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看控方席,南宮騰飛後仰閉目似乎已經睡著了。歐陽逸示意,曹雲點頭,道:“呼延屏,你剛才說王小姐主動以說明報表為理由,貼到孫地身體,請問,這個細節是你聽孫地說的,還是聽王小姐說的。”因為呼延屏已經不是律師,曹雲直接稱呼她名字。


    呼延屏道:“我和王小姐是同學,關係一般,我還是盡全力幫助她。現在王小姐在這裏舊案重提,很明顯有炒作的性質,對孫地來說非常不公平。所以我將當時她告訴我的實情告知大家。”


    曹雲:“呼延律師,不用解釋那麽多。我隻是問,這個細節你是聽誰說的?”


    呼延屏:“王小姐。”


    曹雲點頭,道:“那就有一個巨大的問題,王小姐之前在貿易公司小發集團工作,工作職位是公關部。王小姐進入銀河集團行政秘書處不到一個月時間,還在實習期。王小姐大學的專業是曆史。”


    曹雲拿出十幾張複印件:“這是我隨便下載的一些簡單財務報表,王小姐看得懂?還能解釋?我現在分發給大家,大家來看看,你們看得明白嗎?”


    曹雲分發:“王小姐拿的報表,全稱應該是某子公司資金預算計劃表,裏麵涉及幾百個項目,各種名目,各種賬目。不是我看不起王小姐,我的助理魏君她曾經學習過財務方麵的學科,她仔細的翻看可以看得懂,但是要她說明解釋,她做不到。我就算王小姐是一位財務天才,她看得懂,並且很了解。而那份報表是化工子公司的預算計劃表,裏麵涉及大量的專業名詞,王小姐竟然還能解釋?”


    何英道:“曹律師誤會了,王小姐不用專業明白的解釋,我相信她也沒有這個能力。她隻是隨意說明,主要目的不在報表上。如果孫地有心情有興趣聽她解釋,那說明孫地對她也有興趣。”


    曹雲道:“何律師說的很好,何律師是要否認呼延屏剛才的說明嗎?如果要否認核心細節,那是不是應該否認其他細節呢?既然呼延屏在一個細節上撒謊,那麽會不會在其他細節上撒謊呢?以何律師你來看,呼延屏的說明到底是要采納,還是不采納?”


    何英可以回答,呼延屏沒撒謊,是王小姐撒謊騙了呼延屏。可問題又出來了,曹雲會請一直在郵輪內的王小姐視頻作證,如果王小姐否認自己和呼延屏說過這句話,那局麵將更難收拾。


    呼延屏站立到辯方立場上,讓曹雲等三人大喜。看似兩個知情律師混在一起將無往不利。但事實是一旦他們一個立場,那他們說的話就存在被質疑的空間。


    曹雲很犀利的扔出了一個難題,這個問題讓辯方進退都難受。最難受是何英不能否認呼延屏,這等同出賣同行。雖然呼延屏的執照已經被吊銷,但是她還有不少司法人脈,今後的職業也不會離開司法圈。


    辯方四人開始互相商議,好一會後,何英回答:“現在看來呼延律師是聽信了王小姐一家之言,所以呼延律師不具備做出證詞的資格。”


    曹雲道:“謝謝,另外何律師是孫地當時的律師,目前是銀河律師所的合夥人,和孫地屬於上下級關係。我認為何律師似乎應該避嫌。”秒掉呼延屏,而後刺向何英。曹雲不走正常路,不和你去玩案件細節庭辯,而是從身份上做文章。


    司馬落剛開始認為,呼延屏拋棄自己是王小姐律師的立場,轉到孫地立場的辯方,是很不道德的。現在聽曹雲一說,呼延屏為辯方是非常有說服力的。相反,何英因為是孫地律師,他支持孫地是立場,反而沒有說服力。呼延屏證詞中一個漏洞被曹雲抓住,除掉呼延屏。轉而再滅了存在立場嫌疑的何英。


    司馬落對身邊越三尺道:“辯方敗了,實力不均。”


    扣除曹雲不說,南宮騰飛是公認名律師,歐陽逸是刑案之王。另外一邊雖然也是比較著名的律師,但是相比之下還是有相當的差距。何英算是最有名氣的,可惜他屬於當事人,說服力不足。


    銀河律師所走規模路線,宇宙律師所走精英路線。銀河的何英對陣宇宙的歐陽逸,這本應該是這場庭辯的看點,可惜歐陽逸還沒出馬,何英已經輸了三分。


    何英反駁:“正因為我對案件的了解,所以我才會很堅決的站在孫地一邊。隻是答辯會,不需要避嫌。”


    曹雲道:“我認為何律師更適合做一名證人,不過如果何律師堅持,我們就繼續下麵一個話題。”


    何英問:“什麽話題?”


    曹雲道:“第二個辯題是兩部分,第一部分,孫地主動觸碰王小姐,還是王小姐主動觸碰孫地,兩位檢察官已經說明的很清楚,我本人沒有疑義。我想說的話題是,王小姐是不是在事後開出一百萬的價格,這點也是孫地筆錄中清楚說明的一個細節。”


    何英反問:“這個話題有什麽討論意義嗎?兩位當事人各說各詞。”


    曹雲道:“我隻有一個問題,王小姐在沒有錄音,沒有錄像,沒有傷痕的情況下,憑什麽敢提出一百萬的封口費?也就是說,從證據看王小姐是沒有任何憑證指證孫地侵犯她,這種風花雪月的事在不少人看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對孫地的名譽很難構成影響。那麽王小姐憑什麽開一百萬的封口費呢?特別在王小姐沒有故意製造任何被侵犯的證據情況下,她憑什麽敢勒索一百萬?”


    何英道:“地球有幾十億人,也許王小姐傻呢?沒有考慮的如同曹律師這麽周詳呢?”


    曹雲:“周詳?不,恰恰相反,王小姐不是一般的傻,簡直是傻透了。我們這麽辯駁沒什麽意思,我個人認為王小姐智商和閱曆最少在平均線上下,何律師認為王小姐就一傻妞。姑且不說王小姐既然是傻妞,還會想到借機上位。孰對孰錯,我猜測王小姐也在郵輪上,可以請她出來,大家提一些問題,看她是不是真的那麽傻?”


    何英道:“這是答辯會,不是聽證會。而且一個人的想法經常在變。我想王小姐在事後認為風月之事會影響孫地的前程,所以才會開出這個價格。”


    曹雲道:“很有意思的是,王小姐有前科,她曾經因為敲詐小發集團總裁而被捕入獄。那次勒索原本是很安全的,王小姐看準總裁麵臨被撤職的風險,不敢被外界知道自己亂來,所以開出了五十萬的價碼。最終因為總裁還是被撤了,所以總裁才會報警。注意,這裏有一個巨大的問題,王小姐手上握有和總裁談心的視頻。”


    曹雲道:“兩相比較,在孫地證詞成立下,王小姐是判若兩人。在小發案中,她看準時機,拿到視頻,以此要挾要五十萬。在孫地案中,她沒看準時機,沒有任何要挾手段,竟然還要一百萬。我隻聽說人的性格會變,沒聽說人的閱曆會退化。”


    呼延屏見何英當機,拿過麥克風道:“如果曹律師你說的是實情,那麽請問警察到來後,為什麽王小姐要說孫地侵犯她?”


    這個問題很致命,不過曹雲早就琢磨過這問題,劍有雙刃,既然你拔劍,那我就借劍。


    “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王小姐說孫地侵犯她,就算罪名成立,王小姐有什麽好處?按照法律規定,右肩屬於牆尖,不過右肩民事賠償很少,甚至沒有。在經濟利益上王小姐是沒有好處的。那王小姐為什麽要撒謊呢?”


    呼延屏回答:“王小姐在事後勒索一百萬被拒後,惱羞成怒誣告孫地。所以王小姐勒索一百萬是符合邏輯的。”


    曹雲道:“不符合邏輯,因為王小姐有類似的前科。”


    歐陽逸拿過麥克風道:“曹律師已經說明勒索一百萬的不可信,辯方卻沒有就此解釋,反而是跳過了問題,用問題尋找一個答案。這是我們律師常用的混淆法,請呼延律師不要在這個場合用這個辦法。”


    什麽是混淆法?


    a打了b一拳,b報警,a稱自己被b打了。警察查看傷勢,發現b隻是皮外傷,a為輕傷。雙方都有過錯,按照賠損法理,b要賠償a醫療費,a賠償b醫療費。很顯然,b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價。


    b沒有打a,但是a混淆了概念,他把概念從單方麵毆打轉變為毆鬥,將事情的性質轉變,用自殘方法讓自己成為受害者,讓b受到刑事責罰。


    如剛才辯論,辯方無法直接回答曹雲這個問題,呼延屏就借可能是可能不是的問題來製約曹雲的問題。呼延屏認為王小姐在勒索一百萬被拒後,惱羞成怒。這似乎反證了前麵的問題,但實際上隻是一種解釋。在王小姐還沒有確定是否勒索一百萬的時候,呼延屏就把後麵發生的事歸咎於王小姐勒索一百萬。


    歐陽逸道:“根據筆錄,三份審問口供,王小姐對這問題的回答是完全一致的。王小姐對自己有前科的事一直很擔憂,在警察到來後,王小姐知道孫地遲早知道自己的前科,於是提出了被侵犯的說法。她知道自己鬥不過孫地的律師團,她是先下手為強的心態。”


    歐陽逸道:“我們可以否認王小姐筆錄和口供。我想說的是,即使王小姐勒索一百萬被拒,她就敢惱羞成怒?她不清楚自己的前科嗎?不清楚孫地的實力嗎?”


    歐陽逸:“綜上所述,孫地筆錄中王小姐勒索其一百萬的說法,非常不可信。不僅不符合王小姐的人設,性格,經曆與智商,而且違反了基本邏輯,王小姐真勒索一百萬被拒,警察出現,她應該是息事寧人,而不是把事情鬧大。”


    這時候,南宮騰飛接麥:“何英,我們是老對手了,你有個缺點叫畫蛇添足。你在第一時間到達現場,你有時間和機會與孫地溝通。你不應該讓孫地反告王小姐勒索,還好王小姐在筆錄和口供中存在大量矛盾,加上她有前科,事情才被認定。你當時就知道王小姐有前科?你不認為你的策略很冒險嗎?作為一名律師,在知道王小姐是主動進入客房情況,不需要去添油加醋,就這一點就足夠了。你呢?非要加上勒索,這就留下把柄了。以孫地的地位,王小姐坐牢對他有什麽好處?律師應該站立在雇主的立場和利益去看待問題,而不是越狠就代表你越厲害。”


    “南宮騰飛,你什麽東西,敢來教訓老子?”何英怒道:“你除了做偽證,還有別的本事嗎?”


    南宮騰飛慢悠悠回答:“有,我出道二十五年,打了七十八個民事官司,勝率74%。打了十九個刑事官司,其中十個案子的被告無罪,五個案子的被告減罪,兩個案子的被告免牢獄之宅。這就是我的本事,數據在這裏。你的數據呢?三十歲到四十歲,你民事官司勝率竟然隻有35%,因為會拍孫海的馬屁,銀河律師所將容易贏的案子交給你,你又拒絕了難度大的官司,導致你的勝率上升到70%。也隻有70%。就憑這點,我就有資格教訓你。”


    麥隻有一個頻道,在一個人說完前,司儀不會切麥,避免吵鬧一團。雖然何英大喊大叫,但是南宮騰飛的每句話大家都聽的很清楚。


    司馬落不太明白:“師姐,南宮騰飛在幹嘛?”


    越三尺側頭在司馬落耳邊道:“打廣告,南宮騰飛這幾年來很不順,丟失了不少重要客戶。打廣告就是他參加這次烈焰答辯會的目的。他不在乎踩別人上位的,他也曾經踩過曹雲。他現在以數據說明自己的實力,非常有效。為這老狐狸鼓掌,希望他繼續倒黴下去。”世間如果還有不能被戰勝的,那隻有命運了,俗稱的運氣。


    司馬落道:“如果我是法官,我覺得曹雲那邊更有說服力。”


    越三尺點頭:“沒錯,但是你也被曹雲誤導了。曹雲的立場是王小姐被控勒索,刑事被告隻要破一點,或者讓證據存疑就足夠了。曹雲沒有證據肯定王小姐沒有提出一百萬的勒索,他隻是因為沒有證據表明王小姐勒索一百萬,所以他就否定一百萬。我個人判斷,王小姐之所以在警察到來後說自己被侵犯,很可能是真的惱羞成怒,也就是孫地沒有滿足她的心理預期。但是我不認為是一百萬。”


    司儀關閉了麥,道:“兩位不要再吵了,我們看看三位法官給出的看法。”


    三名退休法官通過視頻看現場,稍有延遲,等待片刻後,三名法官給出了自己的看法。總結起來,他們認為孫地稱王小姐勒索一百萬,不可信。另外,他們很讚成南宮騰飛所說的,隻要證明王小姐是主動前往客房,孫地就不會有司法方麵的麻煩。潛台詞認為,一百萬勒索是何英讓孫地加上去的,這是一個敗招。


    何英氣的把麥砸向大屏幕,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會場。


    在小混亂後,司儀公布了之前所說的核心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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