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心隊長與阮秋章合作過幾次,向來很佩服阮秋章的本事。知道阮秋章這樣,那就一定有異樣。他問道:“阮老爺子,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他媽最近死的幾個人都是這副模樣,這凶手是個什麽鬼東西?”


    粗心隊長人雖粗心粗魯,不過為人倒是正直單純,阮秋章看這個人還算比較順眼,他回道:“隊長,這個人全身被抓成肉糊,傷口似是被利刃割成一樣,且屍身現已現屍氣,這很明顯是喪屍所為。”


    程萬生剛吐完走進來,聽到阮秋章講解,問:“阮叔,喪屍是什麽東西?”


    阮秋章想了想:“凡是死後不化,在出現詐屍情況下有幾種變異,死而僵硬,身長絨毛,見人便咬乃是僵屍。死而不化,身體僵硬,無絨毛,見人便撕抓,乃是喪屍。死而顯腐,無絨毛,屍體柔軟,見人就啃咬,乃是戾屍。死而全身臭,無絨毛,屍身顯腐,見人便掐便追,乃為行屍。諸如此類等等,這個屍身死狀吻合喪屍所為。”


    程萬生從未聽喪屍一,忙問:“那該怎辦?可有法子對付?”


    阮秋章一笑:“喪屍隻因長年體內積聚屍氣,狗蛋拿出古屍的“嚨丹”就等於放出屍氣,古屍被屍氣所影響而變成喪屍,不過喪屍比僵屍好對付的多。”著掐指算了一下:“現在已是二更天,錯過對付喪屍時辰。萬生,明天命人準備一些空心鋼箭,找幾個射箭好手。木板五十塊,要如飯桌大,腕粗麻繩一捆。還有,在離鎮門前清出一百米的路,嚴令附近居民不可出來。從鎮門起,每兩米放置一塊木板。另外在鎮上四周撒一圈香灰就成。明夜子時,且看我降服喪屍。”


    程萬生禮送阮秋章離去後,吩咐粗心隊長,叫人連夜準備。


    亂葬崗。


    農馬與柳雪涵一直聊到天現微亮,柳雪涵才起身告別,這送人回家大為常見,送鬼回墳倒隻有農馬這一家。


    農馬望著身已半入墳土的柳雪涵,心中雖毛卻也不再起初那般恐驚,眼見柳雪涵就要沒土而入,他衝口而出:“明夜可否再見?”


    柳雪涵隻剩頭部在外,聽到農馬問話,她頓了頓,:“若農公子想相見,墳前呼三聲。”完沒入墳墓,留下農馬癡癡呆望。


    天剛蒙亮,張露便起床做飯,剛走出房門就看到阮秋章推開宅門進來。張露行禮道:“師父,早安。”


    “不好。”阮秋章冷冷回道。


    張露嘻嘻一笑,知道阮秋章還在生昨天的氣,道:“師父,中午我想做“百香紅燒肉”,不知師父喜不喜歡?”


    “真的。”阮秋章一生走過不少地方,各地美食亦吃過不少,卻唯獨偏愛張露自製的“百香紅燒肉”,張露每逢他生氣,便以“百香紅燒肉”誘惑安撫。阮秋章一聽到張露要做他最愛的一道菜,自是欣喜不已,不過想到自己有事在身,他失望道:“師父今天有事在身,明天之前是回不來了,吃不上了,明天再做可否?”


    一聽阮秋章今天有事要忙,張露心中暗喜:“甚好,這樣我便可和師父待一天了,夜晚鬼要是出來,有我在他也不會害怕了。”一想到這,她的臉上不自禁露出微笑:“好,弟子連著給師父三天“百香紅燒肉”,好讓師父過過癮。”


    張露做的紅燒肉比較特別,不但講究火候,也講究配料與時間,所以做起來頗不容易,平時就是阮秋章磨著張露做,她也不肯。一聽可以連著三天吃到可口美味,阮秋章樂得哈哈大笑,昨天被餓了一天的氣也就消了。


    做好早飯後,張露提著飯籃給農馬送飯,來到亂葬崗一看,農馬又在呆,她遠遠喊了一聲,想必昨天嚇農馬的代價已經讓她學乖了。


    農馬回頭跟張露打了聲招呼,張露剛走兩步,農馬突然驚叫:“心,有蛇!”這一聲叫的是既驚慌又緊張。張露嚇得怪叫一聲,四處亂竄,不住叫喊:“啊…….在哪裏?在哪裏?快救命啊!”那樣子可是狼狽不堪,待定下神來,卻現四周並無一蛇。望向農馬,隻見他正捂著肚子大笑。


    原來張露從怕蛇,剛隨阮秋章安居在綠葉莊時十分調皮。有一次半夜起床上茅房,望見莊外飛舞著許多螢火蟲,一時貪玩,竟追隨著螢火蟲深入內林。追了半天,才查覺自己迷了路,張露一害怕,路是越走越亂。


    正當驚怕之時,不巧一條竹葉青竄入她的視界裏,這丫頭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喊起來。丫頭嚇的隻知哭喊卻忘了逃跑,眼見毒蛇張口便要咬向她,危急關頭一隻玉手抓住了毒蛇,救她的正是柳雪涵。張露見柳雪涵雖陰氣森森,但長得美麗不凡,又出手救了她,欣喜之下也忘了害怕。


    其實柳雪涵原本不想出手相救,但見姑娘哭得淒慘,不由觸動同情心,這才出手救下她。


    這一人一鬼一個天真活潑,一個百年孤獨寂寞。相處不到一刻便聊得甚歡。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張露瞞著阮秋章常常半夜去找柳雪涵玩鬧談心。


    後來被阮秋章現了,大為惱怒,不但把張露關了好幾個月,還下令她不準再去見柳雪涵。這人與鬼相處,對雙方都是有害無益,尤其柳雪涵身上煞氣深重,對人的危害極大。


    張露狠盯著農馬,已經惱羞成怒。厲聲喝問:“你是如何知道我怕蛇的,敢拿我尋開心,今天的飯菜你不用吃了。”


    “哈哈,師姐,這可是你騙我在先,你裝作不識柳姑娘,又騙我遠離她。原來你們早認識多年,而且她還救過你。”農馬依舊笑嘻嘻,全然不怕沒飯吃。


    張露聞言一怔,心想原來是柳雪涵把自己幼年羞事告訴了農馬。她沒好氣道:“我確是認識柳姐姐多年,但我沒騙你。人鬼殊途,柳姐姐身上煞氣很重,跟她在一起時間長了,輕則重病,重則慘死。當年我便是害了一場大病才讓師父知道的。”


    農馬心想張露所的話多半不假,且昨夜柳雪涵也勸他以後少相見。想到這,他的心中有不是滋味。


    張露看到農馬臉露失望之色,擔憂不已:“師弟,你該不會是看上柳姐姐吧?”不怪張露這麽想,雖然柳雪涵死後性情大變,但她那份讓人不禁憐愛之美的確很容易誘惑到男人。


    農馬一震,心道:“對呀,我幹嘛這般失望,我是來練膽的,又不是來談情愛,自己怎會鬼迷心竅了?”


    見農馬沉默不語,張露更是擔憂:“你可不能喜歡柳姐姐啊,她是鬼你是人,你們是不可能的。”


    “放心,我隻是見她百年孤寂,同情她而已,並無非份之想。”農馬嘴上這麽,可心中卻對自己是否喜歡上柳雪涵打了個問號。


    聽到農馬這一,張露心中一寬,笑道:“我也許久沒見柳姐姐了,師父今天一整天有事,我便陪你度過這最後一夜吧。你放心,有我在,就是來幾窩鬼怪也不用怕,且今夜亦可和柳姐姐聚聚,我們已有兩三年沒見了。”


    兩人東扯西哈,時間漸漸流逝。


    入夜,亂葬崗再次把陰森降臨在它四周。農馬不知是已習慣這個地方還是有張露的陪伴,今晚他覺得亂葬崗已不似前兩晚那般詭異陰森。


    張露見農馬一臉輕鬆,道:“師弟,你想入趕屍一行,沒有真正膽量是行不通的,前兩夜你有柳姐姐的庇護,見不到真正恐怖,待會見到柳姐姐,幹脆托她把這裏的鬼都叫出來讓你見識見識吧。”


    農馬一顫:“啊,師姐,這……這沒必要吧?我看我現在已經膽子夠大了。”


    “不行,你看到的都不是鬼的原形,今晚讓你見見原形,你放心,隻要你不被嚇昏,師父一定收你為徒。”張露一臉不懷好意。


    “你……你一定是師父派來監視我的,我……哼,見就見,莫這裏的鬼,就是來個成千上萬我也不怕。”


    於是,三個時辰後。


    亂葬崗迎來百年來最恐怖的一幕,密密麻麻的鬼魂,恐怖的哀叫聲,令人指的鬼容,同一把慘厲異常的慘叫聲,混在深山野林的黑暗裏。


    “我的娘喲,夠啦,夠啦,把他們都叫走吧,我快要吐了。”農馬臉色蒼白,全身顫抖不停。旁邊張露咯咯笑個不停,柳雪涵依然一臉冷漠。


    見農馬連連求饒,柳雪涵出號令,眾鬼憑空消散。


    張露邊笑邊拍打農馬的腦袋:“雖鬼很難看,但你的膽子未免太了吧,你看,褲子都濕了。”


    農馬聞言低頭一瞧,原來自己竟已被嚇至失禁,他臉色一紅,想不到在兩個女子麵前如此失態,真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張露一直止不住笑,農馬心中火氣漸升,心道:“堂堂男子漢,竟連個丫頭都不如,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話。”


    想到這,他轉頭柳雪涵道:“柳姑娘,可否麻煩你再叫他們出來一次。”


    柳雪涵和張露聞言一愣,方才他還嚇得求饒,怎麽現在卻又想再來一次。


    也不問為什麽,柳雪涵冷聲喝道:“都出來吧。”


    鬼的原形,其實就是人死後第七天之樣。屍體保存的好,死後樣子跟在世時並無差別。如果死時斷手斷腳,屍體保存不好,甚至腐爛生蛆,那樣除了難看之外還叫人惡心。亂葬崗的鬼都是慘死的,死時屍體又無妥善保存,其中大部份到第六天已現腐爛生蛆。


    農馬強忍惡心之感,眼光從一個跳過另一個,他明白這些就算再難看凶狠,也不會傷害自己。現在隻要做到麵不改色,才能挽回方才一尊嚴。


    俗話:“常見不奇,少見多怪。”在一遍又一遍的“巡視”之下,農馬居然覺得不怎麽惡心了。他笑道:“其實也無什麽好驚慌的,看久了就覺得千奇百怪見慣不怪。在下還是滿有膽量的。”


    自覺挽回少許麵子的農馬有得意,張露嗤之以鼻,道:“柳姐姐,讓他見識一下你的原形,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恐怖,看這家夥還敢自大。”


    柳雪涵望向農馬,:“農公子敢瞧上一瞧?”


    心中早就好奇柳雪涵原形的農馬雖多少感覺柳雪菡的原形一定不堪入目,不過他還是很想得知這麽美麗的女子死了七天之後會是怎樣個遺容。他拍拍胸口:“我現已對自己很有信心,還勞煩柳姑娘現出原形。”


    柳雪涵眼神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莫名異光,她幽幽道:“我咬舌自盡,死後自是無舌。被人拋棄於山野,三天肉身現腐,四天屍味引來野獸啃噬,肉身血肉模糊。五天屍身生蛆,引來昆蟲圍食,生出惡心惡臭。六天屍身流膿黑。七天隻剩白骨少許腐爛皮肉。這,便是我的原形。”


    完她轉身一圈,現出了原形,隻見柳雪涵臉上白骨畢露,頭上一半頭已被扯去,隻剩一半連著少許筋肉,翻在沒有耳朵的耳洞口,無的一邊爬滿蠕動的蛆蟲。頭骨帶著少許腐爛皮肉,上麵爬滿生蛆。一隻眼球已不知所蹤,露出肉糊糊的紅黑色洞,另一隻吊在臉龐上,眼球連著一條青黃色筋肉,在臉龐上晃來晃去。中間的鼻子已被野獸咬去,露出兩個黑漆漆的洞口,是不時有蛆蟲爬進爬出。


    柳雪涵並沒有顯露全身,但單這一頭部的原形,足以讓農馬連退三步,他心中有怕、有惡心、有驚訝、有同情,更多的是難以置信。各種感覺讓他難以招架,無力的跌倒在地。


    農馬接受不了事實倒不如他迷惘,此時他心中那個美如天仙的女子忽然一下子變成令人驚悚的恐怖屍身,他心中那份美已然被徹底打破。巨大的反差讓他難以接受。


    農馬呆看了許久,忽然站起來道:“好了,柳姑娘,我不想再看了。”


    柳雪涵一個轉身,恢複那蒼白絕世美貌。她冷冷道:“農公子對我的原形自是失望害怕吧?”


    “不是,在下隻是不想失去你在我心中那份獨一的美。”農馬搖頭否認。


    “無論如何,我的美與我的醜是並存的,比之我現在變化而來的美,我更喜歡自己的原形。”不知何故,一直語氣冷淡的柳雪涵在這些話時,農馬與張露覺得她的語氣充滿著許多無奈孤寂。


    想著柳雪涵的話,農馬心中有些頓悟。這世上萬物,不管人也好鬼也好,都有其美與醜的一麵,生命自然的本身,本來就是美與醜構成的。也許美化自己生存,有時還不如自然的生存。自己又何必那麽在美與醜呢。


    正當農馬沉思之際,南麵的野林中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聲音中有喝罵聲、怒喊聲、驚叫聲。從聲音處判斷,那些聲音正往亂葬崗這邊靠近。


    張露好奇道:“好像有不少人往這邊來,奇怪,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農馬也有好奇:“現已過子時,還有誰會跑來這深山亂葬崗的?這些人膽子不啊。”


    聲音越來越近,野林時不時有微光晃動,從距離判斷,應該不到一刻便會進入亂葬崗。張露側耳細聽,依稀聽到有人在喊:“快,包圍起來,別讓喪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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