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一直沒有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直到深夜12點燈光才熄滅。


    燈一滅,醫生從裏麵走出來。


    他看著唐梔雅說道:“手術倒是很成功,但是情況還是不容樂觀,傷到了他的肝髒,如果……”


    “怎麽說,醫生你快告訴我,如果什麽。”唐梔雅哭得跟個淚人一樣。


    醫生看了一眼滕九延和歐熙熙,最後狠狠心,說道:“如果感染,會引發肝衰竭。”


    肝,肝,肝衰竭!


    唐梔雅一個眩暈,險些站不穩。


    她,她欠了古庭燎一條命嗎?


    “醫生,有沒有辦法抱住他,或者肝移植,好不好?”歐熙熙急切道。


    醫生搖搖頭。


    “他內髒好幾處都傷得很厲害,移植的可能性非常低,成活的幾率更低。”醫生說道。


    噗通一聲,唐梔雅一下子跌落在椅子上。


    古庭燎被轉去了加護病房,24小時看護,一直沒辦法脫離呼吸機。


    唐梔雅每天都來看著他,守著他,為他打氣。


    直到一個星期後,古庭燎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唐梔雅換了無菌服,還帶了頭罩,口罩,連眼睛也被蒙在那一層薄薄的膜裏。


    她踏入那一方幹淨得沒有病毒,細菌的房間裏。


    古庭燎看著她,一張蒼白的臉,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


    “庭燎……,你一定要好起來,好嗎?”唐梔雅哀求著。


    她想求他快快好轉,跟以前那樣天天像癩皮小皮猴一樣跟在她身邊。


    “呼——”


    古庭燎的呼吸機充滿了霧氣。


    他眨著眼皮。


    這一刻,連說話都是痛,一種折磨。


    “你,你,你活著……,真,真好。”


    嘩!


    唐梔雅感覺心裂開了。


    眼淚悲愴地流淌。


    古庭燎抬起手,想要擦她的淚。


    奈何他根本沒有力氣,就耷拉下來。


    他搖頭。


    意識她不要哭。


    唐梔雅急了,她伸手想要抓他的手臂,可惜手指無力,怎麽用力氣,她也抓不牢他的手掌心。


    一次,一次,又一次的,他的手都從她雙手之間滑落下來。


    “呼——”


    古庭燎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來。


    “不,不用啊。”


    他想要阻止她做著徒勞無功的動作。


    奈何唐梔雅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她重複著這一個動作,想要抓住他的手,想要將他的掌心貼著她的臉。


    她好痛恨自己沒用。


    她好恨自己殘廢的手,竟然連這一點小事也做不來。


    “梔雅,以後,以後,我不會,不會再纏著你,你,你自由了——”


    古庭燎驟然出聲。


    “不要,不要自由,你陪我啊,你還要給我按摩手的,你說過會給我治愈的,你答應過我,說要陪我一起死,你都忘記了嗎?你說過的話,都不算數了嗎?”她哭著大聲道。


    對不起……


    古庭燎閉上眼。


    他說不出話來。


    他想告訴她,他陪不了她,他要食言了。


    唐梔雅看著他,對著他,一字一句地鄭重說道:“你好起來,我就嫁給你。做你的妻子。”


    “呼呼,呼呼,呼呼——”古庭燎呼吸起伏不平。


    他瞪大了眼睛,癡癡地看著唐梔雅。


    她的視線被淚水模糊著,好半天都看不清,但是她卻能看到他那一雙急切又激動的眼神。


    就是這一種又痛又驚喜的眼神,讓她忽然想跟他白頭到老。


    玻璃窗外,滕世雄看著這一幕,一口血噴了出來。


    “老大——”


    滕小詩看著老大那張難看至極的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幾天裏,滕世雄想住進熙園,奈何不管他怎麽攻殲,都被滕九延的人嚴防死守愣是把他隔絕在外。


    在事故那一天,他打聽到唐梔雅出了門,馬不停蹄地就要趕過去,誰知道卻被流魅帶著人困守在大院裏。


    滕小詩想上前解救他,卻被滕九延的人給捆了。


    眼看著唐梔雅就要被古庭燎給追走了,滕世雄著急上火,天天雷霆大怒。


    等他終於趕來時,卻聽到了唐梔雅對著古庭燎說要嫁給他。


    一口接著一口血流出來。


    他心口痛得麻木不仁。


    每次看到唐梔雅跟古庭燎在一起,他一顆蒼老又晦澀的心漸漸蘇醒。


    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也愛上了唐梔雅。


    隻是一直以來,他被寧涓涓蒙蔽住,看不清自己的心,他以為自己愛的是寧涓涓,而壓在那一層迷霧下方的女人,不是別人,卻是唐梔雅啊。


    聽到她出事的消息,他人躺在寧涓涓的床上,那時候他就覺得心口好痛好痛。


    那會兒,他都不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原來,他曾經愛過兩個人。


    一個人是記憶裏的寧涓涓,那是他的初戀。


    還有一個就是他的妻子——唐梔雅。


    在跟她生活之後,他有想過要跟她白頭到來。


    可偏偏唐梔雅也是個烈性的女人,在得知他心裏有人後,一紙離婚協議書就丟下來了,還逼著他跟她離婚。


    一離婚,他的人生目標就混亂了。


    不得不說,在戰場上殺敵,他可以毫不猶豫,他可以凜然出動,不出差錯。


    但是在感情上,他就是個廢物。


    如果不是他自己在情感上處理得不夠幹淨利索,又怎麽會牽扯出那麽多孽債,帶累家族,連累了幾個孩子。


    一切都是他一手惹來的。


    他對不起兒子,更不對的人是梔雅啊。


    心頭的悔恨折磨得他幾乎想自裁與世。


    他現在還有什麽資格說愛她。


    他還有什麽資格說把梔雅追回來?


    他這種人就該下地獄,就該孤獨終老。


    痛,苦,殤,各種複雜的情感一股腦的湧上心頭。


    他轉了身軀朝外走去。


    吱呀一聲,病房的門被打開。


    唐梔雅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一背的滄桑與落魄,心底微微有些心酸。


    “梔雅——”


    滕世雄轉身看著她,痛不欲生。


    “嗯。”唐梔雅淡淡的。


    以往對滕世雄的愛,好像都漸漸消散了。


    看著他痛苦,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心揪著難受。


    她知道,她被古庭燎感動了,既然決定嫁給他,她對滕世雄的那一點說不清理還亂的情愁也該斬斷了。


    再多的愛,也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他離開她夠久了,還跟寧涓涓結婚。她又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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