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沒懷孕!


    蘇言這句話出,飯桌上靜了下來,寧侯與呆呆父子倆人同時看向她。


    那眼神,讓蘇言第一次覺得,他們父子是真像。


    “娘,你,你沒懷嗎?”呆呆開口。


    寧侯沉默。


    蘇言點點頭,又嗯一聲。


    呆呆:可他都準備好做哥哥了,有點失落。


    莫塵看看寧侯:有人都想著怎麽當嶽父了。可惜……


    在莫塵腹誹間,看寧侯一言不發起身走人。


    蘇言:這高冷的反應,甚好,甚好。


    會冷戰的男人,比擅於開戰的男人更有魅力。


    蘇言這樣想著,看已走出不遠的寧侯停下腳步,突然又轉身走了回來,站到了飯桌前麵。


    蘇言:他一定是回來誇她的,誇她沒懷上甚好……


    呼啦!


    哢嚓!


    寧侯把飯桌掀了。


    蘇言:……


    她看不到,她什麽也看不到。


    看著撒落一地的飯菜,還有碎了一地的碗和盤子。


    莫塵低頭,侯爺已多少年不掀桌了,可手法還是那麽嫻熟,一點不見生疏。


    遙記得侯爺幼時第一次掀大爺的飯桌,老太爺是怎麽說來著……


    【看看我孫子,天生就是塊掀桌的材料,天賦真高!】


    【看看我有壯兒子,生來就是被人掀兒子掀桌的命,這都是天注定,隻怪你自己命不好,怪不得我孫子。】


    當時老太爺說完這話,大老爺的臉色,莫塵至今還是記憶猶新。那是非同一般的難看!


    被父親和兒子同時欺負了,有壯委屈又悲憤呀。


    在莫塵回憶時,蘇言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地上的東西!看著,就一個感覺:幸虧她不是飯菜和碗盤,慶幸自己完好無損。


    幸福果然都是比較出來的榮。剛才還覺得嘴巴疼的,可現在,看看這碗盤,嘴巴都不疼了。


    不過看寧侯這氣勢,是恨不得把她當做碗盤給摔八瓣。隻是沒下去這毒手,可憐這桌子碗盤被遷怒了。


    掀完桌,寧侯還不忘彈了彈自己可能沾上菜汁的袍子,而後轉身走人,從頭至尾沒看蘇言一眼。


    看那深沉又矜貴的模樣,一點也不像那會掀桌的莽漢。


    寧侯離開,呆呆不由鬆了口氣,轉頭看向蘇言,“爹生氣了。”


    蘇言點頭,“這一點誰都看出來了。”說著,抬手拍拍呆呆的小腦袋,“你的春天來了。”


    呆呆:?


    “你爹開始稀罕娃子了。”


    呆呆:“娘,你別岔話頭,現在不是爹稀罕不稀罕娃子的問題,而是你不該對爹撒謊。”


    蘇言:“我要是早知道他突然稀罕,我也不會這麽說了。明明之前在北荀時,我說我不想吃酸也不想吃辣時,他還很滿意的,覺得我肚子挺爭氣的。誰知道我這次又說不想吃酸不想吃辣,他就生氣了呢,又覺得我肚子不爭氣!”


    男人的心思變的真快,父愛來的遂不及防的突然。


    “娘,現在怎麽辦?”


    本以為要當哥哥了,結果哥哥沒當成,爹還掀桌了。


    這大起大落的心情。


    怎麽辦?


    蘇言看向呆呆。


    呆呆頭皮一緊。


    蘇言扯了扯她那傷了的嘴角,本想扯一個慈母笑,結果因為最疼,隻扯了一個皮笑肉不笑,“兒子,到了你盡孝的時候了。”


    呆呆:……


    “去哄哄你爹吧。”


    呆呆:“我哪裏會哄!”


    “那就去他跟前也掀個桌子,讓他知道有個兒子也是有利有弊的。”


    呆呆:……


    感覺他娘在坑兒子!也是在火上澆油,本沒懷上他爹就已經惱了,現在又把現有的兒子帶壞了,呆呆覺得他要是敢這麽做,他爹就不是掀桌了,該拆房子了。讓她沒得吃,又沒得住。


    “娘,你還是去向爹認錯吧。”


    認錯?!


    這倒也沒什麽難的,不過是廢個嘴的事兒。可是想想寧侯可能給出的臉。


    “還是先吃飯吧。”


    說完,蘇言抬腳朝廚房走去。


    呆呆站在原地,看著蘇言的背影,長歎一口氣,第一次覺得攤上他娘親這樣女人,他爹其實也不太容易。


    ……


    “給我倒杯清火茶。”


    寧侯的火氣,壓都壓不住了。


    “是。”


    莫塵應著趕忙去泡茶。


    泡茶時發現,貢品茶葉都有。就是沒有清火的。


    也是!一般都是侯爺氣別人,很少自己憋氣。所以那種茶葉極少備著。


    “你去三皇子那邊要一些茶葉過來。”


    三皇子那邊肯定有。


    護衛領命疾步離開。


    “侯爺,屬下讓人去準備了。這個,您先喝點清茶潤潤喉吧!”


    莫塵將水放到寧侯跟前,看著他陰鬱的臉色,有心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說什麽好。


    說繼續努力,再接再厲?!


    還是說不知怎麽當嶽父,蘇小姐沒身子該慶幸,畢竟,萬一生的就是女娃呢!不但要學習怎麽當爹,還要學著當嶽父,多磨人。


    莫塵心裏這樣想著,嘴巴閉的更緊了。


    他果然是個不會安慰人的。他若敢這麽說,侯爺就不用喝清火茶降火了,隻要收拾他就足夠了。


    “寧子墨現在人在哪裏?”


    聞言,莫塵心頭微動:去收拾六爺,應該比清火茶更管用。


    ……


    【蘇小姐,您來晚了一點,廚房現在沒吃的了。】


    看著廚房案子上那細白的白麵饅頭,聽劉婆子這麽說,蘇言既知某人命令已經下來了,意思明顯,沒懷孕的人不需要吃飯。


    因此,蘇言就到了街頭去尋食去了。


    幸虧寧脩隻斷了她的飯,沒沒收她銀子。不然,隻能顛顛的先去賠不是了。哪裏像現在還可以裝死一會兒。


    蘇言不緊不慢的走著,漫不經心的看著,當看到不遠處的茶樓時,蘇言腳步頓了頓。


    “表妹,不,寧夫人。”


    聞聲,蘇言抬頭看去,隻見柳邧和元氏夫妻二人,迎麵朝她走來。


    看到柳邧,蘇言眼簾微動,他已經從大牢出來了?!


    “表姐,表姐夫,你們出來逛街嗎?”


    叫習慣了,索性就繼續這麽叫著了。


    聽蘇言對他們稱呼依舊,柳邧也隨著道,“我們出來買點東西,表妹你呢?”


    蘇言朝不遠處的茶樓看一眼,“我出來喝杯茶。”


    柳邧聽了,似琢磨了一下,隨道,“一道吧,我和你表姐請你。”


    蘇言想了一下,很快笑應,“好呀。”


    就這樣一行三人朝著茶樓走去。


    蘇言徑直走到一個桌前坐下,“就坐這兒吧。”


    “好。”柳邧和元氏無異議,又不是說什麽機密,坐那兒都一樣。


    茶樓小二看三人坐的位置,不由往旁邊瞅了瞅,嘴巴動了動,最終沒說什麽。


    三人要了茶,蘇言先灌了一杯,以茶充饑,“姐夫什麽時候出來的呀?”


    “昨天剛出來的。”


    蘇言點點頭,看著柳邧的臉道,“看姐夫臉色紅潤,好似還胖了一些,看來在裏麵並沒有受罪呀。”


    柳邧聽了:咦?


    摸摸自己的臉,看了看元氏,剛出門的時候眼圈還是腫的,這會兒已經下去了嗎?


    元氏幹笑,“是,是呀,在裏麵沒受罪。”就是挨了幾頓打而已,跟砍頭相比,確實不算受罪。


    蘇言笑笑道,“侯爺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就是嘴上說的厲害而已,不會真的對人用重刑的。”


    元氏繼續幹笑,“是,是呀!侯爺是個心慈仁厚的人。”


    聞言,柳邧又瞅了瞅元氏,若有所思,原來她說謊時是這樣的。


    對著元氏那勉強的笑,蘇言似什麽都沒看出來,驚喜道,“其實侯爺不止是宅心仁厚,他還心慈手軟,大肚能容,平日裏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柳邧聽了,看著蘇言,臉上表情是驚訝與疑惑,她的相公真的是寧侯嗎?怎麽蘇言說的,跟他所認識對寧侯完全不一樣呢。


    元氏依舊頑強的撐著笑,但想到柳邧身上的痕跡,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連口是心非的附和都做不到了。


    她果然不是八麵玲瓏的人。


    “侯爺不但在官場上清正廉明,盡心盡力!在家裏也是一樣,對兒子是教導有方,對媳婦兒是疼愛有加!我家兒子那麽懂事,都是侯爺教的。還有我,之所以長的這麽好,也都是侯爺的功勞!”


    柳邧:她長的好應該跟侯爺無關吧,畢竟侯爺是她夫君,又不是她爹。


    不過,聽蘇言這麽誇寧侯,柳邧開始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瞎?


    對著柳邧那繽紛多彩的臉,蘇言將寧侯一陣猛誇。


    “這麽說吧!我家侯爺除了長的太好看之外,再沒別的缺點了。”


    柳邧:……


    截然相反,他怎麽感覺寧侯除了長的好看之外,再沒別的優點了呢。


    而元氏聽著蘇言的誇讚,已完全笑不出來,隻是不斷的喝茶,讓自己的嘴巴忙起來,謹防自己反駁。


    在蘇言說的已將詞窮的時候,看身後屏風突然被推開,隨著寧侯那張妖魅的臉映入眼簾。


    看到寧侯,柳邧和元氏一愣,隨著趕忙起身,“小民見過侯爺,侯爺萬福。”


    寧侯沒說話,隻是看了蘇言一眼。


    蘇言滿是意外和驚喜的看著寧侯,“侯爺,您怎麽在這裏呀?”


    看著蘇言那樣子,寧侯嗤笑一聲,裝腔作勢。


    看寧侯那眼神,就在蘇言以為寧侯可能會把她扔出去時,卻見他長臂一伸,將她給撈到懷裏。


    寧侯這動作出,元氏即刻低下頭來,心跳砰砰砰,這青天白日的,太羞煞人也。


    柳邧:剛剛他想錯了。其實侯爺不止長的好看,他還孟浪!


    蘇言被拎到懷裏愣了愣,剛坐穩,一抬眼,就看到一張鼻青臉腫的臉,還有一雙幽怨的眼。


    “看到了怎麽不叫人。”


    蘇言:“六爺爺好。”


    看著那圈著蘇言腰身的大手,六爺嘴巴抿了一下,而後開口,“阿彌陀佛!”


    他要放下屠刀,立誌成佛,不能砍了寧脩那雙手。


    “侯爺,馬車已備好了,三殿下派人來傳話說,該啟程了。”


    寧侯聽了,起身,往外走去。


    蘇言隨著跟上。


    六爺靜坐一會兒,最後抬腳追上,“言言,我要留在邊境尋解藥,不能跟你一起回京了。”


    蘇言聽了,轉頭看他一眼。


    “不過你放心,我就算是再想你,也不會給你寫信的,我們不能讓文字的東西落到寧脩和世人的手裏,坐實了我們的罪。為了穩妥,我會直接回去看你的。”


    蘇言:嗯,這麽一來,她不會做船頭,他也不會坐船尾了!他們會被自己沉塘。


    六爺的想法真是英明,睿智。


    “言言,如果你想我了,可以盡管給我寫信。”


    等她活夠的那一天,一定給他寫信。


    “還有,言言,你剛才說的宅心仁厚,心慈手軟,大肚能容這些,我怎麽覺得這些都不像是說寧脩的,像是說我的呢!”


    聞言,蘇言:草了,六爺一句話,她剛才的馬屁白拍了。


    蘇言不搭理他,迅速走人。


    看著蘇言急速離開的背影,六爺眼裏滿是憂愁。


    而跟在後的青石,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太好了,蘇小姐回京了,這麽一來六爺的命可就保住了。


    青石慶幸間,看六爺轉身走到柳邧和元氏跟前,看著他們道,“你們剛才叫蘇言什麽?”


    柳邧:“表,表妹。”


    六爺聽了點點頭,隨著道,“那叫我一聲表妹夫聽聽。”


    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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