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等我。”


    “嗯。”


    周徐紡掛了電話,把手機歸還:“謝謝。”


    她手機被繳了,在路上借了這位大叔的手機。


    大叔皮膚黑黝黝的,看上去很顯老,有一點瘦,身上穿著迷彩的衣服:“小事兒。”他從三輪車上下來,“小姑娘是迷路了吧?”


    周徐紡點頭:“我家人已經來接我了。”她說,“很快就過來。”具體的她也不好解釋。


    大叔摘了頭上戴的草帽,把車趕到一邊:“那我在這兒等等吧,天快黑了,你一小姑娘在這兒不安全。”


    周徐紡過意不去:“不要緊,不耽擱您了。”


    他擺擺手:“沒事兒。”拿著手機就給家裏的婆娘打了個電話,“媳婦兒,給我留飯哈,我要晚點兒回家。”


    他媳婦兒問他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大叔樂嗬嗬地說:“別瞎擔心,沒什麽事兒,就是生意太好了,來買番薯的人特別多。”


    真是個好人。


    周徐紡看了一眼三輪車上的番薯,摸摸口袋,哎,她沒錢,她的手機和錢包都被搜走了。


    大叔掛了電話,蹲路邊跟周徐紡嘮嗑:“小姑娘,你多大啊?”


    太陽已經落山了,遠處的天邊還有一絲絲橘紅的餘暉。


    周徐紡也蹲下:“二十二歲。”


    “跟我閨女一樣大。”大叔又問,“還在讀書嗎?”


    她搖頭:“沒有,工作了。”


    要是以前,她應該不會蹲在路邊和陌生人這樣聊天,以前她啊,特別怕生人。


    感覺還不錯。


    “做什麽工作的?”


    周徐紡看了一眼三輪車:“擺攤。”她也有一輛這樣的三輪車。


    大叔很吃驚:“呀,跟我同行啊!”


    她笑眯眯地點頭。


    聊著聊著,一輛車開過來了。


    周徐紡看了一下車牌號,衝著車裏的人揮手:“江織。”


    江織下車,把她從路邊拉到跟前來,捧著她的臉,左看看右看看:“有沒有受傷?”


    “沒有。”


    他不放心:“讓我再看看。”


    她就蹦躂了兩下:“沒受傷。”


    他舒了一口氣,臉色有些蒼白,還沒緩過來,心有餘悸。


    “是這位大叔借了手機給我。”


    江織上前道了謝。


    大叔連忙擺手說不用謝,眼珠子直往江織身上瞟:“你男朋友吧。”他嘿嘿,笑得樸實,“長得真俊。”


    周徐紡害羞地說是。


    江織往三輪車上看了一眼,說:“我女朋友喜歡吃番薯,這個可以賣給我們嗎?”


    不喜歡吃番薯的周徐紡也跟著點頭。


    “也不剩多少了,”大叔是個古道熱腸的,“送給你們吧。”


    江織:“謝謝。”


    他去幫忙,把剩下的番薯都撿到袋子裏,讓大叔放到後備箱,趁那會兒功夫,他把錢包裏的現金全部掏出來,壓在了三輪車,用袋子蓋好。


    大叔全然不知,推著車走了,回頭擺了個手:“再見啊,小姑娘。”


    周徐紡:“再見。”


    路上隻剩他們倆了,來來往往的車輛很少,日落西山,路燈亮了,光照進了江織眼睛裏。


    “他們有沒有對你用青黴素?”


    周徐紡點頭,解釋:“沒有傷到我,我躲開了,是故意讓他們抓的,就是想去看看究竟。”


    知道她怕青黴素的人,就那麽幾個,都來者不善,她不想太被動,所以才將計就計,想摸摸對方的底細。


    江織眉宇蹙著:“周徐紡,上車。”


    他叫她時,連名帶姓。


    他生氣了。


    周徐紡坐到副駕駛上,把安全帶係好,目光小心地看他:“江織,我是不是讓你擔心了?”


    他沉著臉:“你還知道我會擔心?”


    他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這是第一次。


    不像平時,都是嚇唬她的凶,這會兒,他是真凶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單獨行動,不要把我撇開,不要拿自己冒險,你為什麽總是不聽?你都不考慮我嗎?”


    她習慣了獨來獨往,她一身本事,總學不會依賴他。


    不像他,出門就算是一分鍾,也要時時刻刻地跟她報備,生怕她擔心,生怕她會不想他。


    她呢,天不怕地不怕。


    成天嚇他!


    周徐紡被他訓了,才意識到自己魯莽,一句都不回嘴,老實地認錯:“是我錯了。”她疏忽他了,她不對,“對不起。”


    江織轉開頭。


    “江織。”


    不理。


    她伸手,拉他的袖子:“江織。”


    江織甩開:“別拉我衣服,我要開車。”


    周徐紡腦袋耷拉:“哦。”她老實地坐著,偷偷地看他,“江織。”她有點怕,怕江織以後不喜歡她了。


    “不要跟我說話,我在生氣。”


    “哦。”她要聽話,她有很多缺點,再不聽話,江織就可能不喜歡她了。


    然後,一路上周徐紡就真沒再說話。


    江織:“……”


    就不能再多哄兩句!


    到了家,周徐紡在給周清讓報平安。


    “有受傷嗎?”


    “沒有。”


    周清讓問:“那些人為什麽抓你?”


    實驗室的事周徐紡不想告訴他,那些事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想了一會兒,撒了謊:“我擺攤的時候得罪了人,給了錢他們就放我回來了。”


    周清讓信了她的話:“用不用報警?江織怎麽說?”


    “不用報警,都處理好了。”周徐紡很自責,“對不起,讓您擔心了。”確實是她莽撞了,要不是雲生幫她,或許不會那麽順利地脫身。


    周清讓提了一句:“江織好像被嚇到了。”


    可能因為江織見過她被注射了青黴素之後的樣子,是真怕了。


    周徐紡在反省。


    她好像還沒有改掉以前的習慣,上天入地,當自己刀槍不入,卻忘了江織比她更戰戰兢兢。


    周清讓囑咐她:“有話好好跟他說,別跟他吵架。”


    周徐紡嗯了一聲:“我知道。”


    她掛了電話,坐到江織那邊去:“江織。”


    江織不理她。


    她伸手抱他,想哄哄他,又不知道怎麽哄,要不要寫檢討?罰站嗎?


    江織把她的手拿開了:“晚飯我給你叫了,手機暫時用我的。”他起身,“我出門了。”


    周徐紡很緊張,站起來:“你去哪兒?”


    他說:“買手機。”


    她小聲地問了句:“不帶我去嗎?”


    “不帶。”


    他走了,把周徐紡留在了家裏。


    周徐紡扒在門口,目送他離開,用力扯了一下頭發,一下子扯斷了好多根,都怪她!


    完了。


    她暴露缺點了,她不完美,江織要不喜歡她了!


    周徐紡又拽了一把頭發,想把自己拽成禿子。


    當然,江織沒有去買手機,他去了喬南楚那兒,泄憤似的按門鈴。


    喬南楚被吵得煩死了:“別按了,來了。”


    他開門,江織進去,鞋都不脫,往沙發上一躺。


    喬南楚想踹他:“周徐紡找到了?”


    他懨懨無力地應了句:“嗯。”


    “人沒事吧?”


    他擺了副‘全天下都欠了他’的臭臉:“沒事。”


    喬南楚扔了雙拖鞋在他腳邊,踹了踹他腿肚:“換鞋。”別蹬髒了他的沙發,沙發上的墊子,是溫白楊織的。


    江織不情不願地換了。


    這幅祖宗樣,誰惹他了!喬南楚坐對麵去:“她沒事,你上我這兒來幹什麽?”


    江織提不起勁兒的樣子,眉宇間全是愁:“我有事。”


    “你有什麽事?”


    “看不出來?”


    喬南楚瞧了瞧他那張臭臉:“什麽?”


    江織說得正兒八經:“我在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


    喬南楚笑罵,把桌上的車厘子扔過去:“那你他媽走遠點啊,上我這兒幾個意思,等周徐紡來接啊?”


    他這,離周徐紡家就半個小時車程。


    江織悶聲悶氣地:“她今晚不來接,我就住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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