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世雄在新婚第一天,他接到了寧涓涓的電話。


    她說:“我們這輩子不可能了,你好好珍惜你的新娘,不要因為我對不起另外一個女人,她是無辜的,如果你這麽做,我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看到了嗎,他的涓涓就是這麽善良。


    他沒有辜負唐梔雅,對她很好。


    唐梔雅肚子也很爭氣,一連為滕家生了兩個大胖小子。


    可惜,善良的涓涓就沒那麽幸運了。


    她在遭遇了幾次流產後,終於懷上了辛沐宸的骨肉。


    可是,她時刻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卻不吭一聲。


    直到她生孩子,難產。


    他趕過去時,看著寧涓涓奄奄一息躺手術台上。


    她身邊躺著一個女嬰。


    她抓住他的手,對他道:“世雄,我們之間無緣,如果有幸,能在我走的這一天,把我的女兒嫁給你兒子,我也就放心了。有你做我家毓秀的靠山,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說完這句話,她永遠閉上了眼睛。


    他瘋了。


    他把辛沐宸狠狠揍了一通。


    抱著嬰兒,不顧辛沐宸的攔阻,強行帶走了寧涓涓的屍體,將她葬在他們曾經最喜愛的山穀裏。


    同時,他封鎖了全部有關寧涓涓的消息。


    為了不讓寧涓涓的骨肉受委屈,他就把孩子交給唐澤楷夫妻照顧。


    雖然看起來一直都是唐澤楷夫妻照顧寧毓秀,其實他時常暗中看著她長大。


    好幾次,在寧毓秀遇到危險時,都是他悄悄替她擺平的。


    他的身份困囿於滕家,不能直接出現在寧毓秀的視線裏,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給她帶來不必要的困擾。


    多少年來,他明麵上總是占據在合適的位置上,不多表達一分,引來非議。


    但當年她考上國外藝術設計大學,包括她拜師學藝的導師,還有她後來在珠寶設計圈裏的資源,可都是他偷偷送到她手底下的。


    她在學校跟人談戀愛,險些被騙,也是他派人把那個公子哥給揍成豬頭,還給人家族一次重大的挫折,從一個二流家族,變成三四線的小破落戶。


    從小到大,寧毓秀的一切,他都在暗暗地關懷著,比照顧他三個兒子要多多了。


    一天天的,寧毓秀跟寧涓涓越來越相似。


    他的心煎熬到發狂。


    想到寧涓涓曾經活生生的模樣兒,一切都像時光倒流,他有時候看著寧毓秀睡著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涓涓重生。


    俏生生的,八九成相似的五官,哪一點都很相似,隻是醒來後,氣質就不一樣了。


    “爹地,我,我親生母親真的,真的有那麽好嗎?”寧毓秀臉蛋兒上掛著一抹愁緒。


    滕世雄摸著她臉頰,軟聲道:“你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那,那我呢?”寧毓秀抬起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那一雙黑洞洞的瞳仁深處,壓抑著不正常的色彩。


    而此時,他跟她距離很近,近到都能接觸到她的呼吸。


    他一下子看到了她眸底的小心翼翼以及隱藏起來的……渴慕。


    “毓秀——”


    滕世雄驟然推開她,一臉嚴肅道:“你別胡思亂想,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女兒。”


    “不,我不是啊,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女兒,不是嗎?”寧毓秀從床上爬起來,就要去抱他。


    滕世雄狠狠甩開她,就奔出了門去。


    夜幕時分。


    他又回到了病房裏。


    病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他整個人一震,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毓秀,毓秀?”


    他試探著喊了幾聲,卻依舊沒有人回應。


    卻在這時,燈光一黯,明晃晃的白色病房裏,那一道雪白的簾子被緩緩拉開,而站在簾子後方的是一個女人。


    女人身穿碎花長衫,底下是一條青色的大褲子,腳下踩著一雙黑布鞋。


    兩條黝黑的長辮子,在幽暗的燈光下,釋放著黑耀的光芒。


    “涓涓……”


    滕世雄失神低語。


    他身子一個趔趄,幾乎要跌倒在地。


    “世雄——”


    哐啷一聲,滕世雄心中謔開一道大大的口子。


    眼前的女人,仿佛就是寧涓涓再生。


    在幾十年前,他第一次在江南小鎮遇見她時,便是這般模樣,清塵脫俗,又俏麗多姿。


    怎麽樣都勾著他的靈魂飄搖。


    她一步步走來,一步步靠近他,直到他跟前,她低垂了腦袋,嬌羞道:“世雄,你不想我嗎?”


    “涓涓……”


    滕世雄在掙紮。


    他想抗拒,可是越抗拒,心越痛。


    時光如果能倒流,他願意回到最開始的地方,一切都不要走到後麵的路上去,就在那一刻開始,他離開晟京。


    他永遠留在涓涓身邊,跟她在小鎮安家,在小鎮長相廝守。


    那樣的他們,一定會是一對最令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涓涓”緩緩投入他的懷抱,手臂抱著他依舊雄風湛湛的腰身,嘴裏的唇語一聲接著一聲地傳來。“世雄,你說過,如果我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我們的山穀中,你說如果我們在一起,你會讓我們生三個孩子,一個個都是兒子,那樣就有幾個男人來愛我,是不是?”她唇語漣漣,仿佛是史上最動聽的妙


    語仙音。


    “是,是,涓涓——”


    滕世雄俯身,激動地將她抱起來送到床上,一個縱身就壓了下來。


    “涓涓,你回來了嗎?你是不是回來看我了,舍不得我嗎?”他嘴裏痛苦出聲。


    女人抱著他,緊緊抱著他,渾身都在發抖。


    哢擦哢擦!


    忽然之間,等被打開,一輛高倍照相機對著他們兩人連連拍著照,將兩人在床上相擁抱在一起的畫麵定格下來。


    “你們是什麽人?把相機拿過來。”滕世雄驟然起身,就要衝向舉著相機的人。


    病床上,女人連連遮蓋住臉頰,不想讓他們繼續拍。


    眉眼裏的驚慌失措,別提多明顯。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一道冷冽又嗜血的嗓音。


    “怎麽,玩父女情?嘖嘖,你抱著你的女兒,在幹什麽?難不成所謂的認親儀式不過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就是讓你們兩個好光明正大在一起?”滕世雄聽到這聲音,臉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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