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衍說的很對,他這副姿態又是做給誰看呢?自己本就是將李璣韶推向懸崖邊上的人。李璣衡不禁在心中自嘲。


    “那便冷眼看著罷。”李璣衡複而抬頭看著伏衍說道。


    他不想讓伏衍再出手了,若是伏衍出手,李璣韶就真的是沒有活著的機會了。


    “自然是要冷眼看著的,說好了唱戲唱戲,有衝突的戲才好看嘛。”伏衍撫著衣袖,不甚在意的笑道。


    他是看戲的,並不嫌事兒大。


    伏衍這般想著,眼底泛起一絲冷意,自嘲一笑,那麽他又算是誰的棋子呢?


    “對於氣運之子,衍已經將其送走了。公子怕是過上幾日就能時來運轉了。”伏衍左手倚著頭,右手把玩著瓷杯。


    李璣衡看伏衍將食指伸進瓷杯底,旋轉著傾斜的瓷杯。蕭六娘也常做出這樣的舉動,李璣衡看著伏衍的手,有一瞬他覺得六娘就在他身邊。


    但那隻是自己的錯覺,他知道。


    “還有四五日,可樓族使團便到了。隻要那幾日不出問題,我就放心了。”李璣衡被伏衍騙過好幾次後,對他說的話也都信一半,更何況時來運轉哪裏有這麽快?


    “公子,您這想法可得擯棄掉,怎麽聽都不像是成大事的。”伏衍對李璣衡的想法頗為嫌棄。


    “那也總好過阿衍看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李璣衡挑眉道。


    伏衍無話可說,他並未忘記這事還是他親口講給李璣衡的。


    伏衍看著李璣衡,發現幾日不見了,李璣衡道行高深不少。


    在伏衍到英王府後的第二日,李璣衡依舊撐著把傘漫步走回府中。


    國南不少地方都下雹子了,這事兒李璣衡白日裏就得了消息。


    聽聞那雹子小的有鳥蛋般的,大的有人拳頭大的,不少人都被砸傷,房子被砸毀的也不少。


    李璣玨為了這事兒一直奔走,這種事兒說好處理又好處理,說不好處理還真的有些難處理。


    不過因為這事兒,李璣韶那邊倒是鬆了口氣。


    夜裏,吳維被暗地裏招進韶王府中。


    李璣韶的書房有兩麵都堆滿了書籍,第三麵還掛著一些字畫,整個書房顯得格外充盈。


    在書房正中,吳維與李璣韶對坐,在兩人之間的桌案上還放著一個暗黃色三足小盒。


    李璣韶手中捏著吳維剛帶來的消息,臉色陰沉,手死死的捏著那則消息,然後將已經碎的不成樣子的紙條投進三足小盒中。


    “後日可樓族使團就到了,但是我們現在才得到這個消息。”昏暗的燭光映的李璣韶的臉有些陰暗。


    “公子,我們可用的人手不夠,要不是太子現下沒空對付我們,我們怕是很危險。”吳維也皺著眉頭說道。


    李璣韶勢小,根本無法同身為太子的李璣玨對抗,這幾日基本上所有的人手都用以應付李璣玨那邊,對於其他的消息,根本就沒有機會得到。


    也就現在,他才知道原來父君已經將可樓族公主許給他了。雖然這是一個好消息,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如此想來我還真的要感謝我的三哥。”李璣韶麵上有些猙獰,“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兒,就恰巧被我給碰上了呢。”


    從他母家舅舅的死,然後是小矮坡上的詭異,一步步引得他入局。李璣韶回想起來,還真是不得不誇誇三哥,這局可設得精妙。


    吳維自然也想到了,語氣頗為小心的說道:“會不會,英王已經知道那件事我們也派了人?”


    “這,可真的說不準呢。”李璣韶輕點桌案,思索著,“不過,雖將自己放在懸崖邊上,但這也不失為一個巨大的籌碼。”


    吳維很是讚同的點頭:“公子所言極是。若能熬過這段日子,怕不好過的就是太子了。”


    “是這個道理。若能馬上得到可樓族的支持就好了。”李璣韶的眼睛很亮,平靜的臉亮亮的眼,在燈下照著樣貌極美。


    “雖說可樓族現在對我們的幫助很大,但公子,若真要成就大業,異族的正夫人便會是阻礙。”吳維看著李璣韶的臉,揣摩著自己主子心中所想,沉聲說道。


    李璣韶麵無表情,下顎微揚道:“等那個時候,將這個障礙鏟除掉不就好了。”


    “公子說的極是。若處理的得當,應還能拉下幾人落水。”吳維將自己說話的身份壓低,一邊捧著主子一邊小心說出心中所想。


    “這事離得還頗遠,總是會有些變化打得人措不及防。”李璣韶並沒有對此表態,但也沒有拒絕吳維的計劃。


    吳維已明白李璣韶所想,順著說道:“還是公子想得深遠。”


    吳維從韶王府中出去時,已經是臨近子時。夜裏的雨下得比白日的急,風也較之更加急促。


    大風吹過,帶著雨連同這屋簷上掛著的水滴一起砸在窗紙上,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響,聽得人發悶。


    院子裏好不容易抽了芽的樹,也在風雨中飄搖著,風吹過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帶著寒意的風又穿過回廊,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響。


    李璣衡翻來覆去睡不著,側臥著聽著屋外這一切聲響,總覺得壓抑極了,倒不如幾聲雷鳴來的舒爽。


    睜著眼,又從側臥改為平躺,李璣衡心中總覺得有什麽事將要發生了。


    心底發悶又惶惶不安,他恍惚想到國南的汛期似乎到了,明日可樓使團也要到了。


    遠在國南的江鎮,風雨來的更大,大風不僅刮起雨來,更刮得渚江翻起大浪,一下一下的打在堤壩上。


    在前幾日,這裏剛經曆了一次雹子,不少人都暫時住在臨時搭好的草屋中。風吹過便帶走幾根稻草,不少人不得不緊挨著,相互取暖。


    胡正郭是江鎮衙門裏的一個跑腿小廝,被衙門安排看著救濟草屋,已經好幾日,今日雖不該他值夜,但依舊無法忍受這樣寒冷的他著實睡不著。


    今日值夜的是同他一道被衙門招為小廝的同村人,胡正和。


    “和,今兒你值夜呀?”胡正郭提著個燈籠走到草屋中唯一一個有火的地方。


    “可不是。這地兒可冷死了,也不知這雨要下到什麽時候去。”胡正和將火拿近些,認出了來人是他認識的。


    “雨不停就沒得日頭蓋屋子。也不知今年犯得是什麽太歲。又是雪、雹子、雨的,會不會是今年祭祀的供品神明不滿意呐?”見著是熟人,胡正和也像打開的話匣般,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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