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領著阿永在後麵園子裏頭看春芽她們逮魚。花園裏頭有個池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初內侍監的人修繕這座宅子時,池子裏放的是金魚。四皇子並不太欣賞這些魚,在宜秋宮的時候,他時常垂釣,釣出的魚都由李姑姑料理。所以這池子裏後來也放養了不少魚,四皇子有閑情時,也戴頂鬥笠去垂釣。


    池子裏的魚好吃好喝的養著,真是養魚千日用在一時。現在京裏的情勢,菜都買不著,這些魚可是派上大用場了。


    李姑姑還開了一小塊菜地,以前純粹是個興趣,偶然摘個瓜擷個果的大家嚐鮮,這會兒眾人才覺得,這菜地開得好,開得妙,太有用處了。


    幸好王府的存糧不愁,吃到年底都夠。發個豆芽醃個菜幹什麽的,一時半會兒王府倒是不用犯愁吃的問題。


    潮生想,這囤糧是真有好處。要是象現代人似的,一次隻買十來斤米麵,吃完再買。方便是方便了,可是一遇到什麽變故,比如象現在這樣,可不抓瞎了?


    當然了,這古代住得寬敞,有的是地方,裝得下幾千上萬的糧食。你說現代人往哪兒裝?就算裝下了,那屋裏還能裝得下人嗎?


    當然了,要擱在現代,估計這疫症也蔓延不起來。


    潮生隻坐了一會兒就腰酸,扶著芳園的手站了起來。這些天心裏有事兒,


    春芽她們幾個忙活了一會兒,她們不是釣,是用紮的兜子撈的。一共撈了三五條魚,芳園探頭看了一眼,笑著說:“我看見一條大的,回來正好煮魚湯喝。”


    潮生笑著點了下頭。


    春芽才來伺候潮生的時候年紀最小,一團孩子氣。這幾年下來,也曆練出來了,手特別巧,紮個花繡個荷包什麽的,比旁人都顯得有靈氣兒,心也細,想事兒也周到。打眼一瞧,四個人裏,倒是她最有潛力接芳園的班兒,做王妃的貼身頭牌大丫鬟。其他人呢,春雨性子急些,春水呢,有點小心眼兒,春光從來不愛攬事兒,該她幹的,她妥妥當當的都給幹好。除此之外,多一個字不說,多一步路不走。本來許婆婆倒是對她寄以厚望,覺得她年紀大些,做事又妥貼。可是這些年看著,人雖然有那個本事,可沒那個心,也是白搭。


    後來有了阿永,春光照顧阿永的時候就偏多了,阿永那一溜小跑,別看人矮腿短,跑的真不慢,別人追了幾步就嬌喘籲籲了,乳娘好幾次都追丟了,還就春光能陪他耗。


    雖然府裏大家嘻嘻哈哈的,看起來象是很輕鬆。仿佛府外的一切都被隔絕在外了。潮生心知道身邊的人都是怕她憂心,畢竟她現在身子重,臨盆在即。楊夫人許婆婆她們是變著法兒想讓她吃好,李姑姑身子也沉了,這些天還親自下廚給她做菜煮湯。


    潮生心裏都明白。


    阿永被看得嚴嚴的不能接近水邊兒,但是魚提過來,他一下就撲上去了。


    不誇張,就是撲。簡直象餓了三天的饞貓一樣,聞著魚腥味兒就按捺不住。


    春光笑著拎著一條小魚給他看,那魚也就兩寸來長,要吃是吃不著什麽,也就拿來哄哄孩子玩兒。那魚小,勁兒可不小,魚身上又滑,春光手一滑,魚就掉到草地上了,撲騰撲騰的直跳。阿永就趴著,衝著那魚追著,想把它按住。結果他按是按住了,可是小胖手,又短,魚一下子滑出來,跳起半尺來高,魚尾巴又準又狠的“啪”一聲抽在了阿永的臉上。


    阿永給抽愣了,半天回不過神兒來。潮生怕他要哭,可是這孩子抹了下臉,接著去追魚。


    呃……真執著。


    潮生想,這孩子的性子是象誰呢?很少見他軟弱、撒嬌——仔細琢磨琢磨,他爹性子是外柔內剛的,潮生是有什麽苦都能咽下去的人。再說他舅舅,何雲起要是性子軟弱的人,就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大公主就更不用說了……好吧,這孩子長成這樣,的確是有原因的。這爹媽、舅舅姑姑沒個軟弱的人,這孩子打哪兒去繼承呢?


    最後那小魚給折騰的不行了,阿永也累得小臉通紅。


    潮生摸了帕子替他擦臉。


    阿永鼻梁那裏紅紅的一道子,就是讓魚尾巴給抽出來的,腫起來了。潮生有些心疼,阿永自己倒好象沒感覺一樣。


    魚湯熬出來是雪白雪白的,喝著很鮮美,一點兒都不腥。潮生和阿永娘倆把一小缽魚湯都給喝完了。


    過了午,乳娘抱走了阿永,潮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覺得腰酸眼澀,可就是睡不著,翻了幾個身兒。肚子裏那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也覺得不踏實,時不時的動一下,雖然不頻繁,但是勁兒卻很大。


    潮生心裏有點不踏實,叫了許婆婆進來。


    許婆婆不敢怠慢:“姑娘可是覺得不妥?是不是發動了?”


    算日子,還沒到哪。


    “不大象……”潮生說。畢竟是生過一次的人了,上回要發動,並不是這種感覺。


    “也許是今天累著了。”許婆婆替潮天查看了一下,她的經驗也豐富,看著的確不象要生的樣子。


    許婆婆就想,潮生多半還是心裏不踏實。


    “姑娘要是睡不著,就起來吧,老躺著也硌得身上難受。”


    潮生點了點頭:“楊夫人呢?”


    真是說誰誰到,楊夫人正好進來了。


    “王妃怎麽醒了?”


    潮生說:“不知怎麽的,就是睡不著。”


    楊夫人比許婆婆專業,過來在床邊坐下,手按在潮生的腕上把脈。


    潮生輕聲說:“我覺得,不象是要生……”


    楊夫人又摸了下她的肚子,也說:“是不象。王妃怎麽睡不著呢?是心裏煩亂,還是別的什麽緣故?”


    潮生想了想:“就是有些心慌……更清楚的也說不上來。”


    “前兩天這樣嗎?”


    潮生想了想:“這幾天都有一點兒,昨天夜裏也沒怎麽睡好……可能是肚子太沉了……”


    楊夫人一笑,扶著潮生起來:“可不是麽,這種時候最難熬了,睡不著就別躺著了,您到榻上靠一會兒。”


    潮生順從的起來,挪到了榻上。楊夫人又問她熱不熱,是不是口渴。她的態度不急不躁,聲音也不高不低的,潮生心也漸漸踏實下來,不象剛才那麽不安定了。


    楊夫人的心裏卻沒那麽輕鬆。她使了個眼色,許婆婆過來守著潮生,楊夫人就去了裏屋,看著是整理床褥,不動聲色的把薄被,枕頭,帳子都掀了,聞了。


    還真翻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來。


    天已經入秋,但因為天氣一直炎熱,潮生的枕頭還是涼枕,枕頭裏原來填的是蕎麥殼裝的芯子。楊夫人對這些熟門熟路,手摳開縫邊兒,摸了一下,沒摸著什麽,再往裏探,手指尖撚住了什麽東西,緩緩抽出來。


    那是兩片灰撲撲的草葉。楊夫人湊到鼻端聞了一下,有一點甜甜的香味兒,混在蕎麥芯殼裏頭,完全察覺不出來,這麽單揪出來,才能清楚的聞到這個味兒。


    這東西很偏門,可楊夫人在宮中混了多年,這東西她見過。


    常置身側,能致婦人早產。


    這東西是什麽時候,怎麽到了潮生的枕頭裏的?


    楊夫人把東西往荷包裏一掖,轉身出去。


    潮生有些迷迷糊糊的,許婆婆卻一眼看出來肯定不對。


    楊夫人沒表露出什麽來,隻是又替潮生把了一回脈。


    潮生含糊的問了一句:“夫人?”


    楊夫人輕聲說:“王妃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會兒吧。”


    潮生搖了搖頭,睜開了眼:“眼發澀,可就是睡不著。”


    這就沒錯了。


    楊夫人的鎮定功夫了得,一直到出了屋子,才跟尾隨出來的許婆婆說:“讓人預備著,隻怕今晚、明天就會生。”


    許婆婆深吸了一口氣。


    這會兒不是尋根問底的時候,她隻說:“好,我這就吩咐人預備起來。”


    潮生現在的狀態,按許婆婆看並不象要生的樣子。但許婆婆相信這個老姐妹的眼光和判斷。


    “還有一件事……能進裏屋的人,攏共有幾個?”


    許婆婆馬上說:“你我之外,紅豆我可以擔保她。芳園和芳景是大公主給的,春芽她們四個是後來買的。”


    其他的小丫鬟和其他人,是進不了不東院的裏屋的。


    這麽看來,後來這四個春的嫌疑最大。


    潮生迷迷糊糊始終睡不沉,肚子特別的重,她現在早就不能平躺著睡了,都隻能側著睡,肚子沉甸甸的墜著,墜得她怎麽都踏實不下來。


    她不知道外麵已經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來了,她隻覺得頭沉,身子也沉,肚子裏好象塞了一塊大石頭,壓著,墜著。


    可是這個當口,卻出了岔子。


    兩個婆子是早就預備下的,可是太醫卻不在府中。


    “曾太醫呢?今天他不是應該來府裏請脈的嗎?還有胡太醫,他去哪兒了?”


    “曾太醫沒來……這些天宮裏頭事情也多,還有官藥局那邊也請調人,曾太醫前日過來時就說,這兩日可能來不了……胡太醫今早說不放心家裏,所以要回去看看照看一下……”


    “馬上派人去接。”


    “是。”


    潮生想,興許是魚湯喝多了,所以口渴,肚子也漲得厲害。


    她喚了芳園進來,扶她去解手。坐到恭桶上,熱熱的液體從身體裏湧出來——


    不,感覺不對。


    潮生下意的摸了一下肚子。


    不是便意,她的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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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麽麽大家。都吃元宵了嗎?


    立過春了,元宵也過了~~收收心,該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啦~~俺也要加勁兒碼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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