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進入禹州郊外十公裏,他便勒了馬,準備下馬休息。


    微暗的夜色下,一處高聳的丘陵之上,一渾身黑衣裝束的人正半趴在地上,見張枉下了馬,眸底殺意奔湧而出,忙從背上取下弓箭,對著張枉的胸口處瞄準。


    張枉絲毫沒有察覺,他拿出水囊來,狠狠的灌了一口,才得意的勾起唇角,“等老子將這個消息帶到皇城,小賤人,還有那個廢柴,你們兩個都等著下地獄吧。”


    他口中的小賤人與廢柴,自然是,陌上花閻北城二人。


    不止如此,他將功贖罪的同時,定然能夠在得到一大筆嘉獎。


    如此想著,他唇角的弧度越勾越大,麵上滿滿都是得意之色。


    黑衣人弓箭倏然射出,破空而去,一聲沒入皮肉下的聲音響起,張枉唇邊的弧度定格下來,慘叫一聲,捂著被利箭洞穿的胸口,渾身不停的抽搐著,沒一會的時間便徹底沒了氣息。


    他瞪大的眼眸之中,滿滿都是不甘痛苦之色。


    黑衣人麵無表情的起身,走到張枉的屍身前,在他身上來回搜尋一番,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才直接離去。


    ……


    武郡承歡閣


    一暗衛單膝跪在地上,頭也不抬的低聲稟報,“回稟主上,禹州傳來消息,張枉到禹州之後去了莫將軍府上,出來後便朝皇城趕了,如今已經被擊殺,沒能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閻北城未披鬥篷,隻身著常服,冷峻而無半分表情的麵頰之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好一會才聽得他低啞的聲音響起,“他去莫江的府上可見了莫江,他們聊什麽了?”


    雖然整個禹州都布滿了他的監控,但也不是事事都能預料的,就如此事一般。


    “回主上,傳來的消息都在這裏了。”暗衛說著,將一紙信封拿了出來,呈了上去,便是之前張枉交給莫江的。


    閻北城將信封撕開,細看過其中內容後,幽深的瞳仁間,簇然而是一抹微不了查的殺意,“他膽子倒真是越發的肥了。”


    信中所說,他要去稟報的大事,怕就是看到了不該看的。當然,他半分機會都不會給他。


    “主上,莫將軍私下與張枉勾結,不知是否要派人盯著?”暗衛將頭埋低,低聲詢問。


    “不必。”閻北城這才斂去眸中殺意,眸色微深,修長如玉的手輕捏著信紙,湊到燭前焚燒,“此人老謀深算,城府極深,貿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你隻需讓他們盯緊了邊疆一帶便是。另外,林府那邊的計劃要加快了。”


    武郡林府,與錢臨並肩而立的富貴之家,不過經營的東西並不以糧食為主,所以上次的糧食壓價之事,並未波及到林府,實力還是如前。


    “是。”暗衛應下,腦中突的想到了什麽,在心中權衡了一下,想到閻北城常日對陌上花的好,方才道:“錢臨那邊似乎還是有些異心,王妃雖已提點過,但他回去後,似乎還是頗有微詞。”


    閻北城的眸中陡然沉冷下來,仿佛簇了極寒玄冰一般,“你親自去提點他,若再有異動,便將他悄悄藏起來的那堆糧食全都燒了。”


    頓了頓,他眸中寒色微斂,“讓手底下人都仔細點,本王不想王妃那邊再有如上次那樣的意外發生。”


    那次火燒糧倉的事情,他到現在想起,心底都莫名的發顫,他決不能在允許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暗衛麵上掠過一抹驚愕之色,他如何也沒想到,閻北城竟會如此在意陌上花,往日,他可是連伴在他身邊如此多年的南鶴都未有過半點憐惜,真不知到底是福是禍。


    想到這裏,暗衛眸色變得複雜起來,沉默了一會,才恭敬的拱手,“屬下明白,我這就去辦。”


    閻北城輕“嗯”了一聲,深邃漆黑的眸中暈開一抹幽深墨色,任人如何去看,也半點看不透。


    ……


    “王妃,馬車已經備好了。”


    秦雅拿來披風,一麵細心的為陌上花披上,係好係帶,一麵道:“今日風大,王妃多穿些。”


    陌上花精致的下頜輕點一下,眸光自己秦雅單薄的衣衫上掃過,柳眉輕蹙了一下,“你回去在披件衣服,我在馬車上等你。”


    秦雅一向很聽陌上花的話,聞言便也乖巧的應下,起身退了下去。


    陌上花撫平衣物上的褶皺,便抬步走了出去,秦林在馬車旁等候,因此,此時也僅有她一人而已。


    她方才邁出郡守府正門,便見門口不知何緣由圍了一群人,百姓們個個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聲音嘈雜無比,根本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麽,被圍在中央的事務也看不大清,僅能看到馬車頂蓋一角。


    “你們看,禹王妃出來了!”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嘈雜的人群靜謐了片刻,而後便是壓低了幾分的議論聲,百姓都轉過身來,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


    陌上花盯著僅露出的馬車一角,柳眉輕蹙了一下,無視了百姓們的目光,抬步朝著中央便走了進去,百姓們都自覺的讓開些路,裏麵的情形這才展露在了她的眼前。


    隻見陌上花常坐的馬車前,此時正躺了個粗布衣衫的婦人,那婦人額角鮮血淋漓,她身下蜿蜒而出的血跡將青石地麵都染紅了大半,除此之外,她的手肘膝蓋也都破損流血了多處,禁閉著眼睛生死不知。


    而秦林站在一旁,滿臉的灰敗之色。那婦人旁邊還坐了個老婆子,正在旁邊哭的昏天黑地。


    陌上花目光在那婦人慘白的麵頰上一掃,水眸中頓時就掠過一抹沉然之色。


    那婦人,竟然是前幾日在田地裏大鬧,想要訛她的張王氏。


    “秦林,這是怎麽回事?”陌上花眸光在那啼哭不止的老人身上掃過,見她也正悄悄用眼神來瞥自己,心中越發的沉然,抬步便已走至秦林身畔。


    秦林一見陌上花,心中高高懸著的一根弦終於放鬆了一些,轉眸看了那老人一眼,才用手語比劃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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