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麽不給我拿被子?”


    哦,拿被子。


    溫白楊去臥室,把她床上的被子抱出來了,放在沙發上。


    他躺著,也不動,眼裏融了三四分醉意,有什麽情緒似是而非,也不說話,就看著她。


    許久。


    他才說:“幫我蓋。”


    他今天好不一樣,像是需要照顧的小朋友。


    溫白楊蹲下,把被子打散,鋪得方方正正,將他整個人都蓋住,隻讓頭在外麵,她嗅到了很濃的酒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


    她看出來了,他心情很低落。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那要不要再喝點酒?”


    喬南楚笑。


    她以為他要喝,便起身去拿酒,剛站起來,卻被他拉住了:“不能請男人喝酒,更不能在家裏請。”


    她還小,不懂。


    喝了酒,男人沒幾個好東西,在姑娘家喝了酒,借著酒意當禽獸的,更多。


    他鬆手,稍稍坐起來,耐著性子問:“知道了嗎?”倒真像個稱職又古板的長輩,也怪不得薛寶怡說他養女兒。


    可不就是養女兒。


    她似懂非懂,點了頭。


    這個成人話題,他沒再多說,再說,氣氛就該不對了。


    他端起杯子,喝茶。這大麥茶是她自己弄的,跟外頭的不大一樣,他家裏也有,都是她送過去的,他還偏偏來這兒討茶喝。


    茶幾上,除了茶壺,還放了一個煙灰缸,上次他過來,問她有沒有煙灰缸,想抽煙,她說沒有。


    這是新添的。


    煙灰缸的旁邊,擺放了一張老照片。


    “這是哪一年拍的?”


    照片裏,他穿警服,身邊的小姑娘才到他胸口,傻裏傻氣地比著剪刀手。


    溫白楊用手語道:“我來帝都的那一年。”


    那時候,她臉上的高原紅還很明顯,特別不愛笑。


    當時,他還在念警校。


    喬南楚把照片拿起來,瞧了瞧,笑問她:“你剛來的時候,有一米五嗎?”


    “……”


    溫白楊:“有。”她平時很尊重恩人,從來不會反駁他的話,但這一次,她想糾正,認真地糾正,“我那時候一米五一。”


    現在她一米六三。


    喬南楚又笑了,養得還不錯,長高了不少。


    他把照片放下,剛碰到杯子,動作停了一下,目光定住了,在看照片裏他警服上的警號。


    14z083,是他在校時的警號。


    六位,數字加字母,前兩位是入校年份,帝都警校的在校生都是這同樣一個編號格式。


    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喬南楚撥了江織的號。


    響了很久,才通,江織是被吵醒的,不情不願地接電話:“怎麽了?這麽晚。”


    “0893給周徐紡的紙條還在?”


    江織睡意很濃,聲音都有氣泡音了:“在。”


    “別睡了,等我過去。”


    他困得厲害,打了個哈欠:“我把鑰匙放門口,自己開。”他要先睡。


    喬南楚掛了電話,起身:“得走了。”


    溫白楊點點頭:“等我一下。”


    她跑去廚房,把冰箱裏的小菜裝好,裝了一大袋子提出來:“你帶回去吃。”把袋子遞給他,她囑咐,“吃不完要放冰箱裏。”


    喬南楚接過袋子:“鎖好門,除了我,晚上別讓人進來。”


    “好。”


    喬南楚叫了個代駕,去了青山公館。


    江織把鑰匙放在了門口的地毯下麵,他直接開門進去了,屋裏燈都沒開,他開燈,去臥室,把被子掀了。


    “江織。”


    江織沒反應。


    “江織。”


    趴著的一團動了動:“嗯……”


    喬南楚拿了枕頭,扔在他頭上:“起來。”


    江織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坐起來,頂著一頭東倒西歪亂糟糟的霧霾藍:“你就不能等早上?”


    喬南楚:“不能。”


    江織踹掉枕頭,爬下床,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去了書房。0893留的那個紙條上麵還有血,就一串數字。


    江織窩在沙發裏,懶得動:“有問題?”


    喬南楚指給他看:“這個2,有沒有可能是字母z?”


    他瞧了兩眼:“不太像。”不過,“也可能是0893把z看成了2。”


    不排除這種可能。


    喬南楚拿了支筆,在紙上寫了一串字符,問江織:“如果是z的話,這倆格式像不像?”


    14z083。


    14z096。


    江織‘嗯’了聲:“是什麽?”


    喬南楚手裏拿著筆,轉了兩圈,筆尖一定,落在了紙上:“14z083,是我在警校的警號。”而142096,是臥底留下的線索,如果2是z的話……


    窗外夜深,三兩點星辰,一輪圓月。


    獨棟的別墅裏,有貓叫聲,回音繞著空蕩靜謐的房子,一聲接一聲。


    “喵。”


    “喵。”


    樓梯的燈亮了,房子的主人穿著拖鞋從樓上下來,白色絲綢的睡衣貼服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線。


    她開了樓下的燈,去牆角把那叫喚不停的折耳貓拎出來:“叫什麽,不睡覺嗎?”


    “喵。”


    折耳貓又叫了一聲,掙紮兩下,掉在地上。


    這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房子的主人先把貓抓起來,放在腿上,一隻手接電話,另一隻手放在貓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


    “張總。”


    她問:“辦妥了?”


    電話裏的男人回答:“華軍和洪三的妻兒都已經送走了。”


    “在槍決之前,把人看好了。”


    “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她又撥了一個號。


    “史密斯先生,”她說著一口很流利的英文,“你手裏還有貨嗎?”


    屋外,月色迷離,一縷淡白的光從落地窗透進來,窗沒有關嚴實,有細細的微風,卷起窗簾吹進來,簾上的流蘇被撩起,纏在了客廳靠牆的櫃子上,櫃子上有一張照片,照片是一對年輕的男女,都穿著警服。


    女孩警服上的胸徽有些模糊,編號不怎麽清晰,仔細瞧才能瞧清上麵的字符:14z096。


    半個月前。


    “內鬼抓到了?”


    桌上的手提正開著視頻,那邊的人沒有露麵,隻看得到一雙修長的腿,還有腳下的白色棉拖。


    哦,後麵櫃子上的照片也入了鏡頭,隻是距離遠,並不是很清楚。


    “還沒有。”華軍坐在桌子前,有些遲疑,“有懷疑的對象。”


    女人聲音輕柔,語速緩慢,平鋪直敘地說了三個字:“解決掉。”


    “還隻是猜測,確定不了。”


    她輕笑了一聲,似乎覺得對方天真了,反問道:“這種事還需要確定了再動手嗎?”


    錯殺一千,也好過放掉一個,這是道上的規矩。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


    阿豪莽莽撞撞地衝進來:“華哥——”


    華軍回頭,隨後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提,當場就冷了臉,罵罵咧咧道:“你他媽不知道敲門啊?”


    阿豪不在意似的,撓撓頭,嘿嘿笑著道歉:“對不起啊華哥。”


    142096。


    他看到了,視頻裏照片上的數字。


    快近年底了,天氣越發嚴寒,上周歌劇院裏的首映禮被中途叫停了,馮導向策劃公司提了要求,半個月內重辦,越快越好。


    “張總。”


    秘書敲了門之後進來,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這是首映禮的策劃方案。”


    張子襲隨手翻了兩頁,沒有細看:“晚上給你答複。”她放下文件,拿了包起身。


    秘書笑問:“要出門嗎?”


    “嗯,有同學會。”


    同學會的地點選在了駱氏的酒店,離張子襲的公司不遠,開車去隻要十幾分鍾,隻是這個點是下班高峰,停車位不好找,她繞了一圈才找到空位。


    車剛停穩,砰的一聲,被追尾了。


    撞得還不輕,她額頭磕在了方向盤上,緩了好一會兒才下車,走到車後方。


    對方開的是越野。


    張子襲看著主駕駛的人,失笑:“是你呀。”


    喬南楚下車,目光淡淡一掃,落在她紅了一塊的額頭:“傷著了?”


    張子襲剛從公司過來,臉上帶著淡妝,笑起來大方溫婉:“不礙事。”她玩笑說,“上次我追尾,這次是你,扯平了。”


    喬南楚走到車尾,瞧了幾眼:“撞得有點嚴重,叫人來拖車,結束後我送你。”


    ------題外話------


    **


    顧總裁:你是故意撞的吧?


    喬南楚:用證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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