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單兵肩射防空導彈拔地而起,帶著死亡的呼嘯直撲發射完火箭彈正在轉彎的米-24直升機。


    直升機駕駛艙內警報聲響成一片,飛行員額頭見汗,立即投出一大片熱焰誘餌。熱焰誘餌在直升機下方炸開,如紫如金,熱浪逼人,一下子就遮蔽了直升機發動機出氣口的紅外特征。一枚導彈被熱焰誘餌引誘,一頭撞入誘餌團中轟然爆炸,彈片打在直升機的底盤,火花四濺。另一枚卻不為所動,咬死那架米-24不放鬆,是“毒刺”!這玩意兒是美國精心研製的,命中精度高,抗幹擾能力強,是在阿富汗戰場上服役的蘇軍直升機飛行員最不願意遇見的對手,有著直升機殺手之稱。好在阿富汗聖戰者手中的“毒刺”單兵肩射防空導彈數量不多,否則蘇聯陸軍航空兵在阿富汗戰場的損失必定更加慘重。


    至於阿富汗聖戰者手中的“毒刺”為什麽那麽少……倒不是美國小氣不肯多給,而是那幫駱駝太坑爹,十個有九點九個是文盲,連“毒刺”的使用說明書都看不懂,更別提操作了,給也是白給。知道真相的揚基們眼淚掉下來。


    不過,在格羅茲尼集結的都是車臣軍隊的精銳,還有大批實戰經驗豐富的雇傭兵,俄軍想撞到連說明書都看不懂的笨蛋可不容易,這枚“毒刺”打得極準,那架被鎖定的米-24還沒從逃過一劫的慶幸中回過神來,這根要命的“毒刺”已經吻上了直升機的尾梁。隻聽到“轟!!”一聲巨響,大團火光爆開,碎片亂飛,尾梁嚴重變形,燃起大火,直升機失去控製,打著旋墜向地麵。飛行員驚恐地報告:“直升機嚴重受損,失去平衡,即將墜毀!重複,即將墜毀!”


    波琳娜叫:“距離這裏兩百米遠處有一片綠化帶,在那裏迫降!那裏距離登陸場比較近,我們降落後可以馬上支援你們!”


    飛行員回答:“明白!我會盡力控製直升機在那裏迫降,請盡快支援我們,我們堅持不了多久的!”說完他控製著已經燃燒起來的直升機,奮力往前飛。


    嘭!嘭!嘭!


    蕭劍揚分明感覺到直升機在上下顛簸,雖說早已身經百戰,但他還是汗毛倒豎。飛行員叫:“有一門四聯高炮正在攻擊我們!我們必須馬上脫離!”


    在一條街道上,一門23毫米四聯裝高射炮正在對著天空打得彈殼狂噴,蕭劍揚、波琳娜搭乘的那架米-24被裹在彈雨中,底盤連連中彈,雖然沒能打穿直升機的底盤,但是強擊的衝擊力和爆炸威力將沉重的機身拋上拋下,如同置身於驚濤駭浪中的獨木舟,當真是讓人肝顫。幸運的是尾隨跟進的那架直升機見勢不妙,馬上對準高炮陣地,接連射出六枚火箭彈。火箭彈在高炮陣地上炸開,飛濺的彈片削倒了好幾個,液態燃料與氧氣混合氣化形成大團雲霧,然後驚天動地的爆炸,驚雷滾過,半條街道都籠罩在飛砂流火之中,那門高射炮被掀起半空,至於街道上用高射機槍和自動步槍向直升機開火的車臣士兵,更是忽一聲就被吹得無影無蹤了。


    與此同時,那架負傷掙紮著往前飛的米-24接連被三枚火箭彈擊中,轟然炸開化作一團龐大的火球,搖搖晃晃往前飛了百餘米然後一頭撞在一幢大樓上,炸得粉碎,兩名飛行員和八名突擊隊員無一幸免,這是突擊隊自出發以來損失的第一架直升機。


    咣-咣-咣!


    第131摩步旅所在的區域傳出密集的迫擊炮開火的鳴響,60毫米、82毫米、120毫米,各種口徑的迫擊炮同時開火,哪裏防空火力最密集就往哪裏砸。顯然,第131摩步旅也很清楚這次增援直接決定著他們的生死存亡,把最後的炮彈都搬了出來,向周圍的叛軍猛烈開火,試圖壓製叛軍的火力,掩護機群進入。尖嘯著栽下來的炮彈給叛軍造成了巨大的麻煩,不斷有人被炸飛,得益於第131摩步旅的掩護,直升機群順利抵達了目的地,波琳娜指揮一號機和二號機降落,其餘直升機在天空中盤旋,繼續朝叛軍開火,以壓製叛軍的火力,免得他們衝過來。


    著陸點是一個小廣場,麵積還是蠻大的,至少容納三四架直升機同時起降不成問題。隻是打了這麽久,整個廣場早已麵目全非,滿是垃圾,直升機飛得低了一點,馬上吹得垃圾滿天飛,飛砂走石。在空中穿飛的彈雨和火箭彈使得直升機索降變得危機四伏————索降的時候直升機必須長時間懸停在二三十米高處,那簡直就是敵軍的活靶子。所以波琳娜下令直接著陸,飛砂走石中,直升機著陸架觸到了堅硬的地麵,不等它停穩,艙門便打開了,波琳娜站起來要衝出去,但被蕭劍揚拽住。鐮刀提著機槍從直升機內飛竄而出,就地一滾滾出十幾米遠躲到花圃後麵,架起了機槍,接著,92號跟著竄出去,然後是31號、羅雅潔、伏兵……蕭劍揚也竄了出去,波琳娜最後一個跳下直升機,而此時,鐵牙犬中隊第一小隊已經建立了一道簡單但嚴密的防線,那神速的動作和默契至極的配合讓堅守在製高點上的俄軍看得目瞪口呆。


    接著,第二架直升機降落,鐵牙犬中隊第二小隊同樣神速地跳下飛機,組建防線。直升機的尾艙打開,從裏麵駛出一輛小拖車,裏麵滿當當的都是槍榴彈、手雷和壓好的彈匣,這些就是突擊隊的備用彈藥了。卸完人和彈藥後,直升機立即起飛,另外兩架降落繼續卸人……非常幸運,第131摩步旅雖然傷亡慘重,但仍然維持著比較大的警戒麵,同時周邊也有高樓擋著,車臣武裝份子沒能繼續發射“毒刺”導彈,突擊隊順利地降落,沒有受到損失,這算是萬幸了。


    波琳娜瞪了蕭劍揚一眼,顯然對他剛才拉住自己,不讓自己第一個衝出來頗有怨言,因為她承諾過要第一個走上戰場,最後一個離開戰場的。蕭劍揚斜眼,戰場多危險啊,讓一個女兵衝在最前麵,那也太沒麵子了。他也是好心,波琳娜除了瞪他一眼之外也拿他沒什麽辦法,總不能咬他一口吧?她大步流星走進被打得破破爛爛的大樓,邊走邊用單兵電台向旅長報告:“突擊隊已經順利在第131摩步旅旅部附近著陸,損失了一架直升機,一個小隊!”


    旅長鬆了一口大氣,說:“非常好,馬上找到薩文上校,從現在開始你聽他指揮,一定要給我守住,直到我們會合!”


    波琳娜說:“明白!”


    旅長的語氣有些沉重:“小心點,叛軍的戰鬥力很強悍的……白天突入城中試圖跟被包圍的部隊會合的那支特種偵察部隊已經全軍覆沒了!”


    波琳娜臉上掠過一絲傷感,但語氣淡淡:“我知道。”


    幾句話間,她已經走進第131摩步旅旅部,迎著第131摩步旅官兵那驚喜萬分的目光,大聲說:“我們是第56空降旅派來與你們會合的突擊隊,我是隊長波琳娜少尉,前來接受薩文上校的指揮!請問薩文上校在哪裏?”


    提起薩文上校,軍官們的神色頓時變得黯淡。一名少校把波琳娜帶到大樓的大廳,往地上一指:“上校就在那裏。”


    借著熒光棒的光芒,波琳娜看到,大廳此刻躺滿了人,有些身體早已僵直,有些則還有蠕動、呻吟,這些都是在戰鬥中負傷的傷兵,喪失了戰鬥力,被安置在這裏接受治療。有幾名傷兵痛得受不了了,向波琳娜伸出滿是血汙的手,嘶聲叫:“給我一槍……求求你……給我一槍……”躺在地上的人數實在太多了,粗粗一數,起碼超過一百,偌大一個大廳,都讓這些傷員和死屍給塞滿了!而在一個遠離窗口的位置,一位穿著上校軍裝的老軍人靜靜的躺在那裏,他的身上已經沒有生命的痕跡了。波琳娜俯下身體去查看,隻見他左胸一個拇指粗細的彈孔,一發子彈從這裏打入,貫穿心室,然後從後背穿出,當場要了他的命。


    少校哽咽著說:“傍晚的時候,叛軍攻勢越發凶猛,而我軍傷亡越來越大,防線多處出現缺口,快要支撐不住了……旅長將旅部所有後勤機關人員組織起來,指揮他們奮力反擊,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血戰總算將叛軍給打了回去,但旅長也在戰鬥中被叛軍狙擊手擊中,當場就不行了……”


    波琳娜原本是滿腔怒火,打算見麵之後要狠狠罵這個旅長一頓出出這口惡氣,但是看著薩文上校那冰冷的屍體,她一腔怒火卻消散了,隻剩下悲哀與無奈。她問:“你們旅還有多少人?”


    少校說:“算上輕傷員在內,隻有四百來人還能作戰了!”


    也就是說,在兩天的激戰中,第131摩步旅傷亡超過七百人,可以說,這個旅已經被徹底打殘廢了。


    短短兩天打殘廢了一個精銳的摩步旅,俄軍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極其高昂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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