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森然一笑,一般的結界根本攔不住他。他往前一步,那結界發出嗤嗤電流聲,身側的金番蓮長蕊頓時如觸電般縮了回去。


    他鳳目微眯,打量著著結界,然後目光落在了清河身後的棺木上。


    這結界來自棺木中那人,可惜的是,這結界再強,卻無法蓄力,因為,裏麵的人已經死了植。


    隻是想到,這結界落在他和燕無雙中間,溶月內心就升起一股難言的怒意。


    但是,他未動,目光最後落在了燕無雙身上墮。


    清河上前,攔住燕無雙。


    “清河,他沒有死,是不是?”她咬著牙,竭力的保持平靜,希望從清河口中得到真相。


    可半天,清河都沉默不語。


    “他這麽強大,怎麽可能死。他活了這麽多年,不會死的,是不是?”她伸手拉住清河的手,猛然摸到一竄綠色的翡翠手串。


    那是姬清鳶生前所戴之物,為月重宮祭司之物,可如今,這手串竟到了清河手裏。


    “怎麽會這樣?”她渾身顫抖。


    “家師……”清河頓了頓,“家師因為窺視天機,又泄露天相,因而受到天譴。”


    “天譴?”燕無雙哆嗦,恍然明白了什麽。


    她摸索著靠近了那靈柩,清河抬手將她攔住。


    姬清鳶臨時之前早料算到有人會來搶奪屍魂,因為,用南疆神秘的西番蓮作為最終結界護住棺木,以助他魂魄順利抵達彼岸。


    不管任何人,隻要靠近棺木三尺,都會受傷,甚至連他,亦是不能靠近。


    燕無雙突然想起什麽,她低頭,用力撕下衣服的一角,將麵上的血漬認真清理一一番,再將散亂的頭發挽在身後。


    那嚴肅整理儀容的樣子,讓溶月想起幾個時辰前,她就坐在梨花樹下梳頭的樣子,虔誠靜美。


    她……想用自己最幹淨的樣子,見到棺木裏的那個人。


    這一刻,溶月恨透了自己那種能揣人心思的能力。他情願他什麽都不知道。


    燕無雙整理好自己,清河為難開口,“燕姑娘……”


    可話沒有說完,那些被施過法術的西番蓮竟像飛揚的雪,大朵大朵的旋轉飛舞上天。


    手擦過她身側,燕無雙下意識的用手觸摸,淚水亦控製不住的滾落,整個人都撲在了棺木上。


    她右手裏握著的是那枚機關盒子。


    “為什麽要還給我?”她厲聲質問,眼淚混著血水從眼眶滾落,“你不是說,你隻要搶了的東西,就是你的了嗎?那為什麽要還給我!”


    西番蓮消失,沒有了禁忌之術保護的棺蓋隻要稍微用力就能推開,但是燕無雙不敢。


    “姬清鳶,這東西你搶的,你為什麽不親自還給我!”


    她用力的捶打著棺木,“你為什麽要去窺視天機,你這個騙子。”


    一道閃電突然從天而降,落在燕無雙頭頂,卻被那道結界攔住。


    他告訴她,體內蠱蟲無法取出,會像胎兒一樣長大。其實,他早知道她懷孕,隻是希望她猛然一天因為孩子的出現,產生生存下去的毅力。


    可是,姬清鳶,你那般用苦良心希望我活下去,可天命難違,還搭上了你自己。


    又一道閃電再次破空而來,這一次,威力之強大,直接穿透結界,落在了燕無雙身上。


    “唔!”燕無雙屈膝,重重跪在地上,一口鮮血吐在自己衣衫上。


    清河驚訝的站在旁邊,看到燕無雙伸手摸了摸領口的鮮血,“我想以一身白裝,幹幹緊緊的和你共去黃泉,可我終究還是離不開這肮髒的鮮血。”


    共赴黃泉?!


    “嗬嗬嗬……”一直在結界外的溶月,聽到這句話,陡然發出一聲冷笑。


    一道陰冷刺骨的寒風從四下傳來,將他長發和衣衫撩起,霎時間,那如雪的肌膚出現數朵雪花般的花紋,不消片刻,他整個人好似覆了一層薄霜,皮膚越來越白,亦越來越猙獰。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裏不停縈繞:溶月,看到了嗎?她終究還是背叛了你!你最終還是逃不過被遺棄的命運。


    無盡之海裏,那個被封印的男人說:好,我們就打個賭!若他日,此女負你,那你將你自己進獻給本尊,為本尊所食!


    那層冰霜,讓他卷翹的睫毛,欣長的眉毛甚至發絲都變成了白色。


    唯有一雙眼睛,充斥著厚重的血絲。


    他的腳下十尺之內,盡然瞬間結冰,而十尺之內的所有月重宮弟子,甚至連同靈鷲宮的鬼影鬼手瞬間變成冰人。


    “青鸞後退。”


    夏知衝上來,將附近的青鸞一下拉開。


    同時一道淩冽強勁的風再次刮來,那些冰人瞬間變成冰渣。


    溶月緩緩走進,那結界竟慢慢跟著結成冰塊,在他走近的瞬間,受兩次雷擊的結界終於支撐不住。


    前方的清河立時摔出手中那條珠串,珠串在空中像一條鎖鏈一樣,意圖將溶月困住。


    可近身的瞬間,突然間溶月抬起了右手,那右手縈繞著詭異的瘴氣,竟瞬間將那覆有靈力的珠串打落在地上。


    看到溶月的右手,見那手指纖長,像水晶雕刻散發著縷縷光芒,可那些光芒很快就被黑色的瘴氣包圍,發出嗡嗡的鬼泣之聲,清河大駭,“被魔化的天神之手?!”


    溶月並沒有理會清河,目光隻是落在了那座棺木上。


    此時此刻,他更想毀掉的棺木裏躺著的死人,抬起右手,他手心聚集起一團黑氣,那黑氣越來越大,漸漸竟似一個骷髏。


    黑色的骷髏瘴氣呼嘯一聲直奔姬少卿棺木。


    同時,頭頂雷鳴不斷,又一道匯集了天威的閃電破雲而來。


    方才幾乎被閃電擊暈的燕無雙突然回頭看向溶月,然後身子一側。


    “嘩啦!”一聲巨響,棺木處一片雪亮,立時讓周圍的人睜不開眼睛。


    一股刺鼻血腥撲麵而來,溶月手突然不可遏製的顫抖,他定睛看向棺木處,發現燕無雙側身倒在地上,臉色已經灰白,鮮血不斷從她五官溢出,看起來十分猙獰。


    而她的肩頭,有個血肉模糊的骷髏,正縈繞著一縷黑氣。


    那閃電和溶月的那一掌,同時擊中了燕無雙。


    “燕無雙,你為什麽要替他接本宮這一掌?”溶月上前揪住她衣服,她周身綿軟,像一隻破損的人偶。


    “月亮已經升起。”燕無雙喃喃自語,“你奪不走他的魂魄了。”


    “燕無雙,本宮問你,你為什麽要替他接這一掌?”溶月看著她被血染紅的臉,感受到她氣息越來越弱。


    那是臨近死亡,才會有的氣息。


    一種無形的恐懼從胸口蔓延開來,她半垂著眼眸,嘴角掛著奇怪的笑。


    怎麽會?這女人怎麽會要死了?


    他忘了,這天下沒有人能承受這右手一掌。


    可是,即便,她不幸受了,可為何她五官會流這麽多鮮血。


    慌亂混合中恐懼,他不知道怎麽辦,隻是跪在地上,用力的搖晃她,希望她保持清醒,“燕無雙,你怎麽了?”


    燕無雙睫毛輕顫,朝溶月舉起右手,那被鮮血染紅的指尖觸摸著他的發絲,“溶月,是你嗎?”


    周圍安靜嚇人,她什麽都聽不到了,什麽也看不到,隻是感覺到有人在搖晃她。


    “是我。”溶月瞳色漸漸恢複正常。


    “嗬嗬嗬……”燕無雙兀自笑了笑,“溶月,此生我已為你壞事做盡,好事做夠,今日,便是你我兩清之時了。你我冤孽太深,隻有死在你手裏,我方能解脫。也隻有死在你手裏,不管來世有無輪回,你我都再無任何瓜葛了。”


    溶月看著自己不停顫抖的右手,腦子一片茫然,胸前的恐懼突然變成一種讓人窒息的痛。


    “無任何瓜葛?”什麽叫無任何瓜葛?


    什麽叫冤孽太深?什麽叫隻有死在他手裏,她才能解脫。


    突然想起,除夕之夜開始,她就三番兩次的觸及他的底線,意圖逼他出手。


    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她一開始,就在求死,求死在他手裏。


    她鮮血淋漓的手緩緩展開,露出那小小的機關盒子。


    “溶月,水月鏡,根本就回不到過去……它隻會讓你陷入無盡的回憶和假象裏。你要找的爹爹和娘親,還有小阿初……他們可能根本不在這個世界裏,他們或許隻是你一個夢。清醒吧,溶月。”


    她手無力的垂下,他慌忙將其握住,眼睜睜看著她神情越來越渙散,眼睛一顫一顫的即將閉上。


    “不……不……不是這樣的,燕無雙。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她眼睛輕輕閉上,鮮血從眼角滾落。


    她的手無力鬆開,那小小的機關盒子掉在地上,然後一隻小青蛙滾了出來。


    “呱呱呱,青蛙抓小魚。呱呱呱,小魚被蛙抓。哈哈哈,小四救小魚,小魚被她吃。”


    溶月抱著燕無雙跪在地上,神情呆滯的看著那隻會說話的青蛙,腦子裏想起一個聲音:嗨,美人兒,你可以叫我燕小四。


    大燕康永二十四年春,京都突然下起一場大雪,幾乎一夜之間,這個九州最繁華的城市變成了一座冰城,城內冰封三尺。皇室朝城百姓連夜撤離,一天之內,這座冰城又變成了一座空城,數年後,成外千裏,寒冰三尺,無人敢靠近。


    曾經繁華千年的帝都,就像一個冰雪掩蓋的鬼蜮一樣,孤獨的屹立在遼闊的九州大陸之上。


    有人說,這諾達的城,住了一隻魔鬼。


    也有人說,曾看到一個小孩兒在城中玩耍。


    ------女巫的貓--------


    ps:本書完了你們信不信?


    背景音樂:癡情塚


    接下來是倒敘,改動的隻是一些小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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