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維爾進去後,關上了門。


    “要說什麽?”


    江織叫了她一句:“五姑姑。”


    她坐下:“每次你這麽叫我,我都心慌。”


    不對勁,她覺得他不對勁,哪兒都不對勁。


    “這次的事,是許九如做的。”


    許九如。


    他直呼其名。


    江維爾看著他說:“織哥兒,別開玩笑。”


    江織平鋪直敘,冷靜得出奇:“我的病不是先天,是她給我下了藥。”


    江維爾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把股份給我,她讓我掌管公司,不是因為偏愛我這個孫子,是因為我跟林哥兒不一樣,我是她的一把刀,磨利了,就用來刺她的仇人。”


    他輕描淡寫,隻用幾句話概括了,不鹹不淡的,像在說別人的事。


    江維爾一句都不信。


    “你奶奶為什麽這麽對你?”太荒唐了,她難以置信,“理由是什麽?”


    江織麵上無波無瀾:“我不是江家人。”


    “不可能!”


    沒有誰比江維爾更清楚,許九如有多偏愛這個小孫子。


    江織不做解釋:“除了這些,別的我不能說,因為你姓江,你是許九如的女兒。”他攤牌,“我會對江家不利,這是早晚的事,你若要幫她,就早點準備。”


    江維爾沉默了,他說的這些話,在她腦子裏橫衝直撞。


    他若不是江家人,就隻能是……陸家。


    怪不得周徐紡會問早產的事,怪不得平時那麽疼愛小孫子的老太太卻沒有嚴懲下藥的江川和二房。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她看著江織,“我可是許九如的女兒。”


    “你跟她不一樣。”


    許九如是裝的,她不是。


    整個江家,隻有對江維爾,江織不想來陰的。


    “你錯了,我跟她一樣。”江維爾站了起來,目光如炬,“我跟她一樣,所以什麽都別跟我說,我會出賣你。”


    她不會。


    她知是非,懂善惡,正直善良得不像許九如教出來的人,反而是他這個假的江家人,將許九如的陰險狡詐學了十足。


    她走到門口,停下:“不能停手嗎?”


    “許九如不會罷手。”江織沒猶豫,“我也不會。”


    “織哥兒,”


    江維爾回頭:“能留她性命嗎?”


    她知道她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同樣也了解江織,根本不需要多問,她隻要信了江織不是江家人那句話,就能猜得到她母親以前做過什麽、以後還會做什麽。


    可那是生養她的人。


    她像被什麽哽住了喉,字字都難以開口:“算我求你。”


    江織略微遲疑了,半晌後,答複:“能。”


    “我今天沒來過。”


    江維打開門,走了。


    薛冰雪沒見江織,隨她一起離開。她一路都不說話,上了車之後,閉上眼,頭靠在車窗上。


    薛冰雪看出了她不太對:“維爾。”


    “我睡一會兒。”


    車開著,開了一條縫的車窗外有風漏進來。


    她閉著眼睛,思緒飄遠,似睡非睡間,竟還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的哥哥姐姐在烤火,她跑到了院子裏,外麵大雪紛飛。


    “維宣。”


    “維寧。”


    是她母親在外麵喊:“你妹妹哪去了?”


    男孩女孩都跑出去。


    他們是龍鳳胎,生得很像。


    女孩回答:“剛剛還在呢。”


    “不是讓你們看好妹妹嗎?”母親在院子裏喊,“維爾。”


    “維爾。”


    走廊盡頭,三四歲的女孩竄出來,頭頂有白絨絨的雪花,她咧著嘴笑,在招手:“母親,我在這兒。”


    “維爾。”


    “維爾。”


    江維爾睜開了眼。


    薛冰雪滿臉擔憂:“你怎麽了?”


    她搖頭,眼睛潮濕,看著窗外。


    兜裏的手機響了,許九如的電話打過來,她盯著號碼看了很久,才接了電話。


    “晚上回不回來?”


    她沒出聲。


    “問你話呢,回來不回來?”


    “母親。”一開口,她聲音哽咽了。


    許九如聽出了不對勁:“怎麽了?”


    她又不說話。


    “是不是又跟冰雪吵架了?”許九如在電話裏咳嗽,她最近咳得很厲害,聲音年邁又蒼老,“維爾,你聽我一次,別跟他吵了。”


    她絮絮叨叨,在電話裏勸:“母親是過來人,不會看錯人的,冰雪他會待你好,你和他在一起,我百年之後也能放心。”


    江維爾把車窗搖下來,吹幹了眼睛:“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麽了?”


    “夢見三哥哥在燒碳火,四姐姐讓我躲開一點,說會燙到。”夢裏的臉都是糊的,她當時年幼,已經記不清他們的長相了。


    許九如沉默了很久:“你哥哥姐姐都走了好多年了。”


    江維爾四歲的時候,江維宣去世了,她十二歲時,江維寧也沒了。


    “三哥哥是自殺,四姐姐也是,”江維爾很無力,“母親,還不能收手嗎?”


    “維爾,我——”


    她把電話掛斷了。


    不一會兒許九如就再打過來了,她沒接,也沒掛。


    薛冰雪把車停到路邊:“維爾,江織跟你說什麽了?”


    她搖頭,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江織小時候身體很不好,兩三歲了還走不穩路,我每次放學回來,就牽著他在院子裏學走路。”


    他打小就不喜歡跟人親近,沒跟喬南楚他們玩到一塊之前,也就跟她親近一些。


    “他很少會喊我姑姑,小時候總叫我姐姐,被我家老太太說了幾次,後來就不叫人了。”


    少年期之後,他就維爾維爾的叫。


    “我比他隻大了四歲,老太太四五十了才生的我,因為是老來得女,她對我最縱容,江家的孩子不是從政就是從商,不管願不願意,都要按照老太太的安排走,隻有我,跑去當了運動員。”她靠著窗,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像在夢囈,“知道我為什麽不想當商人嗎?”


    薛冰雪也不知道,她從來不跟人提她母親。


    “我九歲那年,有個女人抱了個已經斷了氣的孩子跑到我家門口,她喝了半瓶農藥,說她做鬼都不會放過我母親,她的孩子才兩歲多,也被她喂了藥,一起死了。”


    那時候,她連著做了兩個月的噩夢,夢裏全是女人歇斯底裏的咒罵聲,還有那孩子發青的臉。


    “後來我才知道,是我母親為了吞並她家的公司,把她的丈夫弄成了腦死亡。”


    她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


    “冰雪。”


    “嗯。”


    她閉著眼,睫毛顫著,眼角是濕的:“當江家的女兒好累。”


    “那來我薛家好不好?”薛冰雪伸手,指腹碰到了她眼角,“來當我薛家的人。”


    她睜開了眼。


    每次她精疲力盡的時候,他都在。


    “冰雪。”


    “嗯?”


    她解開安全帶,抱住他脖子,吻了他。


    薛冰雪眼睛睜著,有點懵,一動不動地讓她吻,鬆開後,他紅著臉問:“你為什麽吻我?”


    “你不是我男朋友嗎?”


    問完,她把手收回去,中途被他拉住了:“是。”


    他們沒有分手,一直都沒有。


    他捧著她的臉,重重親了下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爺是病嬌得寵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南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南西並收藏爺是病嬌得寵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