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


    坐在正堂的阮秋章問著農馬:“馬,最近和你師姐對戰可曾落敗?”


    農馬瞧了瞧坐在對麵正喝著茶的張露後:“從無落敗。”著,又瞧瞧張露,見張露並無異樣,他暗自鬆口氣。


    “那取勝程度呢?”


    “輕鬆獲勝。”看到張露並不太在意,農馬得意道。


    原本還在悠閑喝茶的張露突然重重放下茶杯,“嘭”的一聲,讓農馬和阮秋章嚇了一跳。


    “丫頭,你怎麽了?”阮秋章心下奇怪,這丫頭怎麽無緣無故起脾氣了。


    “沒事,吃太多撐得不舒服而已。”張露沒好氣道。


    阮秋章心下甚是疑惑,卻又猜不出原因所在,看到張露一臉不悅,他也不敢多問。想了想覺得還是少惹她為秒的阮秋章轉頭對農馬:“這次師父回來,打算停留十天,十天後便動身前往你的老家“高野寨”。”


    “什麽?師父你要去我老家?難道我們要去報仇?”一聽要去自己老家,農馬便想到報仇一事。


    “沒錯,這半年來我四處尋訪,終於查到殺你一家山賊的賊窩所在,原來那些賊人一直躲在“帽子山”,剛好過幾天我要去“帽子山”下的“子牙村”收賬,此次前去,一是報仇,二是讓你走一趟,讓你長長見識。”


    “可是……可是師父,那些山賊可是有槍啊。我們鬥不過他們的,再等些時候看看可否?”農馬始終不認為拳腳功夫可與槍杆子對抗,一想到槍杆子那黑乎乎的槍口,他就毛。


    “混賬,有槍杆子又怎樣,我看你根本就是怕死。我隻問你一句,去是不去?”見農馬這般貪生怕死,阮秋章大為惱怒。


    不想阮秋章突然大怒,農馬嚇得脖子一縮:“去……我去……弟子願隨同師父前往“帽子山”。”


    “啪咧。”一聲脆響。


    阮秋章聞聲瞧去,隻見張露手中的茶杯被她捏成粉碎,剛想問話,張露頭也不回,摔門而去。


    師徒二人麵麵相窺,不知所雲。


    夜已深邃,農馬趁阮秋章安寢之後,偷偷溜到亂葬崗。


    來到亂葬崗後,農馬朝天嘯呼一聲。片刻之後,一團白影從空落下,來者臉色蒼白嬌柔,正是柳雪涵。


    “農公子,今夜喚我何事?露妹子呢?怎不見她來?”


    這一年中,農馬常與張露來作伴柳雪涵,二人開始雖擔憂被煞氣傷身,但相處一久之後卻覺相安無事,二人也逐漸放心。


    “柳姑娘,過幾天我將隨師父赴往“子牙村”,這次一去不知何時歸來,今夜我是來和你告別的,師姐她還在生氣,我不敢去打擾她,就我一人前來。”一想到張露最近的脾氣,農馬心中亦是很無奈,也不知自己哪得罪於她。


    聽到農馬的話,一直麵無表情的柳雪涵臉色一變,而農馬卻因在想張露的事,並未現她的表情變化。


    隻是一瞬間,柳雪涵已恢複冰冷,她問道:“公子是否又惹露生氣了?”


    “我惹她生氣?怎麽可能?最近她不知哪根筋的氣,總與我過不去,你看,我這臉上紅腫,便是三天前被她連打十二巴掌所致。”


    柳雪涵細細一看,月光之下果見農馬的臉龐微紅腫。


    “露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總不會無故打人,公子許是惹她哪不順心了。”


    “我惹她?你是不知,她……”聽到柳雪涵幫張露話,農馬憤憤不平,便把當天之事詳細告之。


    “你,這丫頭不是野蠻無理麽,我不過勝了她,她卻一話不連打我十二耳光。真是不可理喻。”農馬越越氣,那十二耳光他是挨得莫名其妙,卻不敢對張露怎樣。


    看著農馬微紅腫的臉,柳雪涵心:“露妹下手的確是重了,不過君不解風情,也難怪她怒氣填胸。”沉思一下,柳雪涵道:“公子確實惹到她了,這十二耳光,當是該打。”


    農馬聽著一愣:“我哪裏不對?”


    柳雪菡伸出一根如削蔥根,顏如玉雪的纖指,指了指農馬的心口道:“這裏。”


    農馬歪著頭,想了半天,問道:“什麽意思?”


    “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柳雪涵看著農馬,淡淡念道。


    “什……什麽……什麽意思?”


    “公子此去可知何時歸?”


    “我師父了,少則一二月,多則半載不定。”


    “不知公子可曾想過,露要半年孤寂一人,她會怎想?”


    “她呀,這幾天她每次見了我就:“你走了我才眼不見心不煩。”我看她心中都快樂開花了。再以前師父趕屍時她也獨身一人呀,而且現在還可和柳姑娘作伴,我想她應不再覺得孤寂。”農馬想了想,肯定道。


    “公子這般認為?”


    農馬聳聳肩:“不是麽?”


    柳雪涵見農馬這樣不解風情,靜若止水的內心也不禁掀起微浪,也難怪張露出手這般重。她冷冷道:“公子一路保重,夜黑風冷,公子還是快些回去吧。”完不等農馬反應過來,隱身消失。


    不知柳雪涵緣何突下逐客令的農馬好一陣木然,與柳雪涵相見多次,這還是第一次見她下逐客令。農馬望著陰森詭異的亂葬崗,搖搖頭轉身離去。


    在他離開不久,柳雪涵涵突然出現在原地,望著農馬離去的方向幽幽道:“生平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盼與君朝朝暮暮,卻道人鬼兩殊途。”著,她的身影漸淡,慢慢消失在寂靜的黑暗中。


    十天後。


    農馬穿了一身米黃色便裝,背著一大包袱跟著阮秋章走出綠葉莊。


    阮秋章停了一停,問農馬:“你師姐呢?怎不來相送?”農馬回頭看了看:“從早上就沒看到她,不知跑到哪裏去。”


    “算了,這丫頭這幾天怪裏怪氣,我們走吧。”阮秋章不是拘泥守舊之人,對張露失禮之舉他並不在意。


    “子牙村”離萬山鎮相離甚遠,從萬山鎮過去,大概有七八天的路程,兩地之間相隔著一個村莊,叫“貓子村”,從村莊趕往“子牙村”要經過一片樹林,這片樹林在當地是個不祥之地。傳,那裏棲息著一三尾妖貓,人要是在樹林裏迷路,那就凶多吉少。


    這天,師徒二人來到“貓子村”,這一路上他們風餐露宿,一路走來倒是平安無事,不過二人總覺得好像有不對勁,所以師徒二人比意料的還早一天來到“貓子村”。


    “貓子村”人口不到五百,但這裏是通往萬山鎮的必經之地,所以商客來往不絕,給這裏帶來不錯的經濟效應。一進“貓子村”,阮秋章對農馬道:“你先到前麵的“誠來客棧”等我。我去看看有沒有生意接。”


    農馬知道阮秋章是去看有沒有人家想托走一趟,雖心下好奇阮秋章要怎麽做,但他還是應道:“是,弟子知道了。”


    阮秋章離開後,農馬四處閑逛,“貓子村”雖,但這裏出乎他意料的繁華,街上開酒樓的、開窯子的、開米鋪的、開布莊的等等各種商鋪應有盡有。農馬逛著,忽然看到街道盡頭有一販擺著一堆飾在叫賣,農馬好奇走近一看,謔,東西還不少。


    販看到農馬樣子陌生又年輕,知道他的經曆一定淺薄,這種人最容易敲詐。他嬉笑哈腰道:“這位少爺,您看看,有沒中意的。”


    農馬看了看,一條項鏈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拿起來仔細觀看,這是一條黃色的細繩係著一塊水滴形青玉的項鏈,青玉兩旁穿著兩片綠葉,用手一摸,原來綠葉是用木頭做的。這條項鏈做工很普通,但樣式很好看,農馬一見之下很是喜歡,心想:“這條項鏈倒也挺合適師姐,看她最近老是針對我,就買給她作禮物,好消消她的氣,回去後也好討她歡喜。”


    “老板,這條項鏈多少錢?”


    販一直觀察著農馬的表情,見他很是喜歡這條項鏈,眼珠一轉:“少爺,你真有眼光,這塊玉是用上等軟玉製成,做工雖簡單卻更顯自然吉祥之意。我看少爺是從外地來的吧,也不能讓你本地人欺負外鄉人。這樣吧,算你五個銀元。”


    “什麽?五個銀元?”農馬一聽價錢,嚇得目瞪口呆,五個銀元已經可以買一頭大水牛了。


    “少爺,這已經很便宜了,俗話:“黃金有價玉無價。”你看這玉的品質,放到外麵去可不止這個價。”見農馬一臉吃驚,販立刻裝出為難之色。


    好半天農馬才回過神,他雖閱曆尚淺,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這種玉以前他就常在娘親的飾中看到,聽娘親這種玉很便宜。他怒道:“媽的,看我是外鄉人就好欺負是吧?別以外我什麽都不懂,這條項鏈多就值個十幾銅板。”


    農馬大聲吵嚷立刻吸引的幾個行人圍觀,販怕影響聲譽,低聲道:“少爺,你用不著大聲嚷嚷,價錢咱還可商量。”


    不過農馬並不吃這一套,這販一開口就是天價,明顯就是敲竹杠,他再膽怕事也不能無動於衷。“商量個屁,你一出口就是天價,還商量什麽,我出十個銅板,你願意就賣給我。”


    要這也怪農馬年輕氣盛沒有經驗,既然販都低聲價錢可以商量,那就明他怕事,隻要威脅他,就可以讓販實價賣出。農馬胡亂開價,這一下也把販惹惱了。這條項鏈雖便宜但也沒農馬得那麽便宜,他道:“媽了個巴的,沒錢學什麽人家買東西,我看你是來鬧事的,你他媽給我滾一邊去,別妨礙我做生意,走走走。”


    這事要放在一年前的話,農馬一定忍氣吞聲的走開,不過自從他學了功夫之後,這信心爆棚。他挽起袖子,厲聲道:“我看你是欠揍,瞧你也不是個好東西,走,跟我見官去。”


    販一看農馬想動手,大喊:“兄弟們快出來,有人想鬧事。”話音剛落,從販身後的巷裏竄出兩個彪形大漢,兩個大漢來到販身邊問道:“瘦子,誰活得不耐煩了,敢找你麻煩。”


    “就是這個人,他……啊……哪去了?”販著,回頭想指農馬,卻見剛才農馬站立的地方已是空無一人。


    原來農馬本來看販一副弱不禁風之樣,就想動手教訓他,卻不想這販還有幫手,等兩個大漢從巷子裏出來,他嚇了一大跳,趁販沒注意他,一溜煙跑掉了。


    跑到“誠來客棧”後,氣喘不定的他還未平靜下來,就聽到有人問:“你幹什麽去了?滿頭大汗的。”農馬聞聲看去,原來阮秋章已經回到客棧,正坐在門口旁桌子喝茶。


    “沒……沒幹什麽,對了,師父可接到生意?”農馬怕阮秋章追問,忙轉移話題。


    “哦,接了三家,這次因我們要到“子牙村”,所以師父隻接要去“子牙村”的委托。”阮秋章回道。


    農馬跟著坐下,倒了杯茶邊喝邊問:“三家師父一共收了多少錢?”


    “不多,十個銀元和十個銅板。”阮秋章表情平靜道。


    “噗。”農馬正喝著茶,聽到阮秋章所得價錢,他口中的茶水衝口而出。才剛被黑心販敲竹杠的農馬本以為那販已經夠黑的,沒想到阮秋章比販還黑。


    “人家……願意……給這麽多錢嗎?這些人家都是些什麽人啊?”農馬有些不相信,被阮秋章這麽敲詐還肯給錢,他對這些出手闊綽的人家很是好奇。


    阮秋章擦著臉上的茶水,對農馬的無禮行為並不動怒。也難怪農馬那麽吃驚,因一般的趕屍人趕一趟屍多收人家一個銀元,這就已算是開價高的。一個銀元可以買一擔米,趕屍人若是帶著幾個屍體趕一趟就可度過幾個月的生活。


    他把臉擦幹後道:“這次委托的是一個富翁,一個山賊子當家,一個寡婦,怎麽,你是不是以為師父亂敲竹杠?”


    農馬雖不敢搭話,心卻道:“不是麽?你這可比那販還黑心。”突然,他想到一怪異處,阮秋章開價這般高,那就不會在乎幾個銅板的錢,為何收了十個銀元後還收十個銅板,想到這,他把問題問了出來。


    阮秋章聽著哈哈大笑,:“那十個銅板是我收那個寡婦的,其中富翁我收六個銀元,山賊當家我收四個銀元。”


    除去寡婦不,就是富翁有錢也不該傻到任阮秋章亂宰價,還有一家更是山賊,山賊是那麽好的嗎?就肯讓阮秋章這宰嗎?農馬越想越是不信。他問阮秋章道:“師父,你為何能開這種高價卻還讓他們接受?”


    阮秋章聞言倒是意外的一愣,顯然他還未想過這種問題。他沉思良久,終於肯定的出一句話。


    “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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