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拉著呆呆回到家,既馬不停蹄的開始燒火煮番薯。


    那看到吃的就來勁,連幹活都變得很是利索的人,誰敢說她傻。


    看著灶火間那旺盛的火苗,看著灶台上升起的白煙,蘇言盯著鍋,想到鍋裏那甘甜的番薯直咽口水。


    等到番薯煮熟,蘇言光是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


    “呆呆,熟了嗎?熟了嗎?”


    呆呆從鍋裏撈出一個,忍著燙,嚐了一小口。


    “熟了!”


    呆呆一放話,


    蘇言立刻行動,迅速撈出,迅速開吃。那速度……


    曾經家裏失火失時,她動作好像都沒這麽快。


    呆呆坐在一旁,看蘇言拿著番薯,一邊叫著燙燙燙,一邊還直往嘴裏塞。


    那動作,跟優雅什麽完全不沾邊。但,看著卻是那樣生機勃勃。


    而蘇言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呆呆看著,有時不免感到有些陌生。


    因為在他娘親受傷之前,自他有記憶,呆呆看到最多的,記得最深的就是他娘親的眼淚,還有那總是憂鬱的模樣。


    柔柔弱弱,淚眼汪汪,幾乎沒笑過,曾經他的娘親是這樣。


    而現在,雖然變得有些憨傻,但卻不再抹淚,不再憂傷。


    意外受傷之後,他的娘親明顯不同了。不過唯一沒變的是,她好像依然不知道怎麽做一個娘親。


    但,呆呆已然知足。


    因為他的娘親還活著。在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值得慶幸的了。


    “呆呆,你怎麽不吃呀?”


    “哦,我這就吃。”呆呆說著,咬一大口,“好甜,好好吃。”


    蘇言聽了,彎了彎眼角,“我就說很甜吧!娘別的不行,可對吃的還是很在行的。”


    有這麽誇自己的嗎?


    “李嬸說能吃就是福,娘是有福之人。”


    “對,對!隻有有福的人才能吃得到番薯,沒福氣的隻能吃糠。”


    她好像忘記了,她前兩天才吃過糠的。


    母子倆坐在灶火間啃著番薯,蘇言吃的一臉滿足。而呆呆吃著,心裏卻還裝著劃傷蕭夫子的事兒。


    他拿著鏟子會撞到蕭夫子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背後突然推了他一下,他身體一時不穩才會撞到蕭夫子身上,不慎劃傷了他的手。


    推的那個人,他看清了。隻是……呆呆抬眸,看看他娘親鬢角的傷痕,眼簾垂下。那個人,他眼下惹不起。


    所以,他忍著,隻認錯,不言其他。


    他隻慶幸,慶幸他娘親現在腦子混沌。不然,這會兒定是愁眉不展,眼淚汪汪的。


    呆呆在這慶幸蘇言腦子糊塗。而有人在懷疑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少爺,您說,那個蘇夫人真的是傻子嗎?”小廝周福看著蕭夫子(蕭瑾)手上的那一道劃痕,想到今天的事,很是懷疑道。


    今天的事,無論怎麽想,都是他家少爺吃虧,那傻媳婦兒占便宜。所以,忍不住懷疑那蘇言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蕭瑾眼簾微垂,看著宣紙上自己剛剛寫下的字,淡淡道,“你覺得呢?”


    “這個,根據小的聽說的,那位蘇夫人是真的傻了沒錯。”


    沒男人,偏又長的俏。所以,蘇言在季家灣還是挺有名的。關於她的事,不用特意打聽,隻是聽說,就知道不少。


    兩年前,蘇言出現在季家灣,身邊帶著一個嬤嬤,還有一個兒子。


    她身邊的嬤嬤說她們是逃難逃到這裏來的,蘇言的夫婿在逃難的途中病死了,隻剩她們孤兒寡母。


    對這話,相信的人有,不信的人更多。


    就算是寡婦,也該有娘家,有婆家才對。但蘇言什麽都沒有,難道她的家人都在逃難中死絕了嗎?


    所以,這話一定是假話。而蘇言肯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才逃到這裏來的。比如,她其實就是那勾搭男人,又被正室不容,被趕出來的賤女人!


    關於蘇言的流言有很多,並且沒有一個是好聽的。隻是,其中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周福也不確定。


    但,可以肯定是,蘇言確實不是個好命的人。


    兩年的時間,先是身邊的嬤嬤死了,隨著房子也被火燒掉了,接著她自己又受傷傻了!


    在蘇言沒動手在在他家少爺身上亂摸時,周福一直覺得她是又傻又可憐。可現在,她是又傻又不要臉。


    “少爺,她說不定是裝傻!”


    蕭瑾聽了,將筆掛起來,沒什麽表情道,“如果不是真傻,那就是真色。”


    一個在大庭廣眾之下,絲毫不懂得羞恥,直接對男人上手的女人。除了傻子,也就隻有色胚了!


    今天的事,比起手上那點皮外傷,讓蕭瑾感覺更不適的是被女人給上下其手。


    聽蕭瑾這麽說,周福不由的看了看蕭瑾的臉。


    劍眉星目,挺鼻薄唇,俊朗風雅。所謂翩翩公子當如是,應該指的就是他家少爺這樣的。


    如少爺這樣要樣貌有樣貌,要才學有才學的人,招女子青睞那是再正常不過。隻是沒想到,竟然連傻子也敢對少爺見色起意。難道她也妄想著能進蕭家做妾不成。


    因為這家裏已經有了少夫人,其他女子再進門,也隻能是姨娘。


    “把這裏整理一下,順便收拾一下行囊。”


    聞言,周福雜念頓消,神經一緊,“少爺要出門?”


    蕭瑾點點頭,沒多言,轉身去了內室。


    周福看著蕭瑾消失的背影,臉上是難掩的擔憂,每次少爺出門都讓周福心裏感到很不踏實,卻又說不清在不安什麽。


    **


    吃飽喝足,在田裏跑了一天的呆呆很快就睡著了。而蘇言,卻是沒了困意。


    吃不飽的時候,努力讓自己進入夢鄉忘掉饑餓。而現在,肚子吃飽了,感覺有點力氣想點事了。


    雖然蘇言腦子混沌,但她也是有意識的人。所以,人的本能她還是有的。比如,知道餓,也知道冷。


    天氣漸冷了,可家裏真是空空如也。如此,眼下的關鍵一是吃食,二就是厚衣服了。


    吃的可以去地裏淘,可衣服去哪裏搞呢?


    蘇言躺在床上,看著那能看到星空的房頂,拉拉身上的被子,轉頭看一眼無意識往她懷裏靠的蘇呆,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把他抱在懷裏,緩緩閉上眼睛。


    衣服,衣服,去哪裏搞厚衣服呢?


    第二天


    “娘,你真的要去田裏?”


    “對,我要去!你去挖番薯,我去撿柴,就這麽定了。”說完,蘇言拎著籃子直接往外走去。


    呆呆:昨天她還說什麽都聽他這個老大的呢!今天就造反了。


    不過娘親這麽堅持去田裏,一定是想陪著他,擔心他被人欺負或再遇事兒吧!


    呆呆靠著想象,塑造蘇言慈母的形象。


    到了田地裏,母子倆分頭行動,呆呆挖番薯,蘇言撿柴,中午河邊會和。


    “娘,你怎麽割了這麽多草呀?”中午,已在河邊等了好一會兒的呆呆,看到蘇言急忙跑過去。看到蘇言那一籃子草,幾根柴,開口問道。


    她這不是去撿柴,完全是去割草吧!


    “草曬幹了不是也可以燒火嗎?走吧,趕緊回家,我餓了!”


    “哦,好!”呆呆應著,跟在蘇言身邊走著,看到蘇言身上沾到的髒東西,抬手給她拍了拍。


    拍打著,隨意問道,“娘,你去哪裏割草了呀?身上怎麽這麽多毛呀?”看著像羊毛,好像還有狗毛。


    “我也不知道。”蘇言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


    呆呆也就沒再多問,心裏想著,肯定是在那裏不小心沾到的吧。


    後來呆呆才知道,他太過天真無邪了。


    之後的幾天幾乎每天如此,呆呆去天地裏尋吃的,蘇言去割草順帶撿柴。


    是夜,呆呆被蘇言喊醒,迷迷糊糊中,聽蘇言問道,“呆呆,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呆呆聽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屋頂哢嚓一聲響,隨著一道黑影直直墜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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