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織,我又渴了。”


    她舔了舔唇,蹲著蜷成一團。


    江織好笑,也蹲著同她說話:“是喝水還是喝牛奶?”


    “牛奶。”


    江織起身。


    她便也跟著起身,他去廚房,她就也跟著去廚房,走哪跟哪。


    他剛從櫃子裏拿出兩罐牛奶,她就說:“我要喝冰的。”


    “不行,”江織沒依著她,開了罐,倒進杯子裏,遞給她,“天太冷,不能喝冰的。”


    周徐紡不開心,捏著杯子不張嘴,手指撓了兩下杯口,然後——


    “咣!”


    杯子被她捏了個稀巴爛,牛奶濺了一地。


    “……”


    這姑娘是大力士嗎?


    “你怎麽用這麽大力氣!”


    他剛說完,她腦袋就一耷拉,瞄他一眼,嘀咕:“江織凶我了。”


    “江織凶我了。”


    “江織凶我了。”


    連續重複了三遍!


    然後,她露出受傷的表情,像是天塌下來了一樣。


    江織:“……”


    喝了酒的姑娘,都這麽招人?


    再不敢跟她大聲說話了,江織摸摸她腦袋,手法……嗯,很像擼貓,他這次輕聲細語的:“不是凶你,是怕你受傷。”


    周徐紡愣三秒:“哦。”


    她很好哄,立馬不悲傷了,也站不穩,晃晃悠悠著。


    “手給我看看。”


    她把兩隻手都遞過去。


    還好,沒有被玻璃紮到,就是沾了一手的牛奶。江織抽了幾張紙,給她擦幹淨,再把她牽到廚房外麵去,搬了個椅子讓她坐著。


    他折回廚房拿牛奶。


    周徐紡跟上去。


    “坐在這兒等。”


    “哦。”她坐回去了,自顧著搖頭晃腦。


    江織去廚房溫了兩罐牛奶,這次不讓她自己拿杯子了,他喂給她喝,她小口小口喝得很斯文。


    江織瞧著她移不開眼:“好喝嗎?”


    她舔了一下唇,眼睛眯成彎彎的兩條縫,點頭,說好喝。


    她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平日裏板正嚴肅的樣子,眼睛氤氳,像孤星染了水汽,不見了蒼涼,不見了孤寂,隻剩讓人心坎發軟的溫順。


    她啊,隻是隻披著狼皮、嵌著利爪的綿羊,假麵之後,其實半點攻擊性都沒有。


    她又舔了一下唇。


    舌尖紅紅的……


    江織目光漸漸熱了:“給我嚐嚐?”


    她說好,推著他手裏的杯子,送到他唇邊。


    他卻把她的手拿開,放下杯子,俯身,一隻手撐著椅背,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她眼睛睜大了一圈,本就紅的臉這下紅了個透。


    江織也沒好到哪裏去,耳尖襲了紅,原本臉上的幾分病態被情動染得豔麗了些,摟在她腰上的手有微微薄汗,他半含半咬著,嘬了她一下。


    燈光在左邊,落在江織衣領裏,脖頸處不經意露出的皮膚上,有三四塊吮吸後留下的痕跡。


    那是在包廂的時候,周徐紡‘咬’的。


    江織想,他可以咬回來了,便張了嘴,可舌尖才剛碰上她的唇,她就不乖地推他。


    “熱……”


    她說熱。


    江織這才發現,手上碰到了皮膚有多燙,瞬間什麽旖旎心思都沒有了,退開幾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怎麽這麽燙?”


    她嚷嚷著很熱,不止臉,露在外麵的皮膚全紅了。


    “有沒有哪裏難受?”


    “不難受。”


    江織有點慌神,用臉碰了碰她額頭,還是覺得燙得反常,便抱她去了主臥,脫了她的鞋子和外套,用被子裹著她,她嫌熱要踹掉,腳剛抬起來,被江織按住了:“乖點,躺好,別踢被子。”


    她就不踢了,像塊木頭,躺得四平八穩,除了眼皮子,動都不動一下。


    江織翻箱倒櫃了很久,才找到醫藥箱,拿了體溫計回主臥時,她眼皮子已經合上了,睡得迷迷糊糊。


    “徐紡。”


    她哼哼了一聲。


    江織坐到床頭,捂暖了手才伸進被子裏:“抬一下手。”


    她乖乖抬手。


    江織把體溫計放在她腋窩,隔了幾分鍾才拿出來,就幾個動作,他磕磕絆絆,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42度,是高燒。


    他把溫度計扔下,俯身去抱她起來。


    周徐紡翻個身,不讓抱:“別動我,我要睡了。”


    “待會兒再睡,先帶你去醫院。”


    醫院?


    “不要去!”


    她側著身,反手就是一推。


    江織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下了床,摔了個結結實實。


    十二點,薛冰雪被手機鈴聲吵醒。


    半夜擾人清夢,便是好脾氣的他,也不太爽了,拖拖拉拉了好一陣子,才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摸到櫃子上的手機,眼睛都沒睜開。


    “喂。”


    “發燒。”


    言簡意賅,就兩個字,是江織的聲音。


    薛冰雪抓了抓頭發,磨蹭著從被子裏爬起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睡得奶音都出來了:“你不是停藥了嗎?”


    江織語氣很急:“不是我。”


    哦,薛冰雪知道了:“周徐紡發燒了?”


    “怎麽弄?”


    光聽語氣,就知道江織有多六神無主。


    這家夥過去十幾年進了不知道多少次重症監護室,也沒慌過神,周徐紡一個發燒就讓他亂了陣腳。


    薛冰雪揉揉眼睛,很困:“什麽怎麽弄,送醫院啊。”


    “她不去醫院。”


    “那家裏有沒有退燒藥?”


    “有。”


    “先給她喂藥。”薛冰雪打了個哈欠,抹了一把困出來的生理眼淚,在電話裏教江織物理降溫。


    那邊,江織掛完電話就去給周徐紡喂藥,她睡得昏沉,不肯張嘴,他隻好把藥丸碾碎了,混著水喂她。


    剛嚐到味兒,周徐紡就皺了小臉:“苦。”


    她應該是很怕苦,眉毛都擰得慘兮兮的,瞌睡也醒了一半,不過江織溫聲細語地哄了兩句,她就張嘴把藥喝了。


    喂完藥,江織挑了一顆粉色的棉花糖給她吃:“還苦不苦?”


    “還苦。”


    他又給她喂了一顆糖,才起身去拿酒精和水。


    得用稀釋酒精擦身體……


    這是薛冰雪說的。


    江織脫了衛衣,有點熱。等他弄好了酒精回房,周徐紡已經鑽進了被子裏麵,睡得沉,她睡相很好,睡成了板板正正的‘一根木頭’。


    江織把毛巾和盆放在床頭櫃上:“徐紡。”


    她沒有醒。


    也好,這時候,他邪火燒得厲害,見不得她那雙會勾他魂的眼睛。


    他把被子往下扯了扯,看了她一陣,才壓低身子,在她耳畔說:“等以後,給你穿婚紗。”


    脫了女孩子的衣服,得給她披婚紗。


    他親了親她額頭,手鑽進被子裏,探到她腰上……


    好冰。


    停留了很短時間,他又把手抽出來,覆在她額頭上。


    “……”


    哪裏還有一點發燒的樣子,她宛如一塊冰塊。


    翌日,天微微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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