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耀眼似能刺傷人眼睛的火光中,雲溪看到了宋顏和一張陌生的臉,她們手腳被縛,滿臉驚恐。


    宋顏那雙眼睛的黑色瞳孔被火光映成了金色,有火在她的眼睛裏灼燒,那雙瞳孔在雲溪麵前無限放大,似要烙印般印刻在雲溪的腦海中。


    她唇微張,不斷喘著粗氣,呼哧呼哧的跟風箱樣,驚動守在的病房中的護士。


    護士急忙上前,輕撫著雲溪的後背提醒,“你正在打點滴,右手用手不能用力。”


    雲溪沉浸在夢中的場景中,她未聽到的護士的話,揪著前襟的右手,又擰了把衣服,她手背上的針頭錯了位置,管子裏有血回流。


    雲溪似不知道疼一般,手一直未鬆。


    護士急忙握住雲溪的手腕,“胸口疼?你先把手鬆開,我給你叫醫生。”


    “給我倒杯水。”


    腦袋裏的東西紛紛擾擾,雲溪已經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裏個幻覺了,嗓子幹澀,疼痛,雲溪吞咽口唾沫,沙啞著嗓子說。


    “好,你先等一下,不要亂動,我馬上回來。”


    “嗯。”雲溪輕點下頭,有汗珠從臉上滑落,額頭上的傷口被汗浸的生疼,她抬手輕蹭下。


    劇烈的疼痛,讓雲溪稍稍清醒了些,她用空出的左手接過護士遞來的水,一飲而盡,等護士幫她重新紮上針後,雲溪把杯子遞還給護士。


    “還喝嗎?”


    “不了,謝謝。”剛才的夢境抽走雲溪身上力氣,她跌回床上,眼神空洞的望著天花板。


    昏迷前的一幕浮現腦海,她現在應該在連泉山莊的,雲溪等護士給她測完血壓說:“我昏迷幾天了?”


    護士聞言愣了下,抬頭看了下掛在牆上的白色鍾表,“接近六個小時。”


    “……”才剛六個小時……怎麽可能,青州暴雪封路,無法下山,六個小時內,她怎麽可能出現在醫院內。


    雲溪腦中寫滿不可思議,她雙唇囁嚅兩下說:“現在是幾月幾日。”


    “二月十三號淩晨兩點。”


    那就沒錯了,雲溪心中疑竇叢生,“幫我把窗簾打開。”


    窗外,鵝毛大雪已經變成了小雪粒,雪粒隨著呼嘯的寒風打在窗戶上染上夜色暗沉的玻璃上上,發出一陣輕微聲響。


    醫院中昏黃的燈光映的天色愈發黑沉沉,猶如張開大口的怪獸,似能在不經意間將人吞噬,無邊的冷意隔著窗戶似能傳進房間,一點點滲進皮膚,血液。


    雲溪漸漸平靜下來,她噩夢後遺症開始顯現,渾身黏膩的難受,她不舒服的動了動。


    護士生怕她剛才那般有過激的動作,按住她的肩膀安撫。


    正睡的香甜的許青川被歡呼器的聲音吵醒,他憤怒的暴了兩聲粗口,沒有任何猶豫,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下床,套上鞋子,飄出休息室。


    心跳血壓都正常,許青川拿掉聽診器,抬手在眼神沒有焦距,從他進入病房後就一動未動的雲溪麵前晃了晃。


    “回魂。”


    雲溪緩緩轉頭,她剛剛在魂遊天際,反應有些遲鈍,動作跟電視電影裏麵的慢鏡頭樣。


    病床放在病房的左側,許青川身材高大,擋住照射在病床上的燈光,等雲溪轉過臉,許青川才發現雲溪眼中浮著層霧氣。


    “哪裏不舒服?”


    雲溪閉上眼睛,動了動夋起層皮的唇,“你讓護士先出去。”


    “去門外守著。”


    護士應了聲,退出病房。


    “她出去了,有什麽話,說吧。”


    “我……我又看到宋顏了。”夢裏的場景如此真實,真實的好似她親身經曆過一般,船隻爆炸時的恐懼如絲線植入靈魂,讓她每回憶一次她的靈魂就好似被撕成數片,疼痛在身體中流竄蔓延。


    “看到什麽了?”


    “我看到了很多陌生人的臉,他們跟幽靈樣飄在半空中,把我圍在中間,對著我哭,對著我笑,對著我怒,對著我吼。我害怕,拚命地跑啊跑,後來有個孩子抓住了我的衣服,他說他叫陽陽,他給我叫……叫……”


    媽媽這個稱呼對於十九歲的雲溪來說太過遙遠,她支吾了一會兒人說:“我回頭的時候,他微仰著頭……”


    噩夢中,雲溪的精神是緊繃著的,有些細節需要拚命回想,才能被記起。


    她的手緊緊的揪住身下的床單,臉痛苦的皺在一起,過度蒼白的皮膚上有冷汗流出,因為太過用力,她額頭上的傷口再次掙開,染紅紗布。


    乖乖,她是不想要傷口複原了?


    許青川剛要阻止雲溪自殘式的行為,她緩緩鬆開被咬的冒出血絲的唇,抖著嗓子艱澀說:“他給我看了掛在他脖子上的吊墜,吊墜裏有兩張大頭貼,我沒看清照片,他就消失了在一片熊熊烈火中。緊接著是船隻爆炸,火光衝天,我在刺的人眼睛睜不開的火光中看到了宋顏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她們雙手雙腳被綁,然後……”


    雲溪頭痛的似被人拿著斧子劈開般,呼吸逐漸變的急速起來,她脖子上有青筋浮動,那種猶如被人扼住喉嚨抵死掙紮的模樣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許青川從剛開始像看笑話樣,到半信半疑,再到現在的已經被雲溪的講述的事情扯動心神,他激動地握住雲溪削瘦的肩膀,“然後呢?”


    “血,她們手上全是血……”殷紅的血好似會流動,慢慢的朝她靠近,靠近,再靠近,似要鑽進她的身體裏樣。


    雲溪不敢再回憶,她猛然睜開盛滿驚懼和害怕的眼睛,抱住許青川的胳膊。


    “你是精神科的專家,你告訴我,我這是怎麽了?”這兩天雲溪被夢魘纏的快要精神衰弱,她指著腦袋,“是不是這裏出問題了?”


    “我看你不是腦袋出問題。”許青川好不容易扯出被雲溪摳出兩個血痕的手,“你這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許青川環視下病房,雙手合十,放在身前,突然念念有詞,“宋顏,我最多就跟你嘴上放狠話,沒對你造成實際上的傷害,什麽仇什麽怨,你……你去找溫二少……呸呸呸,溫二少這些年跟行屍走肉樣,你去找他,他就解脫了。不如你去找那些害你的人怎樣?”


    “宋顏是被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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