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揚鑣?這四個字狠狠的撞入了苗渺的心底,心髒如被一隻手緊緊的握住,生疼生疼的。當年,即便是在最恨鳳灼華的時候,她亦從未想過要與他各走各路互不相幹,如今這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她除了覺得委屈,心中還隱隱的升起一種從所未有的恐懼感。那種感覺,就如將安置在體內多年的心髒有朝一日被人剝離了身體一般。


    苗渺抿緊唇,緊盯著鳳灼華的側臉,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大師侄,我沒有。”


    “……”


    鳳灼華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不為所動。苗渺見此,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大師侄大師侄,你睜開眼看看我,看看我誠實的眼睛,我真的沒有在你身受重傷的時候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小師侄啊。”


    鳳灼華依舊未開口。


    “大師侄大師侄,你說說話不要不理我啊,”苗渺有點兒忍不住了,抬手抹了把眼角滲出的眼淚,聲音中不自覺染上了重重的鼻音,“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忘恩負義的人嗎我是嗎?你這天殺的竹馬,竟然不相信我,從前還說我是你最最重要的人呢,你覺得你這樣傷害我,像話嗎?”


    鳳灼華眼皮動了動,苗渺心中一喜,再接再厲,“我好可憐啊好可憐啊,師父不要我了,最愛的小師侄找不到了,現在就連竹馬大師侄也不要我了,我就是一隻小可憐,一隻沒人要的小白菜。”


    原本麵色有些好轉的鳳灼華又立即沉下臉,苗渺趕緊閉了嘴,靜默半響,怯怯的伸出手,握住鳳灼華的,“大師侄啊,你身上的傷不能耽擱太久,我隻是個煉藥的啊,我不太懂治病,我們要找大夫給你看看,不然你這胳膊會廢掉的。”


    鳳灼華終於開了口,卻是道:“廢掉也罷。”


    苗渺一臉錯愕,旋即怒從心起,吼出聲來,“格你老子的有種你再說一遍?”


    私心裏,她怨恨鳳灼華沒錯,隻是見著他這個樣子,她還是沒由來的生氣,那感覺就像是一件自己都舍不得摔掉的寶貝它卻自己將自己摔了,怎能叫她不生氣,“我告訴你鳳灼華,你若是讓自己瘸了我發誓再也不理你了,你從前答應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我還能活好幾十年,往後的日子裏我才不要一個瘸子來照顧我,太丟分了。”


    如是說著,苗渺忍不住嚎出聲來。


    外頭的黑霧被苗渺殺豬一樣的哭嚎聲嚇得霧氣抖擻不止,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女子長大了最毫無形象的哭嚎著,隻是那眼角滑落的淚水,明知至少慘了一半的水分,鳳灼華依舊覺得刺眼,心頭一緊,倏地伸出手,將苗渺拉入懷中,咬住她白生生的耳垂,惡聲道:“你這沒良心的小尼姑,真正應該覺得委屈的人到底是誰。”


    要說苗渺有什麽技能是滿分的,當屬撒嬌這一項無疑,當即環住鳳灼華的脖子,蹭了蹭,眼底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表麵上哼唧哼唧的語氣依舊委屈得不行,“大師侄,你不能看我好欺負就總是欺負我。”


    鳳灼華哭笑不得,到底是誰欺負誰?


    苗渺抽了抽鼻子,將眼淚全往鳳灼華身上擦,擦完了才想起,鳳灼華現在正披著她那件濕噠噠的狐裘……


    靜默半響,鳳灼華突然低低的歎了一聲,沉聲道:“苗渺,我方才與你說的,是認真的。”


    苗渺的心咯噔了一下,小手下意識攥緊了鳳灼華,小嘴一遍,正打算繼續嚎,隻聽鳳灼華又道:“在很多年以前我便想離開瑤華派,隻是……”揉了揉苗渺的發,目光深邃而複雜,“我將你帶到雲楚身邊,你就得好好的跟著他不要到處亂跑,完成任務後安安全全的回瑤華派,知道了嗎?”


    “那你呢?”


    “我啊……”鳳灼華轉頭望向窗外,外頭隱有破曉之勢,黑霧的氣勢也沒這麽強盛了,天快亮了,漫長的一.夜悄無聲息的便要過去了,時間果然是最這個世上殘忍無情的東西啊。


    火光映照在鳳灼華的半張俊美的側臉上,看起來有些不真實,似乎一碰就會如泡沫一樣破碎,苗渺心頭緊了緊,“大師侄?”


    鳳灼華回過頭,淺淺的笑了笑,道:“海角天涯,何處不是歸宿?倒是你,待你再回瑤華派,或許便能見到那個真正讓你心心念念的人了。”


    “誰?”苗渺不解,她最為心心念念的人不就是雲楚嗎?


    鳳灼華但笑不語。


    天山以南昆侖山係以北,被稱之為南疆。


    它與別的地方不同,它的土地常年幹旱,遮天蔽日的沙塵,外地人來了這裏很是難適應。


    苗渺望了眼頭頂上火辣辣的太陽,蔫蔫的歎了一口氣,在晉城的時候明明還在過春天,怎的一來到了這裏就變成了大夏天了。伸手往鳳灼華的腰間摸了摸,取下水囊,拔開塞子就往嘴裏灌。


    幾滴水順著壺口滑落下來,苗渺嘖嘖嘴,哭喪了臉,“大師侄,沒水了。”


    鳳灼華拿出帕子替苗渺擦了擦兩鬢的汗,溫聲道:“忍忍,過了前麵那個山坡有個小鎮,倒是再喝個夠吧。”


    經過昨夜之後,兩人都很是狼狽,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像是剛從哪裏逃難而來似的。


    事實上,他們也確實和逃難差不多了。


    “我不行了。”苗渺繞到鳳灼華身後,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刻意避開受傷的左臂膀,整個人趴在他的背上,“大師侄,我讓你背背吧。”


    鳳灼華哭笑不得,用還能使得上力的右手就想將苗渺托起了,苗渺卻突然鬆了手,倒退了幾步,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語氣頗是責備:“你還真背啊?你這身子還要不要了?”


    鳳灼華悠然自得的抬了抬袖,伸出右手,“走吧。”


    苗渺將手遞了過去,烈日之下兩鬢滿是細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倒映著眼前男子蒼白無血的臉,髒兮兮的小臉上笑容明媚,“大師侄,你這傷,待到了醫館,大夫一定會讓你睡上十天半個月,這樣一來我也可以跟著歇上一段時間了。”


    鳳灼華沒有開口,如同往時一樣,靜靜地聽苗渺喋喋不休的說著,偶爾被問及時,才會應上兩聲,苗渺對此亦是司空見慣,兀自說著自己的開心不已。


    “喂,你們兩個停下了,不許再往前麵走了。”


    驀地,一聲大吼傳來,嚇得苗渺下意識往鳳灼華身後躲。鳳灼華側頭看過去,便見山坡之上不知何時站著一隊十餘人的士兵,手中皆執著長槍,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苗渺哆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在鳳灼華耳邊小聲道:“我認得他們的衣著,那是南疆皇宮的侍衛兵。”


    鳳灼華沉吟了小片刻,突然揚高了聲音問道:“幾位官爺,我們是來尋人的,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其中一名官爺擺了擺手,道:“別找了,快回吧。”


    “可是發生了什麽事?”鳳灼華試探的問。


    “別問了,快走快走,不然我將你們全都殺了。”


    士兵們麵目一瞬變得凶神惡煞,手中的長槍直指鳳灼華和苗渺。


    “大師侄,怎麽辦?”


    鳳灼華眼底劃過一道冷光,握住苗渺的手緊了緊,無聲的安撫著,繼續與那些士兵道:“我二人奉命從瑤華派而來,請幾位官爺代為通傳一下,若令主拒絕,我們便即可離開。”


    聽聞是從瑤華派而來的,幾名士兵相視一眼,其中一名看似小隊長的士兵狐疑的掃了鳳灼華和苗渺兩眼,小聲的嘀咕起來,“怎的最近瑤華派流行一男一女搭配幹活了?”末了,揚高了聲音,“你說你們是瑤華派的人,可有證據?”


    苗渺小聲的問:“大師侄你有證據嗎?”反正她是沒有,她隻有一件袈裟和一堆金子。


    “別擔心。”鳳灼華輕聲安撫了苗渺一句,嘴唇輕動,片刻後,苗渺隻覺腳下有光芒一盛,趕緊低下頭來,看清鳳灼華腳下的東西,瞬間被亮瞎了眼。


    士兵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鳳灼華腳下那個藍光大盛的太極八卦圖騰,侍衛長迅速回過神,朝身旁的人打了個手勢,那人會意,立即轉身離開,隻是沒走兩步,便停了下來,“雲道長?”


    苗渺聽到驚呼聲,看了過去,便見雲楚和莫千瑤兩人縱著輕功朝這邊而來,心中一喜,當即搖擺著手高喊出聲,“小師侄小師侄,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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