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隱微微蹙眉,“為何這麽說?”


    “方才那姑娘與我們說,那風公子是她兄弟,可這會兒兩人卻摟到了一塊兒,可哪有兄妹會這樣的啊。”


    宿隱側身,掀開簾子,探出腦袋看想前麵的那匹馬,果不其然的看見了那相擁的兩人。半響,收回目光,淡淡道:“此事日後莫要再提。”


    “公子你就是喜歡當老好人。”孟魚撇了撇嘴,“照我看來,隱伏在暗處的人就是來殺他們的,公子為何就要幫他們呢,既然還讓他們與我們一起走,這個不是招惹麻煩嗎。”


    宿隱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走在前麵的苗渺和鳳灼華,一字不漏的將這兩人的對話收入耳中,苗渺扭曲著麵皮,要不是鳳灼華按著,她就要衝下去揍死那條死魚了。格他老子的他和他家公子才是來私奔的!


    鳳灼華眷戀的蹭了蹭渺茫的頸間,低低道:“有何可氣的?便是與我私奔又如何,現下怕是整個瑤華派的弟子都認為是你擄走了我。”


    她擄走了鳳灼華?苗渺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別吵,讓我瞌一會兒。”


    “你別睡,你今個兒不給我說清楚你就別想睡覺!”


    “乖。”


    “我乖你大爺。”


    ——————


    瑤華派,莊嚴肅穆的長生殿內,安靜得可以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除苗渺外,包括伏越在內的長老們均集合在了這殿內,各個低垂著眉眼,身後站的是一排派中頗有地位的弟子們。


    與其他的長老們不同,伏越唇角始終勾著一抹淺淡的笑,似譏似嘲。


    高坐上的俞和掌門突然站起身來,低低喝了一聲,“來了。”


    殿下一眾人等立即朝殿門口望去,隻見半空中一道白色的光芒急速滑落,穩穩的停在了門口前,光芒朝四周散開,一道白色的身影顯現而出,清逸出塵的氣息自周身散開,淡漠孤冷的雙眸緩緩抬起,望向殿內的眾人。


    眾人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還未回過神,有見門外兩道光芒飛射而來,停在了那白色身影的身後。


    “君上。”光芒散去後,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兩名生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看年紀約莫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隻是那周身隱隱散發的仙氣卻讓殿內一眾長老暗暗心驚,不敢小瞧。


    俞和掌門連忙走下階梯,在白衣男子一丈外停住,拱手作揖,“恭迎玉清師伯歸來。”


    一襲白色衣袍的玉清真人站在一眾白色身影中,絕世的容顏以及無雙的氣質很輕易的便讓他脫穎而出,無形散發出的威壓更是讓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屏著呼吸不敢妄動。


    這便是,那位一走就是差不多兩百年的玉清真人,那個神秘而強大的男子,瑤華派中如今輩分最高的人,更是苗渺失蹤了百年的師父。


    玉清真人視線往殿內掃了一圈,眉頭不悅的蹙起。


    俞和掌門自是知道他在找誰,當即道:“苗長老隨我那大徒兒一同下山出任務去了,短時間內怕是回不來。”


    聽言,玉清真人的咪頭蹙的更緊了。


    俞和掌門見此,歎了一口氣,道:“苗長老與我那大徒兒關係甚好,聽聞他要下山,說什麽都要跟著去,我勸阻不得便隨她去了。”


    伏越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俞和掌門一眼,目光移向站在門口處那一身風華的男子。他上一次見到玉清真人,已經是一百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玉清真人比之當年,更加孤冷更加傲人,就連額上那一塊千年雪玉,似乎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華笙殿本是玉清真人的住處,他此次回來,自然是要住回這裏的,雖一直以來都有弟子在打掃,但俞和真人幾日前還是命人重新打掃了一遍。


    俞和真人將玉清真人送到華笙殿,又客套了幾句,便離開了。


    玉清真人站在殿門口未動,直至俞和真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後,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出來吧。”


    “百餘年未見,師伯可還好?”殿下石階旁的石獅後走出一名男子,麵上掛著溫溫潤潤的笑,如沐春風,此人正是伏越無疑。


    玉清真人抿了抿唇,轉身率先進殿,“進來再說。”


    伏越眉梢一挑,低低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苗渺到底去了何處?”


    進得正殿內,玉清真人第一句話便是這個,這般沉不住氣,倒是讓伏越頗覺驚奇,看來在玉清真人的心中,還當真是把苗渺這個徒兒放在了心上的。


    伏越心中不由得暗歎,這個苗渺,得雲楚真心相互不止,得默默的護著她的鳳灼華也罷,就連隨便抱個大腿也是尊“大佛”,而且這素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內的“大佛”竟也對她真心的好,委實是太好運氣了些。


    斂了思緒,伏越溫潤的笑了笑,“師伯且聽我慢慢道來……”


    **


    不知不覺,已進初冬,天色一暗下來,不多時便能感覺到周圍一股涼氣,與白日的炎熱全然不同。


    路上無驛站,四周荒山野嶺的走夜路十分不安全,天快黑時,幾人決定停下了,在野外露宿一晚。


    孟魚出離開了一小會兒,再回來時,懷中抱著一堆幹柴。


    鳳灼華綁好馬,走到苗渺身旁坐下,撥開她耳邊的碎發,溫聲問道:“冷不冷?”


    苗渺抱著她的“命”縮成了一團,聽鳳灼華這麽一問,當即點了點頭,“是有些冷。”


    宿隱道:“入冬的夜晚是有些涼,特別是這一帶地方,姑娘可帶有較厚的衣裳?”


    苗渺下山時隻帶了她的“命”,哪兒會帶什麽禦寒的衣物,後來到了瑤華山下的小鎮裏,也隻是買了兩套簡單的衣物罷了。鳳灼華低低的歎了一口氣,起身去馬背上取下包袱,從裏麵拿了件自己的外袍出來,給苗渺披上。鳳灼華的衣袍很大,披在苗渺的身上,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裹了起來,顯得越發嬌小。


    宿隱見此,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搖頭笑了笑。


    苗渺抽了抽鼻子,一股專屬鳳灼華的體香立即撲入鼻中,心不由得動了動,“大師侄,你不冷嗎?”


    鳳灼華怔了怔,眸中立即染上了笑意,“我不冷。”


    “酸不溜秋。”孟魚哼了兩聲,生好了火,便走到一邊去了,似乎很不願意和苗渺在一起似的。


    見此,苗渺隻是斜了他一眼,算是鄙視他。


    孟魚從馬車拿下一些幹糧過來,宿隱拿出一些遞給鳳灼華與苗渺,“若兩位信得過在下,便吃些填肚子吧,要想走到鎮上,還需兩三日的路程。”


    “大……大哥,”師侄兩個字差點兒叫了出來,所幸苗渺即使改了口。苗渺垂涎的盯著宿隱手中的燒鴨,用力的吞了吞口水,頭也不回,伸手去扯鳳灼華的袖子。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宿公子了。”鳳灼華朝宿隱微微點了點頭,從他手中接過油紙包,卻是遞給了身旁的苗渺,語氣隨時責怪卻透著*溺,“你啊,天天吃肉,素菜半點兒都不肯吃,這樣對腸子可不好。”


    月光照在苗渺白淨的小臉上,如鍍上了一層波光,微彎的雙眸宛若星辰般璀璨,“沒事兒,我腸子好得很。”


    鳳灼華挑高了眉梢,不說話了。苗渺的腸胃並不好,卻很喜歡亂吃東西,特別是葷食,勸也不聽,因而隔三差五的要不是肚子痛就是便秘,這都是吃下去的東西堆在胃部消化不了造成的。鳳灼華每日除了搭理瑤華派的大小事物,還要隨時記著苗渺什麽時候上的廁所,上了多久,隔了多少天沒上,必要時暗暗來一貼瀉.藥幫苗渺通通腸胃。


    宿隱瞧著苗渺的模樣,眸光動了動,旋即大笑起來,“姑娘這般,倒是真性情的很啊。”


    “什麽嘛,明明就是男人婆一個。”孟魚不服氣的嘀咕道,隻是那眼睛卻是時不時的往苗渺那兒敲兩眼。


    一直不動聲色的注意著這兩人的鳳灼華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


    幾人無話,寂靜的林子裏一時間隻有柴火劈啪的響聲。


    苗渺專心致誌的啃完手裏的半隻烤鴨,油紙隨手往火堆裏一丟,攤開油乎乎的雙手往鳳灼華的袖子一瞧,鳳灼華嘴角輕抽,正要拿出帕子給苗渺擦手,便聽宿隱道:“在下隱約聽見附近有水流聲傳來,風公子可帶苗姑娘去清洗一下。”


    “也好。”鳳灼華點頭,握住渺茫的手腕,拉著她站起身,循著水聲走去。


    直至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林中,宿隱收回目光,臉上的笑意瞬間斂起,聲音冷了下來,“可安排好了?”


    “回公子,已經吩咐下去,方圓半裏路內一旦有動靜,暗衛們必定能第一時間得知。”孟魚頓了頓,娃娃臉糾結了好一會兒,沒忍住,問道:“屬下還是不明白,公子你向來都不喜歡管閑事的,這次為何要幫這兩個陌生人呢。”


    宿隱目光閃了閃,低低道:“可能,隻是因為一時興起吧。”


    孟魚:“……”


    波光粼粼的溪流畔,苗渺甩了鞋子,扒.下鞋襪,擼起褲腿,露出白嫩嫩的雙腿,一屁股坐了下來,將雙腳泡進了溪水裏。


    鳳灼華不悅的蹙起眉頭,“你這樣會著涼。”


    “我腳酸,泡一泡估計就會好了。”


    “腳酸該泡熱水。”


    “這不是沒有熱水嘛。”苗渺哆了鳳灼華一眼,拍拍身旁的位置,“你要不要一起來,還別說,這冰冰涼的感覺真是挺酸爽的。”


    鳳灼華沒有理會苗渺,警惕的目光朝四周掃了一圈,輕聲道:“先洗幹淨手,別泡太久了。”


    苗渺洗完手,沒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過頭,但見月光灑落在鳳灼華的身上,在他周身覆上了一層淺淡的冷光,清冷更甚清冷,三千墨發隨意搭落在身後,幾縷隨著風輕輕飄起,腳邊是翩翩而起的衣擺,宛如謫仙一般。


    誰說月下仙子隻能形容女子了,苗渺此時覺得,鳳灼華也堪稱月下男仙子了,隻可惜了這麽好看的男子不是她的。


    苗渺撇了撇嘴,“大師侄,你為何會突然想到要下山呢?”


    似沒有想打掃苗渺突然間會這麽問,鳳灼華怔了一怔,走到苗渺身旁,蹲下身子與她平時,瀲灩著淺淺流光的雙眸直直的望入苗渺的眼睛裏,“師叔說,我是為何?”


    苗渺歪著腦袋,想了一想,“難道是因為掌門師兄罵你了?”


    鳳灼華聞言,挑了挑眉梢,正要開口,隻聽苗渺又繼續道:“也不對啊,初初上山時你便沒少被罵,該是免疫了才對呀。再說了,你臉皮厚,也不怕挨罵。”


    鳳灼華:“……”


    任由苗渺怎麽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再想下去不是她的風格,當即睜著一雙求知的大眼睛,問道:“大師侄,你告訴我吧,那是為什麽?”


    鳳灼華的視線不直自覺落在了某處,眸光深了下去,喉結動了動,聲音有些異樣的沙啞,“師叔,你可知你這樣,很容易引人做壞事。”


    苗渺一臉鄙夷,“大師侄你禽.獸事兒做得還少嗎?”


    鳳灼華似笑非笑,“師叔是在暗示我,你不怕我再對你做壞事?”


    苗渺小臉一黑,“滾開!”


    鳳灼華低低的笑了起來,聽笑聲很是愉悅,抬手揉了揉苗渺的發頂,溫聲道:“聽話,別泡太久了,著涼了可就不能吃肉了。”


    苗渺:“……”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苗渺臉皮僵了僵,正要開口,隻見鳳灼華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麵向著溪流,負手而立,輕柔得仿佛風一吹便能散去的聲音飄入苗渺的耳中。


    “小尼姑,待從南疆回來,我們便去長安城走一趟,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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