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一艘小輪船在海上航行。


    “姐姐,你別難過嘛——你一傷心,肚子裏的寶寶也會不開心的。”關潛看著一直不說話的關桑桑,心底也很難受。


    從他知道姐姐肚子裏的寶寶是燭龍霆的,到他知道燭龍霆跟朱笑笑要結婚,到他姐姐要離開,他一點一點的都知道了。


    他支持姐姐離開燭龍霆。


    畢竟,一個有妻子的男人,他有什麽資格跟他姐姐在一起,他有什麽資格做姐姐肚子裏孩子的爸爸?


    不過,姐姐從離開後到現在,一直很沉默,坐在小床上,隨著船身搖晃,她整個人沉浸在黑暗裏,像一隻在黑暗裏默默悲鳴的水鳥,吱呀吱呀的聲響一道一道傳來,衝刷著他們姐弟二人的視線。


    他心疼姐姐。


    關桑桑手摸著肚子,看向關潛,搖頭道:“我不難過,一點也不難過,走了,離開他,我不知道有多開心。”


    她對關潛說著這樣的話。


    連關潛也不信。


    “姐姐,你難過就哭出來嘛,別這樣憋著,我看著都難受。”關潛眼淚汪汪的。


    關桑桑搖頭,努力控製住心底的悲傷,說道:“我為什麽要哭呢?我很好啊,哭多沒出息,離開他,這是我第一次成功逃脫,為什麽要傷心呢。”


    關潛抑製不住地流了一行淚。


    再怎麽自欺欺人,再怎麽說著不傷心的話,悲傷的情緒在這狹小的空間流蕩,他都被傳染了,無論說出的話多動聽,都無法藏住她眸底的痛與傷。


    “姐姐,我是你的弟弟,這個世界上,目前為止,唯一的親人,你不要再試圖騙我,也不要再騙你自己,你愛上了燭龍霆,對不對?”關潛望著姐姐。


    曾經,他不懂什麽叫愛情,直到那一段曇花一現的心動,他被狠狠地拒絕過後,才明白了些什麽。


    愛上了……燭龍霆?


    愛上了……


    三個字像烙鐵一樣狠狠在她心頭冒著呲呲的煙霧。


    心口怎麽那麽痛呢?


    她沒有愛上他,沒有,也不要愛上他,不要……


    他有自己幸福的人生,這一段無關的愛,不是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


    她為什麽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緩緩轉過頭,視線落在小小窗戶外的海麵。


    黑色的夜,黑色的浪濤,席卷了一方天地,除了黑色的海,就是黑色的海。


    她腦子裏混沌一片,心卻奇痛無比。


    可是,不知道怎麽了,她哭不出來,怎麽也哭不出來,就是有一道聲音在腦海裏回蕩著,她想要聽聽到底是什麽。


    但是一次又一次,她聽不清。


    “好了,別管那麽多,你先去睡一會兒,我真的不難過,海麵上還有好幾天的行程,等抵達了彼岸,我們也該離開c國,到時候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她拍著弟弟的肩膀道。


    “好吧。”關潛躺下來。


    關桑桑枕著柔軟的行禮,包裏是她唯一帶的嬰兒衣服,這些是她應急用的。


    一開始,她怎麽也睡不著,一直覺得特別悶,特別悶,似乎這裏空氣不流通一樣,但隨著船身搖晃,水浪拍打著船身,她漸漸地沉沉睡去。


    虛幻的空間裏,她一直在奔跑,奔跑……


    關桑桑跑啊跑著,也不知道想去哪裏,但就是有一種意識在提示她,如果不跑被抓住了,就會死路一條。


    她一路狂奔著,不顧一些地奔跑著,想要逃命。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道身影。


    她想喊“龍霆——”


    但等她追上去,卻看到了薄子明的身影。


    他冷冷看著她,說道:“你怎麽能愛上燭龍霆?”


    “我沒有,沒有,我隻是心動了一下下而已——”她搖頭爭辯。


    “你愛上了他,你還不承認?”薄子明冷冷笑著。


    關桑桑拚命搖頭。


    沒有,她沒有愛上燭龍霆,沒有的,沒有的……


    她努力一掙紮,一下子從睡夢中醒來。


    一頭的虛汗。


    原來她是在做夢。


    關桑桑擦了一把汗,手抵在心口位置,心跳得好快好快,就像要跳出來一樣,這裏,這個地方,有一道聲音還沒有停息。


    “你……愛他。”


    關桑桑終於聽清腦海裏一直隱隱敘說的聲音,一直不曾聽清過的聲音。


    “我愛他?”


    “我愛他?”


    她低聲呢喃著。


    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是的,她愛他,非常非常愛他,一直以來,她不願意承認,也不想去深思,更逃避這種連自己也不能接受的感情。


    有時候,她會安慰自己,她一定是得了斯德哥爾摩,但這一刻,她離開了他,也永遠都不用去見他了。


    她卻發現,他的身影,他的臉孔,他一次次咆哮的聲音,一直在無情地摧殘著她的神經,那些可怕的景象消失後,她摸到自己心口顯出三個字:她……想他。


    思念像洪水一樣襲來。


    她猜測,也許他跟朱笑笑在洞房,也許他們攜手一起參加舞會,在不久之後要去度蜜月……一幻想這些畫麵,她就妒恨得發狂。


    陪著他的女人不是她,不是她……


    心跟挖走了一塊一樣痛。


    痛徹心扉!


    她大口大口吞著空氣,不想被這瘋狂湧來的思念折磨得死掉。


    鏗鏗鏗——


    突然,她聽到外麵有一道奇怪的聲音。


    她連忙屏息凝神,聽著外麵的動靜。


    這艘船是冷玖兒安排的,會離開c國,他們的身份證信息也是冷玖兒給她安排的,找不出一絲的紕漏。


    隻要安全抵達大洋的彼岸,會有人來接他們,到時候自然會安排她生孩子。


    她距離預產期沒多久了。


    最近胎動也隱隱帶著一點的焦躁。


    她心底其實還是有點害怕的,擔心會出什麽事兒。


    噗通一聲。


    艙門被一腳踹開。


    關桑桑尖叫一聲,拚命搖醒關潛。


    門邊站著幾名陌生的男人,魁梧的身材帶著血腥之氣。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關桑桑害怕不已。


    她想了想,拿起一個袋子,遞給男人道:“想要錢是不是?都在這裏,給你們,都拿走,別傷害我們——”


    啪!


    男人一把甩開了她的袋子,手中是一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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