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景一點兒沒猜錯,潮生和四皇子倘若正兒巴經的商議什麽事,十件裏有八件都是盤算著如何省錢。


    四皇子也窮過——不要以為皇子就不缺錢,四皇子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缺錢,不要說打賞,就是維持自己的基本體麵生活都有困難。潮生也苦過,深知道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這一對帝後,在省錢上頭有著共同的狂熱勁頭。該花的錢,那是一定要花的。可是不該花的,他們肯定會想盡辦法裁減。


    潮生已經把過去幾年修繕的清單讓人列了出來,修繕了哪幾處地方,都用了多少工料,做成一個表格,看起來一目了然較為直觀。


    四皇子看著上麵林林總總的各項支出,眉頭皺了起來。


    不用任何人提醒,也不需要什麽證據,他也知道這裏頭有多少水分。就拿邈雲殿來說,連著三年都在修,每次都要花費一大筆錢,尤其是窗子,年年換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邈雲殿已經有二十年沒住過人了,還修它來做什麽?這每年的工程款裏,不知被揩去了多少油。


    “幹脆別修了。”還不如直接拆了省錢省事。反正四皇子沒那麽多嬪妃去填充那些空蕩蕩的宮室,


    實在太不劃算了。許多宮院都空置許久,或是一年中難得派上一兩次用場。就比如金華殿,每年隻有過年在那裏擺一次宴,其他時候就空著囤灰。這個多少還能用一用,更多的地方成年累月都不會有人去,但卻年年都需要翻修。


    “不修是不成的。”潮生慢慢地說:“但是怎麽修,可以商討一下。”


    兩人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露出了有些奸詐的笑容。


    省錢的辦法一定有,而且不用讓自己背負上苛刻吝嗇的名聲——操作好了,說不定能一舉數得。


    夜漸深了,月亮升到了頭頂。過了十五,圓月的上緣缺了一塊,象被咬了一塊的烙餅。


    “餓不餓?傳宵夜吧?”


    潮生笑著拉起他的手:“不用勞師動眾的,去膳房瞧瞧,有什麽現成的揀兩樣墊一墊。唔,這些天有新鮮荷葉,來碗荷葉湯也不錯。”


    說是出來找宵夜,其實兩人都不太餓,權作出來散心。


    芳園追著給潮生披了一件鬥篷。那鬥篷的質料十分輕薄,薄得甚至看不清楚顏色,在月光下,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銀光,仿佛將星空剪了一塊來披在了身上。


    四皇子走在前頭,下了台階之後伸手回來扶她。


    潮生看了他一眼,含笑將手將給他,冷不防四皇子拉著她的手,另一隻手臂橫過來一把將她抱起。


    潮生險些失聲驚呼,忙掩住了嘴。


    四皇子將她抱下了石階,才放她下地。潮生啼笑皆非,捶了他一下:“嚇我一跳。”


    四皇子抓著她一隻手,指著欄外的花樹:“合歡開花了。”


    是啊,整天忙碌,倒沒有注意到。


    潮生很喜歡合歡花。一朵朵毛絨絨紅撲撲的,感覺非常柔軟,象女孩子們用絲線紮的絨球一樣。它的氣息也不是那種撲鼻的香,而是一種淡淡的,甜蜜蜜的味道,象食物的味道多過於象花。


    他們走近些,合歡的葉子在晚上都合攏了起來,乖乖的垂著,仿佛睡著了。而花還在夜間綻放著。樹下落著零星的殘花。那種微甜的澀澀的香被夜風拂在臉上,帶著綿綿的溫柔和密密的安謐。


    就走那麽一遭,合歡花的氣息就染在身上和她的絲履上頭。


    結果他們根本沒去膳房,宵夜自然也沒吃成。


    兩人在合歡樹下擁抱在一起,親吻,糾纏——最後還是潮生醒過神來,硬是把四皇子的手扯住,氣喘籲籲的說回去。兩人都沒敢走殿門,象做賊一樣偷偷從側門回了寢殿,黑暗中四皇子還一腳踢到了案桌上,兩人跌跌撞撞倒在榻上,其間四皇子又被潮生的簪子紮了好幾下。


    合歡花的氣息一直在身周繚繞不去,潮生一夜似乎都沉浸在花香營造出的幻境中一樣。等天明時分,才知道原由。


    床榻上有好幾朵已經揉碎了的合歡花,那象針一樣細密、象絲線一樣柔軟的花朵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了細小的花萼。連她的頭發裏也能找到零星的碎花。那件銀星閃動的鬥篷則已經沾上了泥土,象一攤水一樣淩亂的攤在榻前的地上。


    潮生覺得臉發熱,手背貼在臉頰上,果然燙。


    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一定紅得驚人。


    昨晚有點失控——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潮生想了想,沒聽說合歡花香有催情之效啊?又或者她應該高歌一曲“都是月亮惹的禍”?


    潮生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事,可是一直沒想起來。


    等到梳頭的時候她才忽然想起,啊,她忘了含薰的事情。


    梁氏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擊。


    含薰會坐以待斃嗎?


    不會的。潮生不以為她會是那種性格。


    芳景向潮生稟告她打聽來的內情。


    “魏淩說,含薰剛到宜秋宮的時候,魏淩就已經讓人找過她了。原來在二皇子身邊放的人被打的打,逐的逐,陸氏需要新的耳目,當時含薰和另一個小宮女被挑中了……”


    潮生把梳子輕輕放下。


    怎麽也想不到含薰從那時候起,居然就……


    結果芳景接下去說的話讓她更吃驚:“其實更早的時候,煙霞宮的宮女望梅也是陸氏的人,那會兒含薰認了望梅當師傅,隻是後來陳妃小產,望梅受牽連被杖斃了,含薰也被趕到東宮做雜役粗活。魏淩就是聽望梅提起過含薰,才會直接命人去找她的。含薰一心想要巴上個靠山,兩邊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真想不到。


    可是,似乎又不覺得太意外。


    性格決定命運。含薰一心想出人頭地,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這些年潮生經曆過許多事,壞事不少,好事也有。有滿兒和含薰這樣的人,但也有采珠和李姑姑這樣一直和她在一起,沒有變過的人。


    潮生籲了口氣,她並沒有為這件事傷神太久。


    但是,壽王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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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隻有兩千,明天補回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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