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住寧鳶的侍衛分了好幾個,向著李胥伍的方向走去,李胥伍記得父王身邊的貼身侍衛所說的話,他想跑,但是卻已經跑不動了。


    帶著幾分抗拒,他被那些侍衛護著來到寧鳶的身邊。


    “小胥伍為何在這兒?”寧鳶蹲下,用帕子將李胥伍臉上的塵土擦盡,語氣輕柔。


    輕柔又帶著暖意的話,讓李胥伍瞬間沒了抵觸,抱著寧鳶便大哭起來。到底他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在經曆了剛剛那些事後,已經被嚇到了,好不容易遇到了認識的大人,他心中的情緒也有了發泄。


    寧鳶被李胥伍抱著她大哭的舉動給弄的一時無措,好在也是帶過孩子的人了,她摟住李胥伍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他的後背,輕聲道:“胥伍乖,不怕了,不怕了。”


    街上的混亂依舊,伺候在寧鳶身邊的奴仆忍不住道:“夫人,咱們還是快些回府吧,小公子還在府中等著呢。”


    寧鳶低頭看著李胥伍的小腦袋,這一刻她無比慶幸自己是學過武的,就算抱著七八歲的李胥伍也不覺得有什麽累的。


    伺候的人見寧鳶將李胥伍抱起,神色緊張,衝寧鳶道:“夫人還是將長孫給小的們抱著吧。”


    “無妨。”寧鳶一雙嚴厲的眼瞧了一圈,左手托著李胥伍的小腦袋,沉穩說道,“回府。”


    一行人回到府中時,哭過後的李胥伍沉沉的在寧鳶懷中睡了過去,兩眼紅紅的,睡夢中不安的皺眉。


    寧鳶將李胥伍安置妥當後,讓人將小阿好抱來,同李胥伍一道待著方便照應,而後又召來管家問話。


    天都城中發生如此大的事,寧鳶著實是坐立不安,管家剛一踏進房間,寧鳶便急急問道:“可知殿下什麽時候回府?”


    管家搖頭,神色瞧著也不太好,他道:“稟夫人,殿下剛剛傳來消息說太子殿下領兵造反了,怕是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


    聽了管家的話,寧鳶的心下沉,最近爺的動作頻繁也沒避諱著她,其中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二的,不過卻沒想到會這麽快。


    寧鳶隻是充愣了一會兒便就回過神來,問道:“府中衛兵幾何?”


    “三百不到。”管家回道,“不過殿下留了些跟著上過戰場的老兵在府中。”


    “快,快將他們召集起來!”知道府中還有兵力可以護著周全,寧鳶的心也放下一半。


    不過管家尚還未去執行寧鳶的命令,便又有奴仆慌慌張張的進來稟報。


    “稟夫人,外麵來了一群士兵將全府圍住了。”


    聽到這消息,寧鳶便知道禍事來了。


    “快!一定要擋住他們,別讓他們闖進來!”寧鳶急促的說道,整個人不斷在屋內來回走動。


    直到前麵有人稟報,抵擋住了府外士兵的進攻後,她才鬆了口氣,坐下來,抖著手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


    若是她孤身一人,她倒是不怕的,隻是她現在需護著的是整個英王府,她背後還有寧家!


    剛喝下一口水,寧鳶依舊心神不寧,大呼道:“來人!”


    一直候在屋外的奴仆連忙小跑而入,跪在寧鳶身前。


    “可知現下寧府怎樣了?”寧鳶穩住聲音不顫抖,問道。


    “稟夫人,還不知道。”奴仆生怕這樣的答案會讓寧鳶發怒。


    “也是。”寧鳶回過神喃喃道,“現下英王府被人包圍了,出不去也進不來,沒有消息怕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奴仆一直跪伏在地上等待著寧鳶的命令。


    過了好一會兒,寧鳶手指頂在太陽穴上,問道:“小阿好與長孫可醒了?”


    “算了,我自己去瞧瞧罷。”說完寧鳶擺手,撐著桌案起身,便向外走。


    跪伏在地的奴仆待寧鳶走過後,便惶誠惶恐地從地上爬起來,跟在寧鳶身後。


    當寧鳶到達小阿好院子時,李胥伍已經被外麵的吵鬧聲給吵醒了,他轉頭正好對上小阿好濕漉漉的大眼睛,帶著好奇與笑意,亮晶晶的似乎裝滿了整片天空一般。


    小阿好發現李胥伍睜開了眼,小手直接糊上去,搭在李胥伍的臉上,嘴中還呼呼說道:“抱,抱。”


    李胥伍被軟綿綿的小阿好看得一陣心軟,當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已經圈住胖嘟嘟的小阿好。


    “參見夫人。”


    “小阿好與長孫可醒了?”


    屋外傳來寧鳶的聲音,李胥伍抱著小阿好就像是做壞事馬上要被大人發現一般,一時無措。


    但他看見寧鳶在婆子的簇擁下走進來,心下又平靜下來,他並沒有壞事,何須心虛。


    寧鳶一進來便是瞧見李胥伍正抱著小阿好,一臉無措,小阿好一臉喜歡的望著李胥伍,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的模樣,將寧鳶不安的心稍微有了些安撫。


    “三姑母。”李胥伍將小阿好放在一旁,想起身對寧鳶行禮,卻被放在身側的小阿好給拉住。


    寧鳶看著小阿好一直向著李胥伍的大腿上趴,眨巴著眼似乎不解為何李胥伍會把他放下來,被放下後,他又接著向上趴,仿佛認為這是哥哥在同他做遊戲。


    寧鳶帶笑的對李胥伍道:“好了,小胥伍不用多禮。”


    李胥伍抿嘴,低頭看向還在向自己大腿上爬的小阿好,小阿好見哥哥正低頭看著自己,他也對著李胥伍癡癡笑起來。


    “抱,抱。”小阿好張開手臂,想讓李胥伍抱住自己。


    “看來小阿好挺喜歡胥伍這個哥哥。”寧鳶半點不提李胥伍為何會在宮外的問題,反而說道,“瞧著小阿好喜歡這個哥哥便是讓我舒心不少。”


    說著,寧鳶將頭轉向李胥伍,表情嚴肅的看著李胥伍然後道:“現下整個天都城都十分亂,小胥伍便安心待在這兒,等一切結束後三姑母便將你送回宮。”


    李胥伍記著有人在城郊等著自己,但是他也知道憑著他自己的力量時到不了那裏的,而且在他醒來時他曾聽說英王府被一群士兵圍著。


    寧鳶見李胥伍低頭不言,將手搭在他的小腦袋上柔聲說道:“所以小胥伍在這段時間裏就好好幫三姑母看著小阿好,可好?”


    聽到這話,李胥伍抬眼看了寧鳶然後又低頭瞧著小阿好,脆生生的應道:“我會護著小阿好的。”


    寧鳶滿是欣慰,在房內陪著兩個小朋友又玩耍了一會兒後,又有奴仆附在寧鳶耳邊道:“外麵士兵又攻府了。”


    一時失態的寧鳶將手中的木質小玩具都給捏斷了,將李胥伍嚇了一跳。


    寧鳶勉強對著李胥伍與小阿好笑道:“三姑母有些事,小胥伍便在這兒玩著。小阿好一定要聽著胥伍哥哥的話,可知道?”


    見兩個孩子都應下後,寧鳶心事重重的轉身出門。


    出了房門,見奴仆將門合上後,寧鳶才一臉嚴肅的對小阿好的奶娘道:“你盯緊點,莫讓兩個小公子出事兒了,也莫讓兩個小公子起了矛盾。”


    寧鳶還是相信李胥伍並沒有同他父親一樣心術不正,也不認為他會對小阿好做些什麽的,況且爺也一直對著李胥伍寵愛有加,她隻希望她將小阿好托付給李胥伍的決定沒錯。


    不過現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寧鳶深吸一口氣後,腳步沉穩的向著外走去。


    城郊塵土飛揚,數萬的士兵都聚集在空地上,仿佛出鞘的利劍,等著它的主人握住它,劍之所指,皆為所伐。


    李璣玨正在等一個消息,隻等這消息收到,他便揮劍出發。


    可惜這消息一直沒來,李璣玨整個人帶著焦躁,在帳篷中來回不斷的走來走去。


    “殿下,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隨時可以出發,所以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將領在李璣玨耳邊輕聲提醒著李璣玨。


    “再等一下。”李璣玨竟然做出腳不斷輕點地的舉動。


    將領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候在李璣玨身側的謀士暗暗示意,不再說話催促。


    李璣玨又在帳篷中轉悠了好幾圈,終於等來了想見的人,可卻沒等到想要的消息。


    “殿下,屬下該死,未能完成任務,請殿下責罰!”來人一進帳篷便跪下,低頭,不去瞧李璣玨的臉。


    李璣玨站定,手握住桌案上的油燈,然後便是將燈狠狠掃在跪在地上的人的身上,狠狠問道:“到底是怎回事?”


    “屬下並沒有等到小公子,也沒有看見長侍衛。然後派人去尋,發現了長侍衛的屍體,還有個套著小公子衣服的小孩子的屍體,並沒有發現小公子的身影。”那人整個人都伏在了地上。


    “可惡!”李璣玨咬牙切齒,但也明白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從牙縫中好不容易出吐出幾句話來,“找,隻要有任何線索全部都不能放掉!”


    吩咐完這些後,李璣玨決定不去想這件事,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了,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完成。


    “昭告所有士兵,準備攻伐!”


    李璣玨說完這話後,跟隨在他身後的人都格外的亢奮,眼中都亮閃閃的。


    兩三萬的士兵開始向著天都城進發,塵土飛揚,萬千腳步踏在地麵的聲響震耳發聵。


    這個聲音,守在天都城上的人都明白城外的攻伐馬上就要開始了。


    現在天都城一團糟,皇宮中更加的亂,所以能抽出來守衛天都城的人馬並沒有多少,至少沒有城外攻伐的人多,守在城中的人都很忐忑,不知道他們能守衛這城門多久。


    李璣玨騎馬身披深灰盔甲,頭戴紅纓頭盔,別在腰間的劍被他緊握在手,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將劍拔出,刺向敵人。


    當他已經看見天都城高大的城牆時,有匹快馬奔到他的身邊,馬上的人附在李璣玨身邊說道:“刺客是英王那邊的人。”


    李璣玨抬頭,看向天都城門上的女牆上,他能看見城門上女牆後,有個身份顯赫的人站在上麵,他身邊的人都包圍著他,護著他。


    那人似乎感受到李璣玨的目光,他低頭,李璣玨知道那人正在看自己,遠遠相隔的對視。


    他知道,女牆上的人便是李璣衡,雖然瞧不清那人的樣子,可他就是知道。


    看著女牆上的身影,李璣玨對身旁的人下領命令道:“英王府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說著,他眯著眼,眼中帶著危險的光,嘴角帶著笑意,就算是他即將粉身碎骨,也要拖下一個墊背的!


    站在城門上的李璣衡瞧著城外兩三萬的士兵,就光看氣勢,他們這邊就已經輸了大半。


    “英王殿下,現下我們該怎麽辦?”守城的衛尉伴在李璣衡身側,神色中藏著憂色,向李璣衡詢問道。


    李璣衡看著下麵烏壓壓的一片,覺得他可能還是估錯了一些東西,現在他隻盼著父君那邊沒出什麽岔子。


    他皺著眉,聲音在風中有些斷斷續續的:“我們這邊有多少人?”


    “一萬不到。”衛尉很快便回答出來這個問題。


    “一萬不到?”李璣衡聽見衛尉的話後喃喃的又重複了一遍。


    雖然宮中和天都城中抽調了不少城衛走了,但是為什麽隻剩這麽少了?


    “蕭太尉與蕭衛尉呢?”李璣衡問道,似乎從暴亂開始時便沒瞧見這兩人的蹤跡,他們可是天都城中手中所握兵力最多的兩個人。


    守城衛尉抹掉額上的薄汗,帶著結巴道:“小人不知,一直都沒瞧見蕭大人與小蕭大人,也未曾接到過兩位大人的傳話。”


    李璣衡確定,父君應是有所安排的,可是父君的安排卻並未告訴他,怕是父君對他也存著防備。


    思索片刻後,李璣衡道:“若是能守住便守著,擋不住的話,就算了,盡力而為。”反正他是沒瞧出守城這邊的勝算。


    “若真的要棄城門的話,你們最好將人都分散了,盡量保護著城中百姓,莫因為你們的棄城致使城中百姓遭殃。”李璣衡又接著道,不過想來,李璣玨是瞄著那個位置的,所以不會對城中人下什麽殺手。


    “諾。”城中將士聽命。


    李璣衡最後瞧了一眼城門下的叛軍,轉身不帶任何猶豫地走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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