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水喝多了,潮生好不容易終於睡著了,可是又起來了一次。雖然是六月天,可是晚上並不炎熱,月光照在地下,象灑了一層霜一樣,白生生銀亮亮的。


    潮生在簷前站住腳,看了好一會兒。


    “潮生?”


    “秋硯姐?”潮生險些嚇一跳,黑地裏突然間有人說話。


    秋硯披著件衣裳過來:“你不睡覺在這兒做什麽?”


    “起來解手,看月亮挺好的。秋硯姐你這是……”


    秋硯今天應該是在四皇子屋裏上夜的,怎麽到這邊來了?


    “別提啦,殿下今兒多吃了幾盅,口渴。偏屋裏的茶水又不要喝,我去後麵提熱水再泡茶。”


    “啊,我去提吧。”


    秋硯想了想:“也好,你去吧。”


    潮生去後麵小爐子上倒了熱水回來,秋硯卻已經不在原地了。


    大約是回正屋了。


    潮生轉頭看了一眼,走到了正屋門口,門果然沒閂。


    “秋硯姐姐,我來送水了。”


    屋裏頭卻傳來四皇子的聲音:“進來吧。”


    潮生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四皇子的寢室就是西廂房,潮生一次也沒有進來過。


    看著垂下的帳幔縫隙中透出隱約的昏黃的光,潮生心裏有點兒隱約的不安。


    秋硯怎麽不在?


    她去哪兒了?


    “進來倒茶。”


    潮生應了一聲,隻能掀起一角帳子,走了進去。


    隔著屏風,潮生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混著書本的氣味、墨的氣味,酒味和熏香的氣息。


    這熏香氣潮生也熟,正是茶蕪香。


    潮生拎來的不過是白水,要沏茶的話她雖然會,可是這屋裏茶葉在哪兒她可不知道。


    屏風後四皇子說:“倒口水給我喝。秋硯怎麽一出去半天,倒是你來送水?”


    潮生隻能拿了杯子,倒了約摸小半杯水,繞到屏風後麵。


    四皇子正坐在床沿,穿著一件竹紗的內衫,不知是因為酒意,還是因為屋裏熱,他的臉龐有些微微的紅,潮生垂著眼簾,把杯子捧到他麵前。


    四皇子接過去兩口喝完,可見是真渴了。


    “再倒一杯來。”


    潮生又出去,還是隻倒了半杯。


    “水熱,殿下小心燙。”


    四皇子唔了一聲:“怎麽是你來送水?”


    “剛才秋硯姐姐出來倒水,我替她跑了個腿兒,回來卻不見她。”


    四皇子喝完了水,把杯子拿在手中把玩:“今天大家也都累著了,你怎麽還不去睡?”


    “已經睡了,可是水喝得多,又起來一回。”


    四皇子把杯子遞過來,潮生伸手去接,但四皇子卻沒鬆開手。


    潮生怔了下,四皇子問:“今天晚上吃著酥皮肉了麽?”


    潮生明明知道這會兒不該抬頭,可她還是抬起了一些。


    四皇子的目光在燭光下顯得柔和而溫煦。


    頭次見麵的時候潮生覺得四皇子這個人看起來象是畫中人一樣,美好是美好,可是淡漠遙遠。


    但是現在卻沒有這種感覺了。


    “吃了。”


    “好吃嗎?”


    “好吃。”


    四皇子就微微笑了。


    他笑起來真好看。


    潮生從沒見過比他更俊美的人。


    四皇子怎麽想起來問她這個?


    潮生可不敢想太多,接了杯子就退到一旁。


    秋硯終於回來了。


    她的臉色可不太好,進門先告罪,原來她吃壞肚子了,所以剛才潮生才沒見著她。


    四皇子倒沒有怪責,還問她要緊不要緊,是不是要服藥。


    秋硯雖然嘴上說不要緊,可是看臉色卻不象不要緊的樣子。


    “我記得藥箱裏還有平複散,你取一包服了回去歇著吧。”


    秋硯忙說:“可是殿下這裏……”


    “我這裏有人。”


    秋硯看來是不太放心。


    潮生也十分意外。


    她以前不是沒上過夜——在煙霞宮的時候,歲暮帶著她給陳妃上夜,她知道該怎麽做的。


    可是四皇子堅持如此,秋硯臉色又是一白,潮生覺得自己都聽到她肚子在咕嚕咕嚕響了。


    果然秋硯沒辦法,又出去了。


    等她再回來時,腰都快直不起來了,也不能堅持下去。


    “我也能做的,”潮生輕聲說:“秋硯姐你快點吃了藥回去歇著吧——”


    “那你要仔細,殿下飲了酒,可能不是太舒服。”秋硯仔細叮囑了她一番,這才拖著自己快虛脫的身子回房去了。


    潮生也沒想到自己起一次夜,莫名其妙頂替秋硯幹起上夜的差事來了。


    她在窗邊的榻上躺下來,並不敢躺實了。


    四皇子應該也沒睡著,燭台移到了角落裏,屋裏重新暗了下來,月亮照得窗紗亮亮的,象是糊了一層銀紗。


    四皇子忽然問:“你以前在哪裏當差?”


    潮生有點奇怪,四皇子不是知道她從浣衣巷來的麽?


    “去浣衣巷之前。”


    潮生心裏一抖,輕聲答:“奴婢在煙霞宮當過半年差。”


    “嗯,你衣裳補的不錯。”


    衣裳?


    潮生從來到東宮,沒補過什麽衣裳——


    但之前她的確補過。


    可是四皇子怎麽知道的?


    再往後四皇子沒有說話,過了不多時,就聽到勻淨平緩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潮生抱著薄被,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隻打了個盹,再睜眼已經是五更天了。


    那平複散大概很有效,秋硯的腹泄已經止住了,悄悄的過來。


    潮生替她開了門,秋硯一閃身進來。


    “沒什麽事吧?”


    “沒有。”潮生小聲說:“那我就回去了,秋硯姐姐身體如何了?”


    秋硯叫住她:“等等……要是春墨問你去哪兒了,你怎麽說?”


    潮生怔了一下。


    說她給四皇子守了夜,春墨不知會怎麽想。


    “你就說我肚子不舒服,你幫我提水幹了活,就在我那屋歇了。”秋硯搖搖頭:“她這個人其實不壞,就是心眼兒有點小……”


    秋硯顯然是了解春墨的,潮生重重點了頭:“我知道了。”


    回去後春墨果然已經醒了,正在穿衣。潮生照著秋硯說的告訴她,春墨果然沒有多問:“她現在怎麽樣了?”


    “看著好多了。”


    等春墨出去了,潮生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其實她心裏坦蕩蕩的,她又沒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是因為昨天晚上讓春墨再忌憚她,那可是自找麻煩。


    唔……春墨應該是不會知道的。


    秋硯不說,四皇子應該也不會沒事提起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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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身體不適。。咳。。


    求評。。。每次看評都好雞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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