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緊要的關頭若是換成以往,溫婉說什麽都要陪著宋巍一塊兒走,無奈從圍場回來之後柒寶病了,夜間高熱不斷,睡不安生。


    剛滿周歲的小奶娃,哭著隻要娘,誰抱都不行。


    溫婉心疼閨女,不忍撂下她一走了之,隻能讓宋元寶告假,跟隨宋巍去鎮壓同濟會。


    預感中,宋巍是被同濟會趁亂殺死的,溫婉把自己看到的細節全都描述給宋巍聽,並囑咐他一定要避開。


    至於宋元寶那兒,溫婉不好透露太多,隻是跟他說,同濟會是楊首輔的一場陰謀,這次鎮壓格外凶險,不管如何都要時刻陪在宋巍身邊,不能讓他單獨行事。


    宋元寶深知事態的嚴重性,從圍場回來以後,他就已經無心看書,腦子裏全都是趙熙被押走的畫麵以及自己那個大膽的猜測。


    偏偏這個時候同濟會打著太子的名號為禍四方,他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想找個地方發泄。


    “娘就放心吧,我會保護好爹的。”


    自己不去親眼盯著,溫婉哪裏能真放心,“京城是天子腳下,隻要我這段日子盡量不出門,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到時候你捎上衛騫,把暗衛都帶走,以防萬一。”


    楊首輔可不是以前的蘇國公,這位不好對付,憑著接二連三的出事,溫婉就敢斷定與楊家脫不了幹係。


    ……


    宋巍父子帶著朝廷撥的人出發後,宋婆子才從溫婉口中盤問出兒子可能有生命危險,她當即就把溫婉訓了一頓,說她都這麽大個人了還不知輕重,柒寶病了自有奶娘會照料,再不濟還有個當奶奶的坐鎮,橫豎是在自家府上,那麽多人看著,還能讓個奶娃娃出事不成?三郎是天生的倒黴命她又不是不知道,都性命攸關了還能撂下男人不管在家陪孩子,沒有她這麽當媳婦兒的。


    麵對婆婆的慍怒,溫婉隻能沉默以對。


    她也想去,可偏偏就像是命中注定好了一樣,柒寶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嚴重,燒得不省人事,夜裏總會驚哭,一哭就要娘。


    一旦她離開,柒寶便會病死。


    這是宋巍走的那日她又看到的新預感。


    孰輕孰重,溫婉別無選擇。


    這幾日,她幾乎是衣不解帶地守在柒寶的小床前,沒有一刻敢合眼,雙眼熬得烏青。


    雲彩和玲瓏兩個心疼壞了,“夫人,您回房歇歇吧,這兒有我們就行了,府醫就在旁邊的廂房裏隨時候著,有什麽情況,我們倆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他的。”


    溫婉接過玲瓏遞來的熱毛巾,隨意抹了把臉,搖搖頭,“我睡不著。”


    一閉上眼,腦海裏便是宋巍被人亂刀砍死的畫麵。


    如今宋巍又跟她分開,路途中會出現多少不好的事,她全都看不到,所有的擔憂都隻能化為焦急。


    在玲瓏的苦口婆心下,溫婉簡單喝了幾口燕窩粥,趁柒寶睡著,去了一趟祠堂。


    並府之後,東西兩院加起來占了大半條街,祠堂從後罩房挪到了西院,建得格外氣派。


    溫婉站在靈台前,給大郎夫婦上了柱香,默默祈禱他們能保佑宋巍平安歸來。


    ——


    且說宋巍父子出京之後,一路往西。


    宋巍延續了他一貫的倒黴體質,碰到不少麻煩。


    虧得溫婉有先見之明讓宋元寶帶了衛騫等人跟著,雖說麻煩不斷,卻不至於威脅到性命。


    私下沒人的時候,宋元寶忍不住吐槽,“爹都已經升到四品官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倒黴,您這是上輩子得罪老天爺了吧?”


    舟車勞頓疲憊數日,宋巍俊肅的麵上難得露出一絲淺淡笑意,婉婉是天運貴女,他娶了她,上蒼總要讓他付出點代價。


    三十多年,他早已經習慣了。


    玩笑過後,宋元寶將話題拉到正軌上來,“一路上我打聽到不少消息,同濟會並非一般的民眾組織,而是盤踞一方多年的邪教奸佞,這次會突然冒頭,背後少不了有人操縱,隻怕不好對付,與他們正式交鋒之前,咱們得提前想好對策才行。”


    “他們的目的無非就是兩個。”宋巍道:“推翻太子賢良之名,置我於死地。第一個,他們基本上已經實現,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討伐太子的聲音,隻要同濟會再接再厲,估摸著用不了多久,滿朝文武就得聯名上書廢黜太子,至於第二個……”


    “爹!”宋元寶語氣堅定道:“有我在,不會讓您出事的。”


    宋巍笑笑,“我不出事,未必見得是好事。”


    ……


    宋巍一行人的行蹤並未隱瞞,同濟會那邊很快就得了消息,正在加快速度往這邊趕。


    當然,趕路的同時沒忘了作惡抹黑太子。


    三日後,兩夥人在滄州碰麵。


    一方要為太子“討回公道”,另一方要為朝廷誅邪鋤奸。


    在溫婉的預感裏,宋巍沒有直接開打,而是選擇了談判,挑時間先與同濟會首領見麵,談判的過程並不順利,首領不同意撤退,一言不合之下雙方動起手來,場麵混亂不堪,有人從背後襲擊宋巍。


    出發之前,溫婉一再囑咐他要避開會麵,再想想別的法子。


    宋巍也知道凶險,可他必須沿著原來的軌跡走,隻有這樣,才能釣出大魚。


    做好決定,宋巍吩咐宋元寶,“讓人去遞帖子,就說明日午時,我約他們首領在西城馬場見。”


    按照溫婉的預感,這場會麵其實在酒樓。


    考慮到酒樓人多,容易傷及無辜,宋巍改成了人流相對較少的西城馬場。


    在哪見麵不重要,重要的是,雙方最後會動手,打個你死我活。


    事實上,次日午時的西城馬場也的確如宋巍所預料的那樣,會麵並不順利,當宋巍提出讓他們主動撤退的話,同濟會首領十分生氣,表示太子曾對他們有恩,如今恩人身陷囹圄,他們絕無可能袖手旁觀,定要殺去京城把陷害太子的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那正氣凜然的架勢,讓宋巍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反派。


    也就是這一晃神,雙方已經開戰。


    馬場地勢開闊,還是免不了打得滿地煙塵。


    宋巍帶的是皇城精兵,全都受過專業訓練,身手了得。


    兩邊都是楊首輔自己安排的人,實力懸殊自然不能太大,因此這場打鬥持續了很長時間分不出勝負,隻能看到滿地黃沙飛,眼睛都睜不開。


    一片混亂中,衛騫帶著三四個暗衛加入進來,將宋元寶和宋巍護在身後。


    同濟會今日來的都是高手,目標顯然是宋巍,每個人都在試圖找機會接近他。


    宋元寶手中握著長劍,左劈右砍,防禦的同時要護著當爹的,他隻學了兩年,基本功都沒紮實,那點子功夫對付一般的小嘍囉還行,碰上這麽多高手,每次出手都落下風。


    眼瞅著精兵們一個個倒下,他自己也逐漸體力不支,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衛騫幾人身上。


    刀劍相擊的聲音聽得人牙酸耳鳴,鐵鏽般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


    招招衝著要害,飛花落葉,飛沙迷眼,這樣真槍實幹的大型打鬥現場,宋元寶平生沒見過幾次,雖然很能激起鬥誌,可他自己也承認,在武功方麵,自己就是個半吊子。


    “爹,要不我先趁亂帶您走吧!”宋元寶想到臨走前溫婉的囑托,不敢讓宋巍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吃著滿嘴的灰,回頭對著宋巍道。


    宋巍掃視了一圈,濃眉微皺,“再等等。”


    “再等,可就真有危險了。”


    宋元寶心下焦急,同濟會的實力,明顯遠遠超過他的預估。


    光熹帝不下令,任何人都調動不了錦衣衛,楊首輔給他們安排的精兵,根本就是來送死的,十多個回合下來,從兩邊的死傷狀況已經高下立見。


    光靠精兵,他們今日隻能全軍覆沒。


    “讓暗衛頂住,我先帶您走。”宋元寶不管不顧,一把拽住宋巍的胳膊。


    這時,不知誰狠狠推了他一把,宋元寶沒站穩,往前踉蹌,一隻手還攥著宋巍的胳膊,另一隻手中的劍直直刺入宋巍的胸膛。


    利器穿透胸骨的聲音,讓宋元寶腦子裏一瞬間陷入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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