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常芳拘留滿四十八小時之後,無罪釋放了。


    關於江家草菅人命、隻手遮天的新聞滿天飛,集團聲譽一落千丈,江氏旗下的公司多少都受到了波及,一時間股價暴跌,幾家與江家藥業有合作的醫院都相繼解除了合約關係。


    此番,江家損失慘重,江家老夫人也因此一病不起。


    “林哥兒。”


    江孝林上前:“奶奶您說。”


    床簾遮著,許九如正臥病在床,她精神頭很差,說話少了幾分勁兒,懨懨無力:“輿論那邊你多費些功夫,做醫藥的,不能不管招牌。”


    “嗯,知道了。”


    屋裏就祖孫二人,很安靜,檀香在燒著,淡淡的香氣撲鼻。


    偶爾,床簾後麵傳出幾聲咳嗽。


    “藥監局那個項目陸家拿下了嗎?”許九如問道。


    她喉嚨裏有咳不出來的痰,呼吸很重,喘氣時會發出粗重的聲音。


    江孝林回話:“沒有,陸家退出了。”


    “陸家居然退出了。”許九如也沒預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便宜誰了?”


    “jc醫療。”


    江陸兩家你來我往,鬥得不可開交,讓這橫空闖出來的一匹黑馬坐收了漁翁之利。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許九如笑了一聲,沒再提這匹已經騎到江陸兩家頭上的黑馬,“你先去忙吧。”


    江孝林出去了。


    不一會兒,江扶汐端了藥過來,與桂氏一道。


    許九如精神不太好,身體困頓得厲害,正在小憩。


    “奶奶。”


    江扶汐走到床榻前,又喊了聲:“奶奶。”


    床上的老人睜了眼:“嗯。”


    江扶汐把床簾掛起來:“起來喝藥了。”


    許九如伸了手,桂氏上前將她扶起來。


    “這些天織哥兒在幹什麽?”


    江扶汐把藥碗遞過去,輕聲回話:“好幾家醫院想與我們中斷合作,織哥兒還在同他們周璿。”


    “他剛上任江家就出了這麽大岔子,集團那些老東西們,隻怕要不服管了。”許九如將藥喝完,往嘴裏放了一顆蜜餞。


    江扶汐把藥碗接過去,放在一邊的幾案上。


    “奶奶您別操心了,公司的事織哥兒會看著辦,您就好好養身子。”她寬慰道。


    許九如靠著床,眼皮無力地耷拉著:“怎麽能不操心,織哥兒心裏頭指不定怎麽怨我恨我呢。”她唉聲歎氣,眉間都是愁緒,“我們江家鬧成這樣,陸家該得意了。”


    江扶汐在床邊坐下:“奶奶,您和陸家有什麽恩怨嗎?”


    江家和陸家關係不好是眾人皆知的,不過為什麽會關係不好,還從來沒人敢在許九如麵前提起,傳聞真真假假,到底究竟是怎麽回事,旁人都不得而知。


    許九如抬了眼皮,瞧了她一眼。


    江扶汐垂首:“是我多嘴了。”她隨口解釋,“我看織哥兒和陸家人關係還不錯,擔心他日後會和奶奶您再生出什麽嫌隙。”


    許九如聽聞,凝神正色:“他和陸家誰的關係不錯?”


    “陸聲的男朋友是周清讓。”


    周清讓?


    許九如聽過這名字:“電視台那個?”


    江扶汐頷首:“他是周小姐的舅舅。”


    還真是巧了。


    許九如沒再說話,躺下歇著。


    她臥床了一天,藥喝了幾貼,還是沒什麽精神頭,反倒咳得更厲害了。


    江川端了飯菜過來,人還沒進屋,遠遠就聽見了咳嗽聲:“怎麽咳得這麽厲害,老夫人,我去請秦醫生過來吧。”


    許九如撐著身子坐起來,平時總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隨意散亂著,兩鬢都白了:“不用了,到了我這把年紀,躺下了本來就很難起來,不知道還能熬幾個時日。”


    “您身子還硬朗著,別說這種話。”


    江川架了把小桌子在床上,把飯菜放上去。


    許九如沒胃口,半天沒動筷,愁容滿麵地歎氣:“林秋楠還沒倒下,我要是就這麽去了,不甘心啊。”


    “小少爺那裏,得加緊了。”


    “指望不上了,他被我教得太精明,半點都不好糊弄,心裏頭怕是早就懷疑我了,哪還會聽我的,再加上那個周徐紡,”


    上了年紀的人瞳孔不清透了,呈現渾濁的顏色,隻是她眼神依舊犀利:“那個周徐紡,是我低估她了,恐怕比起我這個奶奶,織哥兒更聽她的。”


    江川不語,把湯匙遞上。


    許九如舀了一勺湯,剛下喉嚨,就吐出來了,她推開架在床上的飯桌,伏到床邊劇烈咳嗽。


    喉嚨嚐到了血腥氣。


    她用手絹上捂著,等她咳完平緩下來,手絹上麵已有絲絲血跡了。


    終是老了,身體不行了。


    她歎:“我等不了了。”


    江川見手絹有血,急忙道:“我這就去請秦醫生。”


    秦世瑜晚上八點到了江家,問完診後,開了方子,說老夫人是憂思過度,又染了風寒,需好好靜養。


    天上月朗星稀,初夏的夜風攜了幾分燥意。


    “喵。”


    “喵。”


    河西趴在窗台上,叫得無力,它今年六歲,叫起來卻像年邁的貓。


    江扶汐放下畫筆:“你叫喚什麽?”


    是有客來了。


    河西又叫了兩聲。


    來人自己開了門,進了屋,喊了一聲:“扶汐。”


    江扶汐起身,身上作畫用的圍裙上沾了各色的顏料,她問:“咳血了嗎?”


    “嗯。”


    她走過去,捧著他的臉親吻:“杜仲少一錢,茯苓多一錢。”夜裏,聲音清泠,“我要讓她也嚐嚐,織哥兒嚐過的滋味。”


    “好。”


    秦世瑜十四歲被父親帶來了江家,醫的第一個病人便是江扶汐。


    八點半,薛寶怡電話過來。


    “織哥兒,出來耍啊。”這人一天不出去耍,就骨頭癢。


    江織接電話的時候,手裏還拿著張數學卷子:“沒空。”他得給女朋友賺錢。


    方理想這幾天跟劇組外出拍戲了,薛寶怡獨守空閨,十分無聊難耐,他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跟外邊兒亂七八糟的人耍,也不能找人搓麻將,就想把江織叫出來耍:“忙什麽呢,大晚上都不消停,快出來,跟我一起浪。”


    江織說:“在趕作業。”


    薛寶怡懷疑自個兒聽錯了:“趕什麽?”


    那邊掛了。


    薛寶怡覺得吧,江織肯定跟女朋友在‘辦事’,還擱他這裝正經呢。


    第三張數學卷子寫完,江織抬頭:“周徐紡。”


    她最少有半個小時沒有看他一眼了。


    她埋著頭:“嗯。”


    江織坐在沙發上,兩條大長腿伸著,霸占了整個沙發:“情書寫好了嗎?”


    周徐紡坐在電腦桌那邊,從晚飯後就開始寫情書:“沒寫好。”她扭頭,終於看他一眼了,“我在想事情。”


    “想什麽?”


    她把她畫的那張關係圖拿過去,蹲在沙發和茶幾中間:“駱常芳會無罪釋放,是因為拿到了許九如的把柄。”


    江織把卷子放下,收了腿,把那蹲著的一坨女朋友抱到身邊坐著。


    她寫情書的本子上畫了江家的人物關係圖,正盯著瞧,認真在分析:“我覺得這個把柄,是江家人給的,因為時間掐得太準,外人不太可能。”


    手上拿著筆,她在本子上把江孝林父子劃掉:“駱常芳入獄的話,二房跟許九如就會鬧掰,大房是受益者,不可能是給把柄的那個人。”


    江織拿過她的筆,把江維爾也劃掉:“江維爾也不是,她智商不夠。”


    “……”


    好吧,除開智商不夠的江維爾,隻剩江川、桂氏,還有江扶汐。


    周徐紡把桂氏圈出來:“我覺得她有問題。”


    江織從後麵貼上來,抱著她的腰,下巴靠在她肩上:“是有問題,當年和我母親一起出車禍的司機就是她遠房侄子。”


    周徐紡恍然大悟的表情:“這就解釋得通她為什麽會幫你了。”


    江織揉她頭發:“腦袋這麽聰明,怎麽就是寫不出情書呢。”


    “……”


    她扯頭發,很挫敗。


    江織怕她把自己揪成禿子,就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拿起她的本子,翻到前一頁,上麵寫了兩段話。


    第一段:我想帶你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著日落,一直到我們都睡著,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


    第二段:你就是我唯一,永遠永遠不要懷疑,我把你當作我的空氣,如此形影不離。


    字是很漂亮的,就是這話不像周徐紡鋼鐵直的風格。


    “怎麽這麽耳熟?”


    周徐紡不說話。


    江織再讀了一遍:“周徐紡,你抄歌詞呢。”


    噢,被發現了!


    江織被她糊弄笑了:“寫不出來?”


    她很難辦的樣子:“嗯。”


    “我教你啊。”


    他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寫下了一句:周徐紡愛江織。


    周徐紡:“……”她不覺得這個比歌詞厲害,但是她不能打擊男朋友。


    “後麵照著這句寫。”


    同樣的話寫三頁?


    周徐紡:“哦。”她去桌子上寫。


    真聽話。


    江織半躺在沙發上,支著下巴看了女朋友半晌,越看越覺得可愛,心裏想著,等他們老了,再讓她拿出情書念給他聽……再看沙發上的卷子,有點頭疼。


    他用手機拍了個照,發給喬南楚。


    喬南楚很快打電話過來了:“你發的什麽?”


    江織:“卷子。”


    “你很閑?”


    江織平鋪直敘:“你女朋友跟我女朋友一起接的任務,十八張卷子。”


    喬南楚:“……”


    女朋友接的,能怎麽辦?受著唄。


    “物理給我,數學你負責。”


    江織說行,把物理卷子全部拍了,發過去。


    還沒到九點,趴在桌子上寫情書的周徐紡就睡著了,筆還在手裏握著。


    江織走過去,小聲喊她:“徐紡。”


    “徐紡。”


    周徐紡趴著,蚊子叫似的答應:“嗯。”


    他半蹲著,把她臉上的頭發撥開:“去床上睡,嗯?”


    她把頭歪到另外一邊,繼續趴著睡。


    他看了看時間,還早,俯身抱她起來,放到床上去,她一沾床,就自己滾到被子裏去了。


    她澡還沒洗。


    江織去浴室接了一盆熱水過來,給她擦了臉和手,脫了她的襪子,腳也給她擦了。她眼睛不睜開,哼哼了兩聲,還在睡。


    他在她耳邊問:“要不要抱你去刷牙?”周徐紡愛幹淨,平時不刷牙是絕對不會睡的。


    她今兒個不想動,像隻貓,頭埋在枕頭裏拱了拱:“我要睡了。”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她身上還穿著家居的連帽衛衣,他去給她拿了睡衣,手放進被子裏,給她脫衣服:“手抬一下。”


    她不動,睡成一塊工整的木頭。


    “紡寶。”


    江織哄:“紡寶,換了衣服再睡。”


    她推開他湊過來的腦袋,咕噥:“我困。”


    行吧,就讓她穿著衛衣睡。


    江織親了親她的臉蛋:“晚安。”


    周徐紡最近不知怎麽了,睡得特別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爺是病嬌得寵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南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南西並收藏爺是病嬌得寵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