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裏。


    葉國禮夫婦坐在後排,倆人卻都轉臉看著窗外,沒有任何交流,氣氛很是怪異。


    “爸,你不舒服嗎?”


    葉璃看了會後視鏡嚐試著開口打破這僵局。


    父母忽然之間變得陌生疏離,她心裏一點也不舒服。


    都是那個孟清雨害的。


    “沒事,胃有點不舒服。”


    葉國禮語氣盡量輕柔地回應女兒。


    “是不是最近沒有媽督促你,沒好好吃飯?”


    葉璃瞄了一眼母親,想借機找台階讓二人下


    結果兩個大人都理會她,依然沉著臉不看對方。


    這低氣壓,真是讓人極不舒服。


    葉璃幹脆也不出聲了。


    一家人各懷心事回到酒店。


    “今晚我跟璃兒睡。”


    羅依蓮在葉國禮刷開房間裏時道。


    葉國禮回頭看她一眼,給了兩個字:“隨你。”


    “璃兒,回你房間。”


    羅依蓮挽著女兒的手往後走。


    “媽……”


    “走。”


    葉國禮這個時候沒心思去哄妻子,推門而入,關上。


    利落的關門聲敲在羅依蓮心底,雖已寒透,卻依然生生地疼。


    進了門,葉國禮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卻忽然將杯子狠狠地砸向牆壁。


    他頹然地倒在沙發上,雙手撫著發疼的額頭。


    腦子裏很煩很亂,漫如與孟清雨的臉不斷地重複出現,他想抓住些什麽,卻怎麽也抓不住。


    最後,孟清雨在酒後那句:“我喜歡你。”定格住。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有了男朋友說喜歡他?


    喜歡他什麽?


    金錢、地位或許都有可能,但喜歡他這個人?


    嗬嗬……


    -


    另一房間裏。


    葉璃洗了澡出來,看到穿著睡袍躺在露台的搖椅上。


    她慢慢走過去,蹲到母親身前。


    “媽,你真的不回爸那裏啊?”


    羅依蓮伸手,摸摸女兒精致漂亮的臉蛋,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璃兒,我跟你爸……”


    她頓住沒往下說。


    “媽,我知你同爸爸因為我的事情吵架了。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我做得不夠幹淨,還讓別人抓住把柄威脅,我保證以後做事情一定不會再這麽魯莽,你跟爸能不能和好?”


    她是個被父母寵著,是看著父母琴瑟和諧長大的,雖然已經二十歲,但父母之間一旦出現爭執與裂痕,她還是很不習慣。


    她心裏甚至害怕,他們會離婚。


    現代社會離婚率再高,可一旦發生在自己親人,尤其是父母身上,身為孩子,還是很難接受。


    “璃兒……”羅依蓮握住女兒的雙手,“爸媽沒事,各自冷靜後我們會好好談。不會有事。”


    “真的嗎?”


    “嗯。”羅依蓮點頭。


    “媽,雖然爸不讓我再跟nsa的案子,也上不了h大,但我會留在這邊幫你看著他,不讓他有機會碰別的女人。”


    不讓他有機會?


    男人有心出軌,怎麽看得住?


    “爸媽的事情不用你操心。h大也沒什麽好的,若是你喜歡,去哪個國家留學都行,媽支持你。”


    “媽,我不去那麽遠,我舍不得你。”葉璃愛嬌地撲進母親懷裏。


    “媽也舍不得你走那麽遠呢。”


    羅依蓮抱著女兒,仰頭望夜空。


    黑是看不到半點星光,如同她的心。


    是應該要為自己與孩子們好好打算的時候了。


    -


    邵百川公寓。


    晚餐剛結束,安女士與葉臻在客廳裏喝杏仁茶,邵百川正在清理碗筷,安琪心不甘情不願地站在一邊,接過他洗好的碗,手裏拿著塊幹抹布在擦碗。


    她一向不進廚房,對廚房之事一竅不通,安女士仗著長輩的身份欺壓她,非要她跟進來幫忙。


    下次再也不要跟她一起用餐,實在受罪。


    但是不可否認,那個‘衣冠禽獸’的廚藝真的很棒。


    阿遠哥的法式料理出名,但是論中餐菜式還是邵百川更勝一籌。


    就今晚他做的那幾道菜,真的深入她心。


    雞油花雕蒸花蟹,蟹膏肥嫩,爽甜無比,讓她顧不上用餐禮儀,吃得滿嘴都是……


    還有獅子頭,魚皮炸得香脆金黃,魚肉鮮美,口感簡直不能太棒……


    就連看著普通的糖醋排骨,酥軟無比,一咬就爆汁,好吃到讓人吮手指頭……


    還有……


    “呯”一聲,瓷器砸落在地麵的清脆聲音從廚房傳到客廳。


    “怎麽了?”


    葉臻放下茶杯,看向開放式的廚房。


    身上穿著圍裙的安琪正看著一臉驚訝的邵百川——


    “它……忽然自己掉的,不關我事。”


    地上,兩個瓷白的碟子已經四分五裂。


    它們有腳自己會跑到地上嗎?


    都不知她在想什麽!


    邵百川無奈了。


    “你先出去,我來收拾。”


    聞言,安琪馬上解開身上的圍裙隨手丟到流理台上,不到兩秒鍾跑得不見人影。


    邵百川:“……”


    客廳裏。


    安女士看著埋頭猛吃飯後甜點的侄女嫌棄道:“你看看你,連擦個碟子也擦不好,除了吃還會做什麽?”


    安琪白了安女士一眼:“姑媽,你就能擦得好嗎?”


    說得她老人家好像很賢惠一樣,還不是跟她一樣隻會動嘴不會動手。


    安女士不以為然:“那又怎樣?我有個好老公不用我動手,還有個孝順的好兒子,現在又多一個會下廚的好媳婦,你除了啃老你還有什麽?”


    安琪:“……”


    安女士說得都對,但,那又怎樣?


    她繼續吃。


    下次不知幾時才有機會吃這麽好吃的東西。


    讓她求他做給她,她絕對不幹。


    “你啊,給我安生一點,好好跟百川過日子,早點生個孩子,大家都安樂。”


    安琪:“……”


    “安琪,聽到沒有?”


    安女士見侄女一聲不吭,聲音加重了幾分,惹得廚房裏的邵百川忍不住轉頭過來看了幾眼。


    安琪氣哼哼地放下勺子:“阿遠哥年紀也不小了,姑媽你還是多操心一點吧。”


    安女士嗬笑一聲:“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明年肯定能抱孫。臻臻還這麽年輕,以後一年一個。”


    葉臻:“……”


    一年一個,會不會太頻繁了?


    -


    好不容易送走安女士與葉臻,安琪決定再呆半個小時就離開。


    她在客廳刷手機,邵百川說要先回房衝個涼,他的身影才消失在眼前,她馬上起身拿起包包走人。


    誰知才一打開門就看到馮若飛那個討厭的女人。


    “安小姐,這麽晚才回去?百川呢?”


    馮若飛淡淡笑著,很熟稔地叫著‘衣冠禽獸’的名字。


    這語氣,好像她才是女主人,而她安琪不是個偶爾來做客的?


    還有,她叫她‘安小姐’?


    嗬嗬……


    安琪理都不想理她,當著她的麵,忽然就重重地甩上門。


    她今晚還就住在這裏了。


    與禽獸共眠也比讓那個女人得意的好!


    就算她再想跟邵百川離婚,也不會便宜姓馮的。


    才一轉身回來,就看到某隻穿著睡袍的禽獸站在身後。


    “誰來了?”


    他還好意思問?


    她還沒問他,姓馮的這大半夜的來按一個已婚男人的門鈴,幾個意思?


    她憋了一肚子,連帶著眼裏都噴著火。


    “邵百川!”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戳著他,一字一句地質問:“這個女人為什麽會住在這裏?”


    邵百川愣了下就知道剛才是誰來敲門。


    “若飛她……”


    “叫得這麽親密?要不要我給你們騰地方?不過,你是不是忘記了,離婚協議還沒簽呢!”


    “胡說什麽?我跟若飛一直都隻是朋友,她住在這裏是她公司安排的,跟我有什麽關係?”邵百川淡淡地解釋,將她的手拉下來,卻不放,雙眼緊盯著她的嬌容不放,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你,介意?”


    什麽叫她介意?


    他的意思是,她吃醋?


    她安琪為了他吃醋?


    開什麽玩笑啊?


    “邵百川,你少往臉上貼金。”


    她又欲伸手戳他,這才意識以他正抓著她的手。


    啊啊啊!


    “你給我放手!”


    “你生這麽大氣做什麽?”他沒放,淡定地反問。


    “放開!”她用力地掙紮,邵百川怕她弄疼自己也不勉強她。


    得到自由的安琪一把推開眼前的男人,然後越過他身子往裏走,一邊走一邊嚷著——


    “今晚我睡主臥室,你睡沙發。”


    說著,直接衝進主臥室,‘砰’地鎖上門。


    邵百川搖頭失笑,用客廳的話機撥了電話給馮若飛——


    “若飛,抱歉。安琪今晚睡這邊,不大方便請你進來。公事明天再約時間。”


    -


    進了臥室後,安琪後悔得要命。


    她不應該留下來,更不應該說要睡這間房。


    這裏的一切東西都是他的,就連空氣中都充斥著他身上那種淡淡的香皂味。


    她是個愛幹淨的人,真在這裏過夜,肯定要先泡個熱水澡,可泡完之後呢?


    越想越不對,不行,她還是要回自己家。


    臥室門打開時,邵百川剛舉起手要敲門。


    “我要回去。”


    安琪後退一步,不想同他靠得太近。


    “不行,太晚了。”


    邵百川直接否定。


    “我沒讓你送。”


    “我也沒打算送你。”


    安琪:“……”


    邵百川解釋:“我晚上喝了點酒不能開車。”


    “我說了沒讓你送。”安琪氣炸了,聲音也尖銳起來。


    “你坐計程車我不放心。”


    “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那也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管得比太平洋還寬,她爸媽都沒管這麽多。


    他憑什麽啊?


    “邵百川,腳長在我身上,愛去哪就去哪。你再不讓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聞言,邵百川抬了抬眉毛,伸出精實的手臂橫在門框上,整個人擋住她的去路,語氣仍舊淡淡的——


    “你想對我怎麽不客氣?”


    邵百川平時對外的形象都是溫文儒雅的,但此時,橫著手擋在門邊的模樣卻硬生生地多出一抹危險氣息。


    安琪心裏又氣又驚,但是,這裏是他的地方,而且位於公寓最高層,隔音都極好,就算她喊到喉嚨破了也沒人聽見。


    她囂張的氣焰在一瞬間滅了。


    她慫了。


    她不敢再跟他杠,因為她杠不過他。


    他一旦發瘋,誰也阻止不了他。


    她不能冒險。


    於是,在與他的對視中,她敗下陣。


    隻是,嘴巴仍舊不服軟。


    “不回就不回。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見她態度妥協,邵百川嘴角微揚:“嗯,衣櫃最左側的衣服我沒穿過,你可以拿來當睡衣。”


    他放下手的同時,安琪迅速關上門,落鎖,然後拍了拍狂跳的胸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平時裝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其實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叫他衣冠禽獸不是沒道理的。


    他們不是沒在一間房住過,例如過年回家在父母家,例如之前回去給太嫲祝壽,兩人也住一起。


    但那是她的地盤,兩人分得很清,但在她的地盤也有出過意外的。


    就上次回去祝壽那一次……


    這種事情,她再也不要撞是第二次,太可怕了。


    -


    她在他衣櫃裏抽了件黑色t恤出來,再翻了件運動褲,看看褲腰有點大,但總比沒有的好。


    邵百川的浴室很大,幹濕分離,還有一個超大的浴缸,但安琪不敢泡。


    這裏畢竟是他的地盤,雖然上了鎖,但為防萬一,她還是隨便衝個澡就好了。


    這個澡,這是安琪有生以來洗得最快的,幾乎是熱水在身上澆了兩輪就結束。


    她從浴室出來,直接將被單裹在身上才覺得安全。


    但是,被單上全是陌生的氣息……


    啊啊啊!


    好不自在。


    安琪將身上的被單甩開,又去翻他衣櫃,想要找另一套被單出來換掉,結果翻半天,什麽也沒找到。


    她氣餒地坐到地上。


    這時,房門傳來幾聲敲門聲。


    “安琪,開門。”


    邵百川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了進來。


    安琪一動不動。


    “我給你熱了牛奶,喝了早點睡。”


    安琪雖然是個二十好幾的人了,但很多習慣還像小孩子,睡前不喝牛奶睡不著。


    “你放在門口,我自己出去拿。”她無力地應著。


    “我還沒洗澡。”


    “你剛才洗過了。”


    “還沒有來得及洗。”


    安琪:“去客房。”


    “客房熱水器壞了。”


    安琪:“……”


    邵百川:“我今晚睡客服,你開門。”


    安琪:“……”


    開還是不開?


    信還是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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