罷。


    大朝會散的時候,已經接近午時,趙熙要回來用膳。


    穀雨掐準時辰,讓挽秋起了身。


    在挽秋離開之前,她警告道:“自己做錯了事就合該受著,別沒臉沒皮地跑去殿下跟前告狀,便是你去告了狀,也奈何不了我分毫,自個兒掂量掂量,得罪了我,你和你那幾個小姐妹就都別想好過了。”


    挽秋的雙腿又僵又麻,感覺像是廢了,她伸手扶住旁邊的廊柱,語氣平靜道:“您是姑姑,奴婢們做錯了事合該由您任意處置,今兒能饒我不死,已是姑姑開恩,我都記著的。”


    穀雨鼻腔裏輕哼一聲,目送著她走遠這才去了小廚房,打算給趙熙煲一鍋冬蟲夏草羊肉湯。


    趙熙回來的時候,聽沐公公說穀雨在小廚房忙活,他走了過去,就見穀雨用托盤端著個白瓷湯盅從裏麵出來。


    看到趙熙,穀雨臉上露出笑容,“一大早就去金殿,殿下如今該餓了吧?”


    趙熙看向托盤裏的湯盅,問:“姑姑怎麽親自下廚了?”


    “嗨,禦膳房的吃食要顧及宮裏那麽多主子的口味兒,總有不如殿下意的,奴婢想著殿下為了昨兒個的大宴和今兒的朝會連日操勞,煲個湯給您補補身子。”


    “有勞姑姑了。”


    趙熙說完,一轉身入了承明殿次間。


    當聞到滿屋子的熏香味兒,他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隨即又注意到多寶閣上多了些東西。


    趙熙很快收回視線,什麽都沒說。


    穀雨端著湯盅跟了進來,擱在黃花梨束腰食案上。


    不多會兒,沐公公端來溫水,趙熙淨了手,用錦帕擦著,目光隨意掠向穀雨,“姑姑頭一夜宿在東宮,一切都還習慣吧?”


    “習慣倒是習慣,就是昨兒不知怎麽的,喝著喝著就昏睡了過去。”穀雨意有所指地說:“醒來後發現在自己房內,我還以為是做了場夢呢!”


    趙熙不習慣冬蟲夏草羊肉湯的那股味兒,就著擦手的帕子掩了掩鼻,嘴裏說著,“姑姑這些年淨顧著伺候母後,都忘了照顧自己的身子了,改天孤讓禦藥房那邊給你配些滋補的丸藥,我年輕,尚且不需要進補,今日這碗湯,姑姑替我喝了吧。”


    穀雨臉色一僵。


    太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嫌棄她老?


    她雖是年長了太子十一歲,可好歹盡心盡力伺候了皇後這麽些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是皇後娘娘,對她也都是和顏悅色的。


    憑她的資曆,來給太子試婚綽綽有餘,他竟然還瞧不上?瞧不上也就罷了,出口就嫌她老?


    想著,穀雨臉色便越發的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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