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九延看著畫麵裏的兄弟,猛地抬頭,不讓自己內心的一股狂潮翻滾在臉頰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寧肯流血,也不流淚。


    心痛如虎的他,一拳打在桌子上。


    掌心又裂開。


    鮮血飛濺。


    內存卡裏,全是兩個人短暫相聚的片段。


    顯然,溫婉很珍惜每一次的相聚。


    她偷偷用鏡頭記錄下他們的相會。


    甚至連兩人歡好的一幕幕也被留在鏡頭裏。


    滕九延關掉視頻。


    “滕九延,把我的內存卡給我。”


    門外傳來溫婉激動失控的喊聲。


    她幾個踉蹌一下子衝進門,破開半掩著的房門。


    滕九延將內存卡從讀卡器裏取出來,放在桌子上。


    淚流滿麵的溫婉一個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內存卡,將之抵在胸口。


    “一鳴,我好想你,你聽得到嗎?”她抱著卡一下子跌落在地,嚎啕大哭。


    這麽多年過去。


    她從未這麽哭過。


    哪怕是最初的歲月,在聽到他被害的日子裏,她也是渾渾噩噩的虛度著光陰,可腦海裏一直住著廖一鳴的身影。


    她一滴眼淚也不舍得流。


    因為不流,她才感覺他永遠住在自己的心底,永遠不會跟她分開。


    在她意識到好不容易得來的珍貴視頻遺失時,她整個人都快要崩潰。


    記憶裏的他,臉孔快要模糊,她有時候都記不清他笑起來的模樣,他生氣的樣子,他決絕的容顏。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要從她心底溜走。


    那種痛,又是什麽人能忍受的。


    滕九延看著她,微微閉著眼,低聲道:“一鳴死了……”


    “不——不——”溫婉崩潰地歇斯底裏吼叫著。


    仿佛是高原上失孤的孤雁,悲鳴不絕於耳。


    他忽然大聲對溫婉狠心地道:“一鳴死了,一鳴徹徹底底死了,他永遠也回不來。”


    在他聽到廖一鳴的錄音,看到廖一鳴昔日的視頻,驟然間,他一下子醒悟過來。


    這麽多年過去,每一個人都知道廖一鳴死了。


    可他和溫婉確實唯一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的人。


    他們把廖一鳴藏在心底,連同自己的心,狠心地遺棄在一座自己為自己設立的墳墓裏。


    誰都不願意踏出那一步。


    溫婉失聲痛哭。


    她抱著內存卡,仿佛是抱著整個世界。


    “不,沒有,沒有,一鳴會親眼看著我和兒子的,他永遠不會死,他也許哪一天就會回來,我昨晚夢見他在跟我親密,那麽親近,好像是在昨天。”溫婉嗓音破碎。


    夢裏,現實中。


    她經常能看到廖一鳴的身影。


    他朝她露出木訥的微笑,溫柔地喊:“小婉婉……”


    每次“看著”他,她好像又回到了當初跟他相戀的歲月,美好單純又充滿了波折。


    一直未曾道出的靈魂深處的念頭,原來是不願意接受廖一鳴的死。


    她不願意。


    “小婉,一鳴很愛你,你知道他曾經對我說過什麽嗎?”滕九延看著地上的女人。


    他的嗓音充滿了痛苦。


    回憶是很痛很痛的。


    可他必須回憶,也必須把溫婉從黑暗中拉出來。


    否則她一直沉浸在痛苦裏,會傷害他的女人。


    溫婉凝望著他。


    “一鳴說,如果讓我說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堂堂正正地娶她為妻,若是可以,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換來她的榮耀。”


    老大,我要立功!


    老大,我要給她幸福!


    老大,我要跟她一輩子,不,兩輩子,三輩子也可以……


    生性木訥的廖一鳴,並不會說一些動聽的話語。


    可他卻一次次地用行動證明著他對溫婉的愛。


    溫家人一次次打壓他,甚至用權勢來逼迫他放棄溫婉。


    廖一鳴向來是條漢子。


    他說:“我愛她,我也相信我能給她幸福,隻要我一天不死,我一天不會放棄跟她在一起。”


    溫家最後不得不屈服。


    滕九延把這一切都看在眼底。


    那時候也對他們很是支持。


    “一鳴,一鳴……”溫婉大聲哭泣著。


    她抱著內存卡,一下子跌到在地麵上,嚎哭不停。


    哭著哭著,她人一下子暈厥過去。


    滕九延深吸一口氣,對孟叔和桂嫂道:“把她送到客房,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再痛再苦,也必須自己承擔,自己熬過來。


    他們把一鳴背負得太深太深。


    滕九延看了一眼門框邊,冷聲道:“滾進來。”


    一道人影出現在房門內。


    來人不是冷魅又是哪個?


    冷魅一身清冷地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一個冰塊。


    “你來幹什麽?”滕九延咬牙。


    “有人跟蹤溫婉。”冷魅道。


    滕九延冷哼一聲。


    他冰冷冷道:“跟蹤如否,又跟你有什麽關係?”


    一次背叛,永不錄用。


    他最痛恨背叛,喜歡他的女人就是背叛,比背叛更可恨更可惱。


    冷魅咬牙。


    “這人昨晚還進了溫婉的房間。”他衝口而出。


    “滾!老子不想聽你胡言亂語。老子告訴你,你再出現在老子視線裏,殺無赦。”滕九延厲喝道。


    看到冷魅,就想到照片裏的一幕。


    就算什麽事沒發生,就算金熙熙從未對冷魅有什麽念頭。


    但身為他滕九延的人,竟然敢對他的女人動心思,就該死。


    若不是念在冷魅為他出生入死多年,他早把冷魅一刀砍了。


    “九爺……”


    “滾,滾啊!”滕九延抓起床頭燈,狠狠丟過來。


    燈砸在冷魅身上,跌落地麵,碎成碎末。


    冷魅回首看了他一眼,眸底閃爍著一絲流光,邁開大步離開。


    “老公——”


    金熙熙從外麵進來。


    “你怎麽回來了?”滕九延看了一眼客房。


    他冷眸狠狠掃在跟在後麵的小野身上。


    “我醒來見不到你,擔心你出事。你怎麽可以丟下我一個人?”金熙熙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天知道她醒過來,沒看到滕九延有多焦急。


    滕九延身上的傷還沒好,狂梟說必須得休養。


    大半夜不睡覺,還出門,她說什麽也要來找他。


    不見到他的人,怎麽也不肯睡覺。


    小野拗不過她,隻好帶著她回星夜找了一圈兒。


    金熙熙眉頭一皺,她堅持要來大院找。沒想到真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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