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楚也看出來了:“是不對勁。”


    就在剛剛,在停車場,江織在抽煙。


    這是喬南楚第二次見他抽煙,第一次是年少時,他們哥幾個鬧著玩,一人吸了幾口。他們這種人,接觸的圈子太雜,大多都抽煙,就兩個例外,薛冰雪不抽,他是“五好青年”,江織也不抽,不是不會,是他以前要裝病,不能抽,不僅不抽煙,還牛奶不離手。


    後來跟周徐紡在一起,他有了周徐紡,對牛奶沒感覺了。


    現在,他還抽上煙了。


    喬南楚覺得這不是什麽好的發展:“你不是不抽煙嗎?”


    江織沒回答。


    “什麽時候染上的煙癮?”


    他還是不回答,說:“我把jc的股份都轉給你吧。”


    喬南楚看不懂他了:“幹嘛?分家啊?”分得清嗎?他們就沒算過賬。


    車窗開著,江織夾著煙的那隻手伸到了窗外,煙灰被風吹落了:“以後公司的事你管,我不插手了。”


    喬南楚看他抽,也有點癮了,從車上找了顆戒煙糖,剝了扔進嘴裏:“你要接手陸家?”


    江織搖頭,咬著煙嘴吸了一口,過了一會兒,他吐出了煙霧,隔著煙,他目光有點朦朦朧朧:“陸家有陸星瀾和陸聲。”


    這抽煙的姿勢,可真熟練。


    周徐紡都不管管嗎?


    “那你幾個意思,要單幹?”


    “不是。”江織抽著煙,語氣不鹹不淡的,“我以後在家陪周徐紡,反正錢也賺夠了,沒必要在別的地方浪費時間。”


    這話,仔細品,有點恐怖。


    他這狀態,忽略周徐紡的話,跟以前有點像,對什麽都沒興趣,遊戲人間。喬南楚問:“也不拍電影了?”


    他嗯了聲:“沒興趣了。”


    “那你還對什麽有興趣?”


    “都沒意思。”


    聽聽這話,像不像活夠了要自殺的病人?


    還好,江織補充了一句:“除了周徐紡,任何事情都是在浪費時間。”


    不像活夠了要自殺的病人了,像病人,思想極端得病態。


    “浪費時間的事情,”喬南楚問,“包括現在跟我的談話?”


    這個問題,江織沒有回答。


    他下了車,把抽到一半的煙熄了,去了一趟衛生間,再回來,喬南楚已經聞不到他身上的煙味了,有很淡的漱口水的味道。


    這是怕被周徐紡逮到?


    不過還好,他還有個怕的。


    九點,江織給周徐紡打了第十七個電話。


    “要睡了嗎?”


    “嗯。”


    包廂裏氛圍很奇怪,江織在打電話,其他三個一聲不吭地在喝酒,不對,薛冰雪喝的是飲料。


    “你上微信,把視頻聊天開著,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然後你去睡。”江織在囑咐周徐紡。


    周徐紡:“好。”


    喬南楚覺得周徐紡過於順著江織了,他想到了個很恰當的詞:溺愛。


    周徐紡掛了電話後,撥了視頻給江織,她把角度調好,江織剛好能看到她的臉。


    之後,周徐紡睡覺,江織坐在包廂裏,一直盯著手機看著,其他幾人也沒興趣玩了,氣氛古裏古怪。


    “很熱嗎?”薛冰雪問江織。


    “不熱。”


    可他在出汗,而且坐立不安,有明顯的焦慮症狀。


    薛冰雪往高腳杯裏倒了杯牛奶,推過去:“喝點牛奶。”


    江織抬頭:“不喝。”


    他眼裏,有潛意識的戒備,很短暫,一晃而過。


    薛冰雪直視他的眼睛:“我沒下毒。”


    江織否認:“我沒說你下毒。”


    但他的確在防範,防範所有人。


    薛冰雪是醫生,對精神科有一點了解:“你老實跟我說,你現在是不是隻要看不到周徐紡,就會坐立不安,會焦慮,什麽都做不了。”


    “嗯。”


    薛冰雪又問:“總覺得她不安全?”


    “嗯。”


    “覺得有人要害她?”


    江織很快回答:“就是有人要害她。”


    他語氣很篤定,看了手機屏幕裏的周徐紡一眼,眼裏的陰翳才稍微消散了點。


    薛冰雪看了看他額頭細密的那一層薄汗,追問他:“那你覺得是誰要害周徐紡?”


    江織不假思索地回答:“誰都有可能。”


    薛冰雪更加確認了,江織精神狀態出了問題,前幾天他一直和周徐紡在一起,還不明顯,這一分開,症狀就全出來了。


    薛寶怡插了一句嘴:“我也有可能?”


    江織沒答,反問:“如果方理想被抓了,你會為了救她出賣我嗎?”


    薛寶怡不作聲了。


    江織代他回答:“你會,就跟我會為了周徐紡出賣你是一個道理。”他看喬南楚和薛冰雪,“你們也會。”


    這種想法既極端又陰暗,但卻讓人否認不了。


    喬南楚說真的:“江織,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吧。”


    江織把高腳杯裏的牛奶倒進了另一個空杯子裏,重新開了一瓶紅酒,倒上了一杯,輕輕搖了搖,抿了一口:“你覺得我有病?”


    “你沒有嗎?”


    他不在乎:“有病就有病,無所謂。”就在他放下酒杯那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手機屏幕裏突然看不到周徐紡了。


    江織所有不正常的症狀,全部加劇。


    他手忙腳亂地打翻了酒杯,瞳孔迅速聚焦,眼角發紅,手心冒汗,語速慌張又急促:“徐紡。”


    “徐紡。”


    沒有聽到回應,江織慌慌忙忙地站起來:“周徐紡!”他立馬給她打電話。


    還好。


    周徐紡接了:“江織。”


    他腿發軟,一下子坐回了沙發上:“你在哪?”


    “在家裏。”周徐紡說,“我剛剛是去看監控了。”


    江織才剛鬆一口氣,又緊張了:“出什麽事了?”


    “樓下有人來了。”


    本來周徐紡是想在她舅舅家出閣的,江織不同意,禦泉灣有一整套監控係統,會更安全一點。


    “誰來了?”


    江織手裏握著手機,力道有些失控,指尖發紅。


    周徐紡說:“好像是駱穎和。”


    駱穎和?


    為什麽去禦泉灣?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是誰授意的?


    江織腦子裏瞬間冒出來無數個假設,可沒有一個是好的,他坐不住了:“我現在過去,你別下樓。”


    周徐紡遲疑了會兒:“我們不能見麵。”他要是想見的話……那就聽他的好了。


    “不見麵,我就過去看看。”


    她就猶豫了一秒,就順著他了:“那你開車小心一點。”


    “嗯。”江織問她,“唐想和溫白楊睡了嗎?”


    “沒有。”


    “你跟她們說說話,先別睡,等我過去。”


    周徐紡:“好。”


    喬南楚聽得斷斷續續,他還是那個想法,周徐紡對江織過於溺愛和順從了。


    薛寶怡看他叔。


    薛冰雪表情凝重。


    薛寶怡懂了:完了,江織病得不輕啊。


    他到現在都有點難以置信,他們這群人裏頭,江織是心理最強大的,因為天生聰明、腦子比別人好使,過去二十幾年,都是江織耍著別人玩,玩心玩命玩詭計。他怎麽就栽進去了?不就去了趟普爾曼嗎?而且,不是搞贏了那對父子嗎?怎麽還落下陰影了呢?他覺得江織這病有點像被害妄想症,不過對象不是江織自個兒,是周徐紡。


    “你電話別掛。”江織囑咐完周徐紡,拿了車鑰匙和外套。他起身,對包廂裏的三位說:“我先走了。”


    喬南楚跟著起身:“我跟你一起。”


    他先走:“不用。”


    喬南楚吹了吹額頭的短發,又煩躁又擔憂,跟上去:“你現在這狀態,要是真出了情況,你還能冷靜處理嗎?”


    不能。


    他的冷靜在普爾曼的時候用光了。


    江織腳步停在了門口,回頭:“那你們送我去。”


    薛冰雪把杯子裏的飲料喝完:“哦。”


    薛寶怡一邊跟上去,一邊哼哼唧唧地抱怨:“老子上輩子欠你了。”


    ------題外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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